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之后10

他看起来又瘦了些,隔着远透着光身型更修长,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敞着怀,高领毛衣到下颌角位置,时髦又帅气。

辛连理想,两人今天这穿搭要是凑在一起,绝地够得上般配两个字。

但他没看到自己,走得很快,刘思原和?那位齐耳短发走在他身侧,直至离开。

她发消息给他,问他在哪儿?

梁南玺回她。

【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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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哥,你就把我放在前面那个地铁口就好了。”汪小柔坐在车后排,与梁南玺同排,姿态略显局促,“我坐地铁直接就回公司了。”

梁南玺嗯了一声,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了不用了。”汪小柔说,“你早点去看沈叔吧,只要沈叔能康复就好。”

“小超跟我说,沈叔现在还在鹿镇卫生院输液,昨天已经晕过一次了,本来医院要把沈叔往市里送,但沈叔突然醒了,说什么都不去。”

“我听小超说,沈叔这病挺严重的……”

梁南玺:“嗯。”

汪小柔:“沈叔很想你,他已经知道自己得的是胃癌。”

车厢里头一片沉默。

刘思原在有些窒息的气氛下偷摸看了眼后视镜,他越来越觉得他这个老板和旁人不一样。

除了长得帅,有钱这种浮有表面却又致命的优点外,那种异于年纪的成熟感?才更让人觉得好奇。

他想起了辛连理。

刘思原第一次见辛连理,是在南哥手机里,他让刘思原发朋友圈,搞定位,然后在廊桥一梦后门的小竹林旁撞见?了辛连理。

刘思原那会儿不知道她就是南哥的未婚妻,除了感?叹人长得好看外,没别的想法。

后来他反应过来,南哥这朋友圈可不就是故意引得人来么?真是会玩,有话?不当面说,背地里九曲十八弯。

可他后来想,这也就是梁南玺的魅力吧,过于直接反而不好。

但他怎么觉得,南哥过于隐秘了些。

刘思原不同于别人,他比辛连理和?房铭礼程戈他们与梁南玺相处的时间更长,更为直接。

作为他的绝对上司,他将无条件服从于梁南玺,他佩服梁南玺在商业场上的果断,也喜欢梁南玺对辛连理的宠爱。

事业和?爱情不冲突,梁南玺让他知道好男人就该宠着媳妇,宠到底。

但这会儿他想那么多的原因纯属是因为他有点儿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沈叔是谁?和?南哥什么关系?

刘思楠无从得知,但总感觉不是一般的关系。

汪小柔下了车后,刘思原也下了车。

他躬身凑在候车窗前,跟梁南玺道别。

梁南玺一身黑色,略显疲惫,深褐色的发丝柔顺垂落在额前,显得年纪特别小。

刘思原恍惚间才想起,他也不过就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他叫住刘思原。

刘思原:“在呢梁总。”

“你留在北海,照看心心,别让梁北聿接近她,注意她的安全和休息,帮她打理毕业展的事情。”

刘思原道:“收到。”

车开走了,越来越远。

刘思原转头看着汪小柔,两人年纪差不多。

刘思原道:“你公司在哪儿?我打车送你。”

“几?站地铁就到了,不用打车。”汪小柔不好意思地说,“你上次帮我摆平工作上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道谢,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要请也是我请你,但是现在我要去回公司一趟,我先送你回去。”

两人你推我往半天,最后还是汪小柔妥协。

刘思原性格很活泼,但这会儿不怎么说话。相反汪小柔性格腼腆,这会儿有意无意地找话题,不想让空气过于尴尬。

“你是沈玺哥哥的助理吗?”汪小柔脱口而出。

刘思原没反应过来:“谁是沈玺?”

汪小柔愣了一下:“就是玺哥,我……我说错了,不是……那是他以……”

“就是我说错了。”汪小柔越解释越纠结,最后索性不说了。

刘思原有些好奇,沈玺是谁?是南哥?那她在车上说的沈叔又是谁?

下了地铁,汪小柔朝出口方向走,刘思原实在憋不住,拉住她:“汪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梁总去鹿镇看得是谁?”

“我没有打探上司的消息,我就是——”

他就是在打探上司消息。

刘思原语塞,真就说不出了。

汪小柔最终也没说沈昌富和?梁南玺的关系,有过几?次不成熟的职场经历,她格外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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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安谧的咖啡厅,辛连理和?宁艺卓对立而坐,看见?不远处款款而来的顾晨。

辛连理认了几?秒,然后指给宁艺卓看,宁艺卓表现得热情又大方。

“holle,你好,我是宁艺卓。”她向辛连理的方向歪了歪头,“是心心的好朋友。”

顾晨一表人才,身上还带着一股搞艺术的清高与矜持,宁艺卓一眼望穿,知道这人八成是个什么心思。

宁艺卓笑说:“心心,你是不是因为你老公没有办法到场,所以专门找了个帅哥来。”

辛连理仰头看着她道:“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她一副乖巧面目,眼睛亮亮地看着前方,皮肤嫩得像出了水。

顾晨听到宁艺卓的话?,一怔。

“你结婚了?”

辛连理点头:“没戴戒指,确实已婚妇女一枚。”

“噢,不要这样讲。”宁艺卓的姿态多少有些矫揉造作了,但并不让人反感?,“你还是我心中的littleprincess,不是什么mrs”

“来,让我们cheers!”她又举起酒杯,对着顾晨笑。

辛连理不怎么想喝酒,怕自己心情不好让宁艺卓有所察觉,才把顾晨叫来。

但宁艺卓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开趴的女人,绝对不会让场子凉了。

她尝试与顾晨交流,但顾晨显然没能从辛连理已婚的事实中抽离,状态非常不佳。

辛连理可不想让桌上场面呈现反效果,于是借着不咸不淡的语气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对闪婚有什么看法?”

顾晨一下子就懂了。

宁艺卓也是聪明的,想了想,开口道:“闪婚我倒是没有过,闪分我可是不少,之前在学校交了个富二代,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可就是前女友多。”

辛连理脸色微微发白。

“事儿太多了,有一次给我叫错了名字。”宁艺卓触景生情,脸色也不大对了,“气得我要炸了,他跪下来求我,我不要,这种男人分?就分了,心里不倒腾干净,谁给谁添堵呢?”

她说完又问顾晨:“你呢?顾晨?”

顾晨抿了口柠檬水,开口道:“我就谈过一次,性格不合。”

“多长时间呢?”宁艺卓又问。

顾晨不是能在公共场合下说私密事的人,但宁艺卓太会调动情绪,而且对面辛连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令他有所触动,于是只好回答:“三年。”

“那还挺长。”宁艺卓评价。

顾晨抬眼,看向辛连理:“你呢。”

辛连理:“我?”

“她没有过。”宁艺卓说,“她就谈过这一次,结婚,然后现在——”

她看了辛连理一眼,“貌似还出了点问题。”

宁艺卓喝了酒,辛连理开车送她回家,顾晨坐在后座,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宁艺卓上楼后,辛连理问他:“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顾晨说,“其实我开了车。”

辛连理不知道顾晨这话?的具体意思。

——我开了车,但我还想和你待,所以就保持安静不讲话地坐在车的后座。

没有意义。

辛连理笑了笑:“那我就不送你了,天太晚,注意安全。”

顾晨下车,站在春寒料峭的夜晚。

“女人不能委屈自己,男人会得寸进尺。”

辛连理嗯了一声:“这话?听着,像是你有经验。”

辛连理从未跟虞冰冰之外的人聊过感?情,如今看来可以多聊,从前算她没见?识。

她回到家洗完澡,推开了原本梁南玺住过的书房。

梁南玺不过就是在这里住过几?晚而已,房间里却遗留着不少他的气息。

她想象着那人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进房间的样子,或许会驻足在书桌前一秒,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从没看过的书来看,有也可能小心翼翼地端起她收集的瓷器,纳闷到底有什么好。

她因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所以换了沐浴液。

现在整个房间弥漫着清香的柠檬味道,堵得她快呼吸不出来。

到底是欠了他什么,为什么要受这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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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镇卫生院。

沈昌富躺在床上,不敢合眼。

梁南玺如今看起来特别精神,穿衣打扮都和他们这里人不一样了。他以前年纪小,不爱说话?但样貌稚嫩,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整个人阳光又帅气。

沈昌富不知道因为他受了多少夸奖,毫不夸张得说,自己一生的荣耀与幸福都在养他的十七年里用光了。

梁南玺十二岁那年,有人来到沈家,告诉他说,抱错了,但不准备换。

沈昌富纳闷,什么抱错了,什么不准备换。

他脾气不好,想赶人走,却忽然在站起来的时候想起十二年前北海市妇幼医院的那一刻。

他懂了,但这也太狗血了。

怎么可能呢。

他叹了口气,瘦弱的胸膛微微起伏,发出异于常人的粗重呼吸。

梁南玺想出去抽根烟,坐在医院不高不低的板凳上,两腿叉开低垂着头,抬眼看他:“你睡会儿。”

沈昌富泪目:“我怕我再睁开眼,你就走了。”

沈昌富是胃癌晚期,没得治。

梁南玺有钱,但没得治。

“不走。”他抬头,“我照顾你出院。”

沈昌富嘴角一扯,知道他在说假话?,可还是有些高兴的,他有些后悔,那时怎么说让他走就走了。

他不走,自己不至于这么苦的。

枉过一生。

“你别骗我。”他语气虚弱地说。

“骗你干什么。”梁南玺拎着板凳靠近了些,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你睡会儿,太累对你身体不好。”

病房很静,镇上的医院几乎没人住院,头顶一盏不算太亮的灯管,照耀着沈昌富骨瘦嶙峋的脸。

“听说你有对象了。”他气若游丝。

“嗯。”梁南玺点点头,“已经结婚了。”

沈昌富微微怔了怔,“你没带她来。”

语气里,多少有些感?慨,还有微不可察的怨念。

梁南玺更靠近,不动声色地为他扯了扯被角,面无表情地说:“这里环境太差。”

沈昌富的眼睛越来越眯,快成一条缝儿。

“有人生来喝甜汤,有人生来泡苦水。”梁南玺说,“她和我不一样。”

沈昌富微弱出声:“她不能吃苦。”

“索性就不让她见?。”梁南玺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