全城居民停止运作休整的三天在当天受到消息的早上就开始了。
古云都学园要稍微迟缓一点,上完上午的课后才开始,只是态度上看起来还是很积极的,一下课就让学生们回寝室了,饭都没让在食堂吃,直接启用了机器派发。
当三天之期到解禁时,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松——虽然城市广播并没有通知结果,但能按照计划解禁,想必是已经处理完毕了吧。
这三天对有些人来说眨眼就过,对有些人来说分外漫长。
宿舍解封的那一天,和顾臻涯、蔺无涯同寝的另外两位室友热泪盈眶地冲出了大门。
关蔡和谭谆火速地办理了换寝,然后才整个人一放松,一齐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三天对他们来说可太难熬了。
一开始还好,顾臻涯看书,蔺无涯看顾臻涯,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和他们没什么交集,而他们因为不用去上课着实有些高兴。
毕竟他们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的,学术和技术完全不及格,连预选赛都过不了,对五十校三项联考早已不抱什么希望。
今年毫无疑问又是陪跑,留在古云都看直播当观众的一年。
若是平时,为了未来也多少有点学习的劲头,只是在这个有希望的人越加努力的时候,他们越加地打不起精神来。
他们就选择了上网冲浪,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这段时间网上明显热闹了起来——包括他们的学园论坛。
关蔡和谭谆现在还很后悔,为什么要点进学园论坛,如果不点进去,就不会看到《震惊,会长与他室友竟然是这种关系……》的贴;
如果没看到那个贴,他们就不会在里面发表影响会长清誉的言论;
如果没有发表影响会长清誉的言论,他们就不会被蔺无涯给顾臻涯打小报告;
如果没有被打小报告,会长就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问他们是不是没有事做;
如果没有被会长发现他们确实闲到吃屁,他们就不会被会长没收与外界联络的工具,被一头按进了学习的海洋,还要遭受蔺无涯怎么看怎么不爽的锐利眼神。
你不爽个屁啊,要不是你打小报告,他们的小作文《会长与乌鸦不得不说二三事》都已经能够发表了好吗!
——不过就像不敢反抗会长一样,关蔡和谭谆也不敢直接把这段话吼给蔺无涯听。
不为什么,就是这三天顾臻涯和蔺无涯时不时地会去阳台上对打练练手,关蔡和谭谆私底下估计了一下,确认了这两个人随便哪个人给他们一拳,他们就爬不起来了。
在此之前,关蔡和谭谆对顾臻涯和蔺无涯其实了解都不深。顾臻涯和蔺无涯虽然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在学园里的风评也是天上地下,但他们却有一个极其接近本质的共同点,那就是拒绝他人的靠近。
说是室友,就只是室友,关蔡和谭谆都是心大的人,不是非得了解别人不可,若非这三天的日夜相对,他们也不会下定决心逃离炼狱啊不是,换寝室。
——总之,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两个人拒绝被了解,对其他人来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也说不定......
会长,乌鸦,你们好温柔!
心中这么喊着,看到换寝申请被审核通过后,关蔡和谭谆互相对视一眼,不由欢快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陆陆续续路过的学生们小心地绕过了他们,走在去上课的路上。
......
顾臻涯坐在床下桌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复课后的第一节课。
他起身就看到在一旁做好准备的蔺无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蔺无涯看见他转身后,面色自若地开口:“好巧啊会长,你也去上课啊?”
“接下来或许还会更巧一点,你会发现我们要上的是同一节课,毕竟我们同班。”顾臻涯拿起课本干脆利落地往门口走去。
路过蔺无涯时,顾臻涯头也没回,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在帮他拂去灰尘一般,“走吧。”
除去小变.态总是盯着自己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外,顾臻涯发现这三天和蔺无涯相处的也还算愉快,这十分奇异,毕竟小变.态看起来挺粘人的,但是自己很少有被打扰的感觉。
而对自己总是在学习和工作、略显单调的生活节奏,小变.态看起来也适应良好——不过顾臻涯感觉哪怕自己一天只是在睡觉,小变.态应该也能看得挺开心。
蔺无涯眼睛一亮,回头拿起书本,带上门,迈开大步走在了顾臻涯身边。
走进教学楼里。
里面每间教室里的人都还不多,但因为大多数人这三天没有见面,再见时就多了几分新奇和热络,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整片走廊,持续蔓延开来。
这三天好像是三年一般,他们一下子有了数不尽的话题,连网上聊天时说过的话题当面再讲起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顾臻涯一路走过来,一边看着一边点头。
这么精神就好,看来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三天休假打击了士气,不过这三天的课还是得找个时间给他们补回来。
蔺无涯走在顾臻涯身边,鼻尖隐隐被顾臻涯的气息所包围,因为他锲而不舍地靠近,好像能闻见了雾凇里的草木香。
蔺无涯看着顾臻涯的侧脸,追逐着顾臻涯的余光,心里滋生出进一步的贪婪。
能陪在他身边就很好,但是,如果能够被一直注视,那就更好了。
在走进自己班级教室前,顾臻涯突然听见了关于自己的讨论。
“哎,你们说,会长那事是真的吗?”一个声音突然压低了。
“怎么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中伤。”这位同学虽然是在为会长说话,声音有些气愤,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
“我觉得是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你们没发现有两个疑似关蔡和谭谆的人在发表了坐实帖子猜测的言论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吗?我怀疑他们已经被会长......”有人呵呵地笑了两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杀人灭口?”
“......口口相传?”
“传......传道受业!”
“业、业......你们差不多得了,禁止接龙,让我们回归正题好不好。”
“业精于勤荒于嬉......好吧,希望关蔡和谭谆没事。”
“希望他俩没事。”
“希望他俩有事。”
顾臻涯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曲起指节敲了敲敞开的门,“上课前如果很空不知道干什么,可以找我领一份复习安排,完成效果如何我会在联考上检验。”
教室里几乎在瞬间消声,然后整齐划一地喊道:“是,会长!”
顾臻涯走进教室,拉开最后一排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是他常坐的位置。
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坐在前排很容易对后面的同学造成影响,不如坐最后一排,他上课之余感到无聊的时候也能观察一下谁没有认真听课。
在众目睽睽之下,顾臻涯身边的座位被人拉开了,蔺无涯长脚一跨就坐了下来,挪了挪椅子往顾臻涯那边靠了靠。
顾臻涯一边翻着书,一边把蔺无涯往旁边推了推,“你不觉得挤吗?”
这话问得很认真。
教学配备的桌椅是标准配置,对普通人来说刚刚好,对顾臻涯和蔺无涯都远超一米八的个子来说就有些偏小了,坐起来有点狭窄,束手束脚的。如果还坐在中间的座位,那简直就像是囚牢了。
蔺无涯弯腰趴着贴在了桌子上,收起脚,侧着头看顾臻涯,说:“我其实也不是很占地方。”
他说着,头在桌子上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嗯,嗯。”顾臻涯看了他一眼,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看书。
他们两人的交流声音并不大,但在特别注意的同学耳里,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许多同学面色涨红,甚至激动得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在手机上敲打的手指几乎快出残影。
他们的震惊从“乌鸦居然会抬头!”到“乌鸦居然长这么帅!!”,从“会长的词库里居然有日常沟通用语!”到“说人话时候的会长感觉更加迷人了!!”,三百六十度全面震撼。
手指打得已经快发麻,他们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门口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他们下意识心头一紧,以为是老师来了,瞬间把手机收了起来,意犹未尽地抬起头。
“那个姓顾的,顾臻涯是在这个教室吧?”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大咧咧地走到讲台上往下看,看到最后一排的顾臻涯后,把手上的纸拍在了讲台上,“喏,你要的检讨。”
他的手劲很大,拍在讲台上发出的声音震得前排的同学一惊。
很多同学皱起了眉。
他们在听见这个男人直呼会长的姓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适,虽然他们也暗地里会说会长的坏话,吐槽他没人性,但这无损他们对会长的崇拜。
有些人,你越靠近,他自带的光环就越弱,有些人,你越靠近,你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可望而不可即。
虽然有些高年纪确实对会长看不顺眼,但敢表现在明面上的,这还是头一次。
有人看着讲台男人的脸,一种熟悉感慢慢升起,偷偷拿出手机按照记忆查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对方。
程兴雄,上任学生协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