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鸣涧没跑出去,他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
这东西软软的,不像是柜子或墙面,他感受了两秒,觉得?那是个人。
他要不能呼吸了。
救命啊这是鬼吗……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抓我……”
常鸣涧声音发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一步,不住吞咽着口?水。
面前传来道他格外熟悉的嗓音:“是我。”
是骆径的声音。
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常鸣涧想?也没想?就往前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面前人,腿脚跟着缠了上去,树袋熊抱树一样,小小声的道:“骆径!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出现,我都找不到你?,这里好可怕,我……你?一定很?害怕,我好担心你?,这里这么黑。”
骆径身?形微僵。
常鸣涧的手缠在他脖颈上,把脸埋在了他肩窝里,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洒了他一整个脖颈,被呼吸略过的肌肤都变得?滚烫起来,灼热且难捱。
他头一次被人这么熊抱,对象还是……他的暗恋对象。
骆径很?快放松下?来,无?比自然的伸手把人抱住了:“第四关是前半段是单人任务,我们被暂时分开了,你?应该是直接走到主房间了,我来的慢了,抱歉。”
常鸣涧头也不敢抬,悄声在骆径耳边跟他咬耳朵:“这里有张床,上面好像有个女鬼还是什?么东西,我不敢过去。”
他怕鬼的本性?在短短几个小时的密室逃脱中暴露的一干二净,骆径既享受着他害怕带来的依赖,一方面又不愿意他继续害怕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我在。”
常鸣涧怕极了,又要强撑着装不怕,但是没勇气从骆径身?上下?去,勉强道:“我……我不怕,你?别怕,这里这么黑,你?抱好我,我们还是不要走散的好。”
他正说着,身?后突然有一连串脚步声传来。
常鸣涧顿时一声不吭,默默抱紧了骆径。
那串脚步声带来了几个颇为耳熟的声音,是长马尾和波波头还有另一个男生。
“还有人在这儿吗?那对给里给气的基佬来了没?他们应该会一起来,这么腻腻歪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波波头问。
长马尾似是打了她一下?,玩闹似的:“别这样说人家,人小情?侣好着呢,你?和你?男朋我不也是这么腻歪的吗?”
常鸣涧:“……”
他不给,他也不腻歪,形势所迫才能这样。
他的真爱是学习,真的。
他轻轻咳嗽了下?,谈话的两个小姑娘顷刻安静下?来,他于是干巴巴的打招呼:“嗨。”
长马尾道:“你?来了呀?你?男朋友呢?”
常鸣涧:“……也在这里。”
波波头有些尴尬,解释道:“那个,你?们别误会啊,我没有歧视的意思,都是我身?边的直男太?给了,我说他们一时说习惯了,对不起哦。”
常鸣涧:“没关系。”
他的耳根突然痒了一下?,像是被人的肌肤擦过去。
常鸣涧全身?上下?唯一的痒痒肉就在耳朵,当下?敏感道:“骆径,你?是不是笑了?”
黑暗中,他看不见骆径的表情?,只能听见这两个声调平稳的字。
“没有。”
他半信半疑的转头,抱紧了骆径的脖子不愿意下?去,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已经开始脑补了,他一下?地就有只手突然窜出来抓住他的脚脖子,然后把他拖走吃掉……
默念了几遍“妖魔鬼怪快离开”,常鸣涧开口?问道:“最后一关是什?么,要问问对讲机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幽幽的叹了一声。
是个挺清丽的女声,哀怨婉转。
长马尾经验丰富道:“来了,最后一关一般都有关键人物?指引,就是俗称的鬼。”
女声连着叹了三下?,把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叹起来了。
“有生人来了?真好呀,老身?已经有三四百年没见过身?上带活气儿的人了。”
不知道是谁选的角,常鸣涧听的身?子都不敢动了。
他后悔了,玩儿什?么不好,非要玩密室逃脱,端午就应该在家吃粽子。
……不行,不能提粽子,僵尸的别名也是粽子。
“骆径,我不想?听。”走投无?路,常鸣涧把求救信号发给了自己的小伙伴。
骆径只是道:“自己抱好了。”
旋即便从他腰上抽手。
常鸣涧耳尖一阵痒痒,两只手一左一右覆盖上来,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也把哀怨的女声和寂静空间里莫名的回声给隔绝在外。
骆径用行动告诉他:有我在。
常鸣涧感动得?热泪盈眶。
好兄弟,骆径从今以后就是他一辈子的朋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都不怎么能听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擅于解密的长马尾似是找到了通关的诀窍,把代表通关的夜明珠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也亮了起来。
波波头看着夜明珠,回头招呼道:“已经打开了,你?们……”要来看看吗?
话音未落,她看见了挂在骆径身?上的常鸣涧。
常鸣涧:“……”
波波头:“……”
波波头转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已经通关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常鸣涧从骆径身?上下?,理了理衣服,又给骆径拍了拍衣襟:“抱歉啊骆径,本来该说带你?玩儿的。”
结果?他怕成了一条死狗。
骆径帮他把抽上去的外套往下?翻,密室里冷气开的很?足,进来前他们穿了外套。
“我玩儿的很?开心。”
他直视着常鸣涧的瞳孔:“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出来,所以我很?开心。”
常鸣涧楞了下?。
骆径正要直起身?,手腕突兀被人攥住了:“那以后,每个假期我都和你?一起出来。”
骆径反应很?快:“嗯,你?答应了我。”
工作人员从侧门进来带他们出去,前往大厅的路上,两人落在了最后,常鸣涧悄悄扯了扯骆径的衣服:“骆径,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骆径瞥过去。
常鸣涧的侧脸瓷白,上头一点小瑕疵都没有,乌黑的睫毛浓密纤细,瞧着又乖又软。
“不算。”
听见这一声,刚刚还有点翘小尾巴的常鸣涧顷刻失落起来,低低的“哦”了一声。
还不算啊……
“——我们已经是了。”
常鸣涧脚步一顿,猛的回头看他。
骆径面上是淡淡的笑意,那双一向只有漠然的眸子里头一次展现出了轻柔,似和暖春风一般。
“难不成在你?这里,我还配不上一个朋友的名头吗?”
他压制着心中的恶劣,点到即止的逗了下?。
常鸣涧忙不迭的点点头:“当然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快走到门口?了,他又忍不住蠢蠢欲动道:“骆径,你?不是说只和学习好的人做朋友吗?我学习不好,老师也不喜欢我。”
骆径牵住他,以免他太?兴奋走岔道磕到头,“我相信你?。——不管你?成绩好不好,有没有人喜欢你?,你?都是我的朋友。”
常鸣涧高兴坏了。
这可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书中,这都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在原世界从未体验过爱情?、亲情?、友情?,包括之?类的情?谊,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个合拍的朋友可以这么高兴。
骆径不嫌弃他怕鬼,也不嫌弃他成绩差,还会在他害怕的时候抱住他,捂住他的耳朵,可以一起玩儿、一起学,他喝醉也是骆径把他带回家,收留的他。
有骆径在真好。
出来后,兀自乐颠颠的常鸣涧控制这面部表情?,发现工作人员看过来的视线有些……无?法言喻?
常鸣涧下?意识转头去问骆径:“他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们?”
骆径也微侧头,配合着他:“里面有红外线监控,他们都看见了。”
常鸣涧恍然大悟。
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也的确有点丢脸,但没办法,他就是怕。
骆径心知他理解错误了,却?没点明。
玩儿了一早上也玩累了,两人找了餐厅解决午餐,接着去图书馆,从书包里把带来的卷子拿出开始做题。
常鸣涧看了眼计时器:“骆径,要不你?随便去逛逛吧?我做起来要好长一段时间,你?一直等我会无?聊。”
骆径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英文书:“不用,我在这守着你?,做吧。”
常鸣涧不再劝解,咬着笔头开始做题,有人陪着的感觉也挺好的。
一个下?午他刷完了四套卷子,时间已然过去了五个小时。
他把做完的试卷递过去,跃跃欲试道:“写完了,我们来改改看看。”
骆径抽出红笔,径直开始改,甚至不需要答案的对照,因为标准答案已经映在了他心里。
常鸣涧跟着趴了过去,凑得?很?近。
骆径边改边问:“有近视吗?”
常鸣涧点了下?头,很?巧,这具身?体和他在原世界的身?体一样,都有些近视,程度也不尽相同,不过他没太?在意,只当是巧合。
骆径闻言,却?放下?红笔,说了句“偏头”,便用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颔,目光在他眼周游移了圈。
“多少度?”他问。
常鸣涧想?了想?,犹豫着报了自己上辈子的度数:“左眼一百二十五,右眼一百。”
骆径:“好,我知道了。”
常鸣涧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骆径却?没说,常鸣涧猜了猜,心头倏地冒出个念头,有些不可置信又有点期待的问:“你?要送我眼镜吗?”
骆径唇角勾了下?,默认了他的话。
常鸣涧眨了好几下?眼,心里头的欢喜扑簌簌的冒头,与此同时冒出的还有疑问。
骆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