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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漂浮着奶油和抹茶清香,这是鹿饮溪最喜欢的抹茶味蛋糕,云朵一般细腻绵软。
可惜身处在警察局,没有心情细细品味,她把蛋糕囫囵吞枣塞进?肚里,匆匆过完了这个生日。
简清抽出桌上的纸巾,细心地替她擦拭唇角的奶油。
她抬起下巴,看着简清,乖巧地任简清擦拭。
她的眼尾还有些泛红,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打湿,说了“不哭”之后,当真没有再掉一滴泪,清澈透亮的眼眸始终盯着简清,生怕简清消失不见一般。
旁边有个女警打趣说:“你?们姐妹俩的感情真好。”
“我在这里,就只有她了。”鹿饮溪道?。
简清听了,看着鹿饮溪的眉心,没说话。
她也只有她了。
母亲走了,仇人走了,唯一的信仰也被摧毁。
什么都没了。
只有她还在身边。
鹿饮溪牵着简清的手,从公安局出来。
??月底,道?路两旁的绿叶渐黄。
天气转凉,薄寒袭人。
简清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
她站在警局门口,眯了眯眼,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秋日午后的阳光晒得她胃里有些恶心。
鹿饮溪脱下自己的长袖外套,给她穿。
她没有穿,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嗅了一嗅。
熟悉的淡香,能?够让她感觉心安的气味。
上了车,鹿饮溪打开空调暖气。
简清坐在副驾驶座上,正要扣上安全带,鹿饮溪俯身过来,替她扣好。
扣好了,人却没离开。
手掌顺势抚过她的腰,她的肩,她的脸颊。
温暖的手章贴在她脸颊上,鹿饮溪仔仔细细打量她的面容。
瘦削的脸颊,青紫色的眼圈,干燥开裂的唇……
瘦了,也憔悴了。
上回在灾区,她也是这般憔悴清瘦,甚至更加灰头土脸,脖颈和手臂都带着鲜明的划痕。
可那?个时候,她的眼神尚且坚定而?明亮。
如今,她眉眼耷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所有的伤痕都划在了她心里。
刻骨铭心,鲜血淋漓。
“我想摸一摸你?的睫毛。”鹿饮溪轻声开口。
简清顺从地闭上眼睛,上睫与下睫贴合在一起。
鹿饮溪用食指的指腹,沿着睫毛的弧度,轻轻描了一下。
“我想亲一亲你?。”
简清睁开眼:“这个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眼神淡淡的,难辩悲喜。
她几乎不失态,完美地控制所有情绪。
爱意、怒意、恨意,都蛰伏在平静的外表下。
除了那?天,她被关在门里,听见外面鹿饮溪的声音,慌乱地呼喊名字,拍打门板,要出去。
鹿饮溪一直以为自己看不透她。
可现在才明白,她其实很好懂,爱恨都特别简单。
爱就是全心全意的爱,恨也是深入骨髓的恨,不在乎就什么都不在意。
鹿饮溪凑近几分?,歪过头,唇瓣贴上简清有些干燥开裂的唇。
温柔的触碰。
从鼻腔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彼此的脸颊上。
鹿饮溪感受她的温度,感受她的存在。
轻轻贴合几秒后,鹿饮溪恋恋不舍地分?开,身子扭回驾驶座上,启动车子,驶向回家的路。
车子驶过市中?心的附一,简清往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鹿饮溪没有停留,径直驶离。
简清转过头,问:“不回家么?”
“回。”鹿饮溪回答说,“但不去医院对面的公寓,我们回大学城那?里。”
简清嗯了一声,没有问原因?,听从鹿饮溪的安排。
鹿饮溪专心开车。
何宝臻那?一家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简清医院对面的住址。
他们进?不去那?个小区,就集结了一帮人,成日堵在小区门口,拉横幅,贴广告,宣传简清开假药的事。
大学城这边的家,平日简清来这里上课时,会在这边住一晚。
她学生时代?就租住在这,如今家里还可以看见许多医学相关的教科书。
生理学、生物化?学、系统解剖学、医学免疫学、内科学、外科学……
简清回到家,一进?门,看见客厅书架上蓝白色封面的书,翻出两个空箱子来。
她把医书一本本丢到地上。
鹿饮溪走过去,随手翻了翻。
书的封面大多起了卷,泛着黄,书里写满密密麻麻的笔记。
简清拿了包纸巾,一本本擦拭医书的封面,然后装进?纸皮箱里,用胶带封存起来,搬进?杂物间里。
从今以后,她不再从医,不愿再接触医学相关。
鹿饮溪看着简清,除了心酸,再无别的话可说。
夜晚,躺在床上,简清面朝墙壁,背对鹿饮溪。
她今晚几乎一直在沉默,话比平常更少。
鹿饮溪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体紧贴着她,像只被冷落的猫,低声咕哝:“你?理一理我。”
简清听着身后人的心跳,开口说:“以后别那?么冲动。”
她指的那?天鹿饮溪在医院拿花盆砸人的事。
她可以不择手段,手沾鲜血,染上无数污点,但她不要鹿饮溪为了她违背本心。
被恨意折磨的滋味不好受。
“嗯。”鹿饮溪乖巧地应下,没有为自己辩解。
那?时候,她确实被恨意冲垮了理智,但她并没打算砸死那?个中?年?妇女,只是想让人闭嘴。
否则她就不会先?激怒中?年?妇女,逼妇女先?动手,她再反击。
反击,也只是击中?妇女的额头,而?非脆弱的太阳穴。
额头的额骨属于?质地比较坚硬的骨骼,呈桥梁般的拱形结构,能?够分?散冲击力,她那?样砸过去,大概率是砸不死人的,除非对着太阳穴使劲砸。
简清问:“她后来有去找你?麻烦么?”
“有啊。本来医生只给她额头贴了一块纱布,她自己买了卷纱布,缠了好几圈,抹了点鸡血上去,说自己被砸得很严重,脑震荡了,要报警抓我,要我赔偿医药费,我就当着她的面报警了。
警察来,要她拿出医生的诊断,她拿不出来,是颜淼淼给她缝针的,病历上没给她写脑震荡的诊断。
我带警察去调了你?们科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和警察说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她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辱医,她是有过错的一方,她是先?动手的一方,警察把她抓去问话拘留了。”
简清转过来,把鹿饮溪紧紧抱进?怀中?。
鹿饮溪轻声道?:“你?嫌我年?龄比你?小,好多事情都不肯和我讲,其实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也可以照顾好你?的,我真的不是20岁,你?不能?把我看作是家里养的一只小宠物。”
简清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鹿饮溪也没再开口了,安静地依偎在她怀里,玩她的头发。
一个安静的拥抱,比言语更能?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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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的卫健委给出了通报:责令简清暂停一年?执业活动,责令医院对涉事医生级相关负责人进?行处理。
医院一旦出事,必定要牵扯上领导。
胡见君是简清的导师,也是简清的直属上级、肿瘤科的分?管领导,他和医院蒋科长一同被叫去卫健委诫勉谈话。
省级的卫健委给全省医院下发通告,明令禁止医生推荐未批准上市的药,禁止医院使用患者的自带药,并开展排查工作,以往有向患者推荐未上市?药的医生,必须登记备案。
早上,科主任大查房,胡见君的医疗组少了简清,进?修的赵文倩也已回到原来的医院,胡见君从安宁病区调了个主治医师过来,接管简清的工作。
查到21床时,21床的患者,是个农村的肺癌患者,一直在胡见君手底下治疗。
之前胡见君给她推荐的化?疗药本院没有,他的女儿几乎走遍了全市的医院和药店,才买到这种药,带进?医院来,请求护士给用上。
简清出事之前,也一直在科里用着,疗效不错。
这次是最后一个疗程。
但这次入院,医生却不敢再下医嘱,给她化?疗。
她的女儿已经哀求了好几天,求医生,求护士,给妈妈用药。
今天胡见君带着科室里的人进?行大查房,患者的女儿哭着哀求胡见君:“主任,我求您了,这是我花了很多钱,找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药,就算出事了,也和你?们医院无关,最后一个疗程了,我们之前也一直在用的,就给我们用上吧。”
胡见君无奈解释:“不是我们不给用,是医院通知的不让用院外的药。上一个用院外药的医生,我的学生,已经被停职了,被抓进?去了,你?说我还敢让我的医生们用吗?”
患者的女儿听了,眼中?全是绝望和无助,她看向病床的母亲。
病床上的母亲,形容枯槁,瘦成了一把骨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强求。
病房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看着这一对母女。
胡见君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下级医生和学生们跟着离开,留下这一对绝望的母女。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间间病房查过去、问过去。
扪心自问,教学查房,教学查房,现在他教了学生什么?
教了他们见死不救。
这只是他们科的一个例子,其他病区,其他医院,其他城市,还有多少病人,可救不能?救?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红花不要断!我上次才知道,更满3000字才有小红花,有几天只更了2000多的,我还傻乎乎去站短管理员,问为什么不给我小红花,现在想想,真是社死啊orz
下一章就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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