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发被发带束缚上去,少年偏向精致的眉眼展露出来。那张脸瓷白细腻,几乎能反光,每一样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不笑时有些冷冰冰的吓人,唇角轻轻一弯又让人母性大发、心脏怦怦乱跳。
一班的女生交头接耳,都被这看起来很乖的小少年吸引走了目光。
一班长得帅的不少,男神几乎都落在了里头。骆径是遥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左云庭适合远观不适合近看,某种方面来说堪称妇女之友。卫霏又是艺术特长生,常年不在学校,到处飞来飞去的表演……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新苗子,克制不住的来九班打听消息。
倒没多少人想看常鸣涧打球,实在是,他看起来不像经常运动的模样,约莫只是上场凑数的。
可等到开始打了,她们先前的想法又都纷纷瓦解。
最不被看好的常鸣涧反而是九班技术最好的一位,凭着他一己之力,把比分不断追近,更甚至是和校篮队长的骆径险些打平手。
常鸣涧耳边都是女生的呐喊和尖叫。
高一年级已然下课,体育馆涌进来不少人,喧闹声愈来愈大,震得他耳朵隐隐发痛。
他很久没打球了。
放开玩儿一场的感觉实在痛快。
汗液顺着脸颊和脖颈流下,常鸣涧拽住球衣擦了一下,衣服下摆被他拽起来,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引起一波更大的尖叫声。
他浑然不觉,远远把篮球丢进篮筐,一个三分轻松到手。
不远处,骆径目光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班体育委员的脸色不怎么好,叫他上场,原本是为了让他出丑,谁曾想常鸣涧不显山不露水,一到上场时,出丑的对象变成了他们!
他和班长交换了眼神,趁着常鸣涧跳到最高时,装作不经意撞上去。
常鸣涧身形一歪,身子撞在了同样来抢球的骆径身上,那股微涩的清新气味传到他鼻腔,教他一愣。
下一瞬,脚踝传来钻心的痛楚,常鸣涧倒在骆径身上。
“停——!”
两位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声,匆匆跑过来查看情况。
方才还热火朝天的场面顷刻冷静下来,常鸣涧扶着篮球框的支柱,单脚站起来,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往体育委员身上去。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生气和怒火,却平白教被盯着的人渗出浑身鸡皮疙瘩。
体育老师问:“脚疼吗?自己能去医务室吗?我找个同学送你,你们班班长在哪儿?”
“不用。”常鸣涧收回视线,拒绝他的提议,“我自己可以去,医务室在哪儿?”
“我送他过去吧老师,我和他在同一个寝室。”郑千帆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推着方框眼镜细声细气的道。
体育老师正要开口,另一道声音抢占了他的话头,“我送他过去。”
说话的是骆径。
体育老师认识他,顿了顿,“你可以吗骆同学?”
骆径抬手,手肘出是方才被撞倒时擦出的伤痕,“我也去处理一下。”
体育老师见状也没顾忌什么,郑千帆反倒显得有些失落。
“去吧,小心着点手,我给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什么时候好了再回去。”
“好。”
常鸣涧强撑着一瘸一拐往更衣室走,打算换了鞋再从那儿出去。
瘸了也不影响他走的飞快,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抗拒和骆径接触。
对方却跟了上来。
一口气走到更衣室,常鸣涧瘫在椅子上,额头青筋直跳,下颔线绷得死紧,显然疼的非同一般。
他后悔了。
反正骆径一定会追上来,他为什么非要走这么快。
常鸣涧脱了球鞋,好半晌没有起来。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骆径倚在门边,面色淡淡,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光彩,“换好了吗?”
满意的看着身前人因为他一句话而僵硬起来,骆径这一刻的情绪几乎带上了点愉悦。
他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常鸣涧一看到他,或是一听到他,就会紧张心虚,像刚偷完腥的猫,正准备悄悄摸摸的撤退,却被主人逮了个正着。
很有意思。
比之前……有意思太多。
常鸣涧不知他心中所想,攥紧了手,“不用,我可以自己去,你先去吧。”
他把脚放下来,原本是想证明自己可以走,结果刚踩到地面,脚踝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教他顷刻间咬紧了牙。
你妹,怎么会这么痛。
骆径眼里罕见的带上些笑意,在他面前蹲下来,少年人并未成长,脊背却已然宽阔,肩颈绷出的线条仍旧凌厉,却于其中透出一丝柔和。
“上来,我背你过去。”
常鸣涧盯着他的背,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书中。
原著中,男主虽然是表面上的高冷男神,真实性格却是有些孩子气的小心眼,惹了他的人他都记得很清楚,也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接触。
常鸣涧一直在避免和他接触。
可这家伙跑他面前来蹲着算怎么一回事?!
常鸣涧犹豫半晌,在“以后凄惨领盒饭”和“下半辈子当瘸子”中犹豫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趴了上去。
骆径站起身,轻松把他背起来。
常鸣涧没敢压沉,试探着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放心的搂住了。
还未下课,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常鸣涧总觉得气氛很尴尬,没话找话道:“你的手怎么样,疼吗?”
“擦伤,没你严重。”
常鸣涧软绵绵的趴倒下去,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澄清道:“我没故意倒在你身上,是别人撞得我。”
他突然从原身记忆中想起类似片段,只不过都是原身故意的,后果自然也不太好。
“我知道。”骆径道,声音平稳沉静。看不见他的脸,冷意便油然散去,只剩淡漠,好像一个半大不小的成熟孩子。
阳光正剩,常鸣涧眯了眯眼,听见骆径问他:“你准备怎么报复回去?”
他一愣。
“……嗯?”
骆径:“那天在教育处说的话都忘了?”
常鸣涧没忘。
骆径又道:“你可以放心说给我听,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很好奇,这人会怎么做。
像以前一样无动于衷,躲起来独自哭泣;还是选择截然不同的做法,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呢?
常鸣涧犹疑不定,男主不是个大嘴巴,的确是可以放心说给对方听。
他就怕这人疯了,什么闲事都要管一管。
骆径似乎有种魔力,所有不想说、不敢说的话,对上他都会控制不许的说出来。
“先去检查,如果断了就找个人打断他们的腿,只是崴了再说吧。——学生会长大人会履行职责,管我吗?”
“我现在是骆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常鸣涧下意识想笑笑,还没来得及勾起唇角,就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我的手也擦伤了。”
他的笑陡然僵住。
他就说男主是个小气鬼!
要不是那两个人害他擦伤手肘,他才不会置之不理装眼瞎!
他忍不住问:“你不是好学生吗?”
骆径动作一顿,“左云庭也是。”对方却能逃课。
有些事不是分成绩的,没人规定好学生不能做坏事,坏学生不能做好事,是常鸣涧对自己的标准限定了他看别人的眼光。
常鸣涧又焉了。
原身做的那些事,万一男主那天想起来,报复到他身上怎么办?
他招架不住啊。
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常鸣涧拍了拍身下人的肩膀:“骆径!放我下来,有人在偷拍!”
骆径动作不停,“你追不上他,他已经拍完了。”
常鸣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
被拍的当事人既然不在意,他一个瘸子,再指手画脚也不好,常鸣涧在他肩上趴下去。
医务室在离学生公寓不远的地方,在一栋教学楼的一二楼,门口挂着牌子,往上是心理治疗室和杂七杂八的地方。
“到了,把我放下来,后面这段路我可以自己进去。”常鸣涧看见门牌,连忙道。
骆径顺从的把他放下来,看他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顺手捞过他一只手,扶他进去。
常鸣涧又不可避免的僵了僵。
有脚步声响起,他在头脑发懵的状态下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拐角处走出一人,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也就二十几岁,穿着衬衫长裤,面目俊秀,眉眼轮廓略深。
年轻男人出现的那瞬间,走廊里的气温陡然下降了几度。
隔着遥远的距离,年轻男人的视线近乎随意的往常鸣涧这边扫了过来,在他身旁定住。
骆径的眸色变冷了些。
年轻男人却收回视线,同他们擦肩而过。
常鸣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这点插曲,随口问道:“那人是谁?看着不太像老师。”
骆径:“学校聘请的心理医生,办公室在三楼。”
“这么年轻?”
常鸣涧边惊讶,边单推蹦跶进了医务室。
校医给他检查了一下,袜子脱掉后露出的一截脚踝雪白,瘦削得近乎伶仃,一只手便能轻轻握住,上头肿起了青紫的淤痕,衬着肤色平白有些吓人。
骆径的视线落到那一截脚踝骨上。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眸色暗了些,心里所有的思绪都被挤出去,脑海中只剩下这截脚踝。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校医道:“扭伤,有没有伤到骨头不确定,我先给你包扎一下,记得请假去医院看看。”
常鸣涧还不待开口,骆径便先他一步道:“好。”
校医在写东西,闻言瞟了眼他,“有同学陪你去好一点,一个人不小心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常鸣涧把“我可以的”这四个字咽了下去。
他不可以。
为什么还是男主送他去?!
他觉得他的舍友就很不错,怎么就不能是对方了。
校医让常鸣涧到另一件屋子的病床上躺着,跟骆径叮嘱了几句,旋即便走开了。
“那什么……骆径,要不你还是回去上课吧?我一个人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