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
骆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常鸣涧尴尬得几乎要脚趾扣地。
他抬头,干巴巴道:“已经超过一周了,应该不算吧……”
他话还没说完,骆径便面色冷淡的扬了扬眉。
常鸣涧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他方才沉迷尴尬没注意到,身边人都在他走出那一步后,以他为圆心,有意无意的散开了,拥挤嘈杂的放学人群当中,只有他这里空空如也。尤其是当他和骆径说话后,周围更是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但常鸣涧愣是没察觉。
两人出了校门口,一同站在旁边等左云庭。
常鸣涧有些疑惑,骆径才是学生会长,怎么左云庭这个副会长比他忙的多,每天都要跑上跑下的送资料,处理事务。
这不,现在他又去给教育处送卷子了。
疑惑归疑惑,常鸣涧没问出来。
他踢着脚下零碎的小石块,目光往旁边瞥了眼,骤然在人潮中望见了什么。
是郑千帆。
不止是他一个,身边还有几个高大的男生,其中一个笑嘻嘻的跨住他的肩膀,和他往什么地方去。
那群学生看起来不太像好人,郑千帆沉默着,宽大的黑框眼镜遮住大半张脸,教人看不清他脸上展现出来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舍友,常鸣涧其实没有多大的印象。
唯一深刻的印象是对方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全的好学生,连发烧要吃什么药都不知道,虽然很安静,但性格却莫名的有些热情,对于帮助过他的人,他都在尽力以自己的方式回报。
忆起躺在书桌桌膛里的笔记,常鸣涧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等久了吧?教育处有点远,我绕道去高一那边拿了资料。”
谁曾想,他才刚跨出第一步,身后就传来左云庭的声音,里头满满的都是灿烂阳光。
常鸣涧脚下步子一顿,下意识回头。
等他再转过头时,郑千帆和那群男生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
没盯紧,让对方溜了。
现在再追上去也找不到人在哪儿,更何况,他也不能丢下骆径和左云庭,是他提出的请吃饭。
常鸣涧收了心思,有些遗憾。
他转过头:“走吧,我已经提前订好位置了,不清楚你们的口味,所以没点菜,随便吃,我请客。”
左云庭笑眯眯道:“那今天可要让你破费了。”
常鸣涧无所谓的点点头。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餐厅选在市中心的步行街旁,五人小包间,靠着人烟稀少的地方,窗户是单面玻璃。
常鸣涧心里揣着事儿,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包间也还是这样。
左云庭没什么意见,可另一位却有些不乐意。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常鸣涧倏地抬头,打了个响指的骆径闹腾特意收回手,把菜单递过去。
“想什么这么专注?”他淡淡问。
常鸣涧翻了几页,随口报出几样菜名,旋即上半身微微前倾,靠在了桌面上。
“骆径,我问你哦,你认不认识你们班一个叫郑千帆的学生?”
骆径瞳色闪了闪,“认识,班长,问他做什么?”
常鸣涧一喜,抬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他抬眸瞥一眼左云庭,悄悄道:“他是我室友,他在你们班上人缘怎么样?我感觉他……最近不太好。”
骆径突然道:“关心他?”
常鸣涧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是我舍友,我当然应该关心关心他,我腿受伤的这段时间麻烦他了。”
骆径的眸色淡了下去,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眉眼间笼罩的那层冷漠突然加重些许,好像听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常鸣涧兀自等着他的回答,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催促道:“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
常鸣涧眼睛一亮,“那你就快说呀。”
骆径盯着他骤然亮起的双眸,“——可是,你脚受伤的那段时间,麻烦的都是我。”
???
嗯嗯嗯?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这边来了。
常鸣涧眨了眨眼,“我现在不是在请你吃饭吗?”
骆径抿了抿唇,薄唇下压,拉直成了浅浅的白色。
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但又没有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郑班长很安静,不怎么和人说话,人缘一般,有点固执,某些时候来说,他……很客气?”骆径道。
常鸣涧:“怎么样的客气?”
骆径:“对谁都一样,用一句话来自形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常鸣涧诧异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骆径道,少年的嗓音沉稳,却平白教人觉得古怪,“但有时候太客气也不好。”
常鸣涧只觉得自己听了个寂寞。
他索性把来意挑明,“其实我想问,你们班上有没有欺负他?”
“什么样才算欺负?”骆径瞳孔轻轻一闪,想到了什么?
“譬如让他给自己写作业啊、抢钱啊、威胁他不准告诉老师之类的。找不到参照物的话,你可以看我。”
骆径抬头,本以为他会不高兴或是沮丧,可没想到,提起自己被霸凌这件事,他毫无情绪波动,拿自己举例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因为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
他没有经历过这些?
“没有。”
“这样啊,应该是我自己多心了。”
常鸣涧点到即止,正好服务生把菜送到了包间,他也就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用过午餐也才下午一点钟,这会儿回家除了发呆就是发呆,常鸣涧提议道:“不如去唱k?”
提起这件事,他眼睛里的亮光止也止不住。
他常鸣涧,可是名副其实的麦霸!
想当年他在学校参加的歌唱比赛,哪一个没有得奖。
常鸣涧自认为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谦虚的人,但在特长方面还谦虚,就没什么意思了,这种时候就应该厚脸皮顶上!
他跃跃欲试道:“我刚刚搜……咳,这附近有家KTV,我之前经常来,环境音响都不错,里头的果盘也可以拿来当饭后甜点,我请客!今天去哪里我都请客!”
这句话说的豪气万丈。
换做以前常鸣涧可能还真不敢这么夸海口,他工资高是工资高,但钱都是拿来治病的,随随便便出去玩儿一天就这么高消费,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肯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大少爷!
土大款!未来的王老五!他兜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还不用治病,卡上这么多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当然,常鸣涧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完成任务,回到原世界,他提前抽了一部分钱出来炒股,赚的钱另外开了张卡存放在里面。假使他真的一辈子也完不成任务,这点钱足够他毕业之后跑路,再潇洒一辈子。
总归不会是原著中凄凄惨惨的结局。
不管是原世界还是书中,他都习惯了有钱,有钱才能带来安全感,原身再多的钱也不是他的。
瞧见他兴奋的眼神,骆径忽然觉得很有趣,点了点头,“好,你带路。”
正想拒绝的左云庭顿住了。
骆径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对方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他只会觉得这请求很无聊。
可他现在答应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单纯的感兴趣,骆径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左云庭极轻的蹙了下眉。
等常鸣涧看过来时,他又是那副笑吟吟的姿态。
“你也一起去吗?下午不会还有事吧。”
察觉到骆径的余光落在自己身上,冷淡至极,里头的意思只有一个:让他不要跟来。
左云庭心里直打鼓,一点荒谬绝伦的念头从脑子里飞快闪了过去,那速度太快,没能教他抓住。
他本能觉得不行,于是硬着头皮,顶着那道目光,点了点头,“当然去,周末能有什么事,不都一样在家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蹙眉的人由他换成了骆径。
常鸣涧夹在两人中央,半点不对劲都没察觉到,满心都是兴奋。
他很少有喜欢的东西,唱歌便是其中之一。
从前是因为有人喜欢听他唱,后来他自己却渐渐喜欢上了这项活动,所有恩怨情仇,都藏在一首歌里。
他以前甚至有过想法,毕业后进军歌唱界,出自己的个人专辑。
后来向生活妥协,成了996工作制的非人社畜。
KTV的离餐厅不远,走过两条街便到了,这么短的距离不需要坐车。
常鸣涧从没去过那家KTV,悄悄用手机开了导航,跟着上面的小箭头左转右转,结果把自己绕在了不算宽敞的小巷子里头。
他有些尴尬。
刚夸下海口说自己常去,转头在路上迷了路。
害得两位书中主角跟他一起瞎转悠。
幸好那导航虽然很神经病,给他们指了一条翻修过的路线,但从巷子口出去,正好能看见KTV金光闪闪的标志。
常鸣涧指着前面,“就是那里。”
他转头,视野急剧调转,在一片五光十色中,望见了什么眼熟的东西。
他一愣,仔细看过去。
——郑千帆,还有将他一同围在中间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