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花梨和零(3)

之后的会议上,迹部学长进行了一番演讲,我混在人群里只张嘴不出声的大喊“迹部!迹部!”因为佐绪一个人的喊声就压倒了旁边一片,所以我的摸鱼行为没有被发现。

“花梨,你接下来有什么事吗?”散会后,吸完迹部的佐绪容光焕发,气色好到完全不用补妆。“一会儿有我们迹部大人后援团的八校联合祭典限定复活开幕典礼,为了这个我们几个准备了好长时间了,虽然当年你入团比较晚,但也做出了不少贡献,这次要参与进来也完全没问题的。”

我心里有些拿不定注意,即使整个会议中途,我都很用心的查看台上和后台侧面的出口,但除了那次零和迹部的握手,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就算等在会场外面,多半也是等不到他的。

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再也不出现,证明了他大概根本不想再见到我了,就算堵到人也只会惹人讨厌而已。

“我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做,当然是跟你一起啦,好怀念当时一起跑来跑去应援,我现在在的围棋社虽然也不错,但是经费比后援团少太多了,组织活动也很少。”

我笑着回佐绪。

从大礼堂到举办聚会的地点,最近的路要穿过一片偏僻的茶田,是茶道社的神经病社长审批下来的,据他说要真实的接触到茶叶的生长过程,才能最好的体会到茶道的美。

研究茶道的大多数都是些娇滴滴的公子哥儿大小姐,过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就开始各种找理由不干活,只剩下当初自愿提供茶树苗的香取社长一个人打理。所以茶田被照顾的很糟糕,低矮的灌木各种横斜逸出,时间长了就没有学生愿意来这里被突出的灌木丛袭击了,我们经过的时候不出所料的一个人都没有。

“香取真是脑子有病,自己申请的事情自己不负起责任干好,那一开始就不要去做。”

佐绪谨慎的躲避着枝丫,声音里满是恼火。

我单脚踩在最左边的路缘带,一边尽可能的离茶田更远些,一边安抚佐绪。

“你也知道香取这个人总是很多奇怪的想法,他已经很努力了,课余时间总是在这里,只是这么大一片,一个人真的照顾不过来。”

佐绪不在说话了,但是面上仍然愤愤的,我其实知道她这莫名高涨的怒火的缘由,不是因为香取的‘不负责’,而是因为当初这里的玫瑰花田很受迹部的喜欢,所以对迹部心存仰慕的女孩们会到这里来晨读,吃便当,包括佐绪在内的她们都精心照顾着那片花田,花和花一般娇艳的女孩们总是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等她们心里的男孩想起这个地方,撞运气一般的来场烂漫的偶遇。

尤其是迹部走后,可以说这片花田成了(因为迹部不在冰帝了所以)被迫解散的迹部后援团的心灵寄托。

结果去年,香取作为功臣夺得了茶道全国大赛的冠军后,对老师提出的想要的奖励居然是把这片玫瑰花田铲掉让茶道社来种植茶树,即使很多原后援团的人奔走想要阻挠这件事,也敌不过‘实力主义’和‘贡献主义’的冰帝精神。

其实,茶道社的成员不服从社长的管理,任由茶田这么杂乱,大概也有身在茶道社的原后援团成员心怀怨愤的原因吧。

我们两个艰难的走过这段路后,很快就到了原本是后援团社室,现在被划批给天文社做文书研修时使用的聚会场地。

门外蹲着好几个一脸衰样的天文社社员,门里每发出一声欢呼,他们就集体叹一口气。

我认出了其中有同班的酒井,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结果酒井像是看到救星一样飞奔了过来,挡在我和佐绪的面前。

“小早川同学,久保同学,求你们帮个忙吧。”

佐绪眼镜闪过一道寒光。

“酒井同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们社的高桥真的过分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会和高桥打电话联系的。”

等酒井挂着苦哈哈的表情带着人走后,佐绪带着极为不耐烦的表情拿出了手机。

“高桥,之前说好的两台米德的钱我们早就给你打过了,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不然你的社员都会知道他们的社长这段时间从我们这里到底拿了多少钱,这些钱缩水了多少才变成社团里的设备。”

说完,不等对面的人答话,佐绪就挂了电话。

我沉默着跟在心情低沉下来的佐绪后面进了部活室,让人感到舒适的凉气马上包裹住了刚在夏天的夜晚行走过得身体。

“佐绪,久保,你们也来了啊。”原后援团团长,泷泽莉亚坐在屋里的最上首,懒洋洋的给我们打招呼。“快过来,给你们看个特别搞笑的。”

泷泽随手把一堆文件扔到了房间中心的长桌上,屋里其他人随着她的动作哄笑了起来。

“之前那个给我们寄威胁信的家伙找到了,我雇了三个侦探同时调查,前天就揪出来了,居然是初中部的小家伙,说我们霸道,独占了学生会能跟迹部大人直接联系上的岗位。”

我上前去看散乱着摊在桌上的文件,其中夹杂着几张很明显的偷拍的照片,还有侦探详尽的调查过程报告。

佐绪拿起来翻看了几页,不满的推推眼镜。

“五十岚麻衣,真是的,想要争取职位就加油啊,我们也是跟全校学生竞争才抢到的,这种满脑子只会怪别人不知道自己努力的小孩真讨厌。”

泷泽啪啪啪的鼓了几下掌。

“说的没错,这次看在她也是太崇拜迹部大人的份上,我只是让人警告了她一下,顺便告诉她下次她还敢做什么,就把这些交给校方,她肯定会被退学处理。”

于是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大家又热切了说起了今天迹部在开会时穿搭衣物配饰的品牌。

我除了看出来迹部学长比以前更高了,在握手时都快赶上零了以外,实在没有太仔细观察,所以完全加入不了她们的讨论,迷迷糊糊的闭眼睡了过去。

等我被佐绪摇醒时,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

“我说,你居然睡了三个多小时。”她无语的敲了敲我的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睡觉?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要走啦。”

我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接过佐绪递给我的湿巾胡乱对着桌子擦了起来,室内乱哄哄的,大家都在整理刚才狂欢留下的狼藉,室内的灯突然忽闪了几下,猛然熄灭了。

几个比较脆弱的妹子立刻放声尖叫起来,泷泽生气的让她们停下。

“可能是配电室出了什么问题,都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我们先全员到外面去再联络校工。”

室内陆续有人打开手电筒,我就着光把湿巾扔到了脚边的垃圾桶,刚想拿出裙子口袋里面的手机,一个人影从窗口闪过,扔进来了一个东西。

随着那个东西的落地,整个房间瞬间弥漫起了烟雾。

这下泷泽也压制不住屋内的尖叫了,我迅速蹲到桌子下面,虽然也想去抓佐绪也蹲下,但是眼前尽是浓雾,手机的光源只能勉强看出哪里有人,根本看不出是谁。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混杂在尖叫里,突然出现了。

浓雾中的一个光点突然晃了晃,掉到了地上。

“是箭——”我听到了佐绪带着哭腔的忍痛声。“有人再射箭,是□□。”

我猛然明白了犯人一系列做法的用意,全力大吼。

“把灯关掉,所有人把灯关掉,能躲到东西后面的躲到东西后面,其他人贴到靠窗户那面的墙,有人在窗外靠光源确定位置袭击我们。”

屋内的人听到我话的同时,在窗外的人也听到了,在光点陆续消失时,玻璃破碎的声音混杂着接连不断的射击声,我又听到了几声痛呼,还有些箭矢刺入桌椅的声音。

我紧紧的把头缩进怀里,用胳膊和腿向着桌子不能挡住的地方。

“救救我,谁来。”

我听着其他人的叫喊,恍惚中以为是自己在惨叫。

砰!砰!被我们反锁的正门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因为后方的玻璃被击碎让烟雾有些消散了,我颤抖着抬头看向前门。

是新的袭击者?还是现在已经停下的射箭的人转到前门想闯进来?

我身手攥住旁边的椅子,绝望的看着门的震动越来越大,最后整扇门随着崩飞的门锁一起飞了出去。

“警察,所有人蹲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像做梦一样看着闯进来的,眼神锐利的零,手彻底没了力气,松开了椅子。

“有人,有人从窗户扔了□□,然后对我们射箭。”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飞速的回答他。

零和我对视的一瞬间,我发誓在他严肃,冷硬的眼睛出现了动摇。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零听完我的话立刻看向房间后方的玻璃处,速度快到几乎是弹了过去,矫健的单手撑过玻璃闪到窗后。

直到零的身形消失,被他的到来和宣言镇住的屋内的时间才开始重新流逝。

我走到佐绪身边,帮她一起锢住胳膊上的伤口。

泷泽被两个人扶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我已经叫过救护车了,大家都伤到了哪里?”

佐绪被我扶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好像只有我被真的射到了,其他人因为花梨提醒的及时,都是被流矢擦过。”

我无力的微笑了一下,刚想提出不想呆在这件屋子里,零就从后窗又跳了进来。

“我出去时外面没有人,怕追的太深,那个人又折回到你们这里。”零走到我身边,看到我疑问的眼神对我解释。“你没事吧。”

听到他跟闯入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的语气,我忍着的泪一下冲到了鼻头。

“我没事,我一直躲在桌子下面。”

他听到我哽塞的回答就收回了目光,神色重新凝重了下来。

“所有人先到外面去吧,受伤的从重到轻,谁知道医药箱在哪里,马上拿一下,我帮你们做紧急处理。”

等泷泽让人拿来医药箱,零先对受伤最重的佐绪的伤口做了处理。

“别怕,伤口不算很深,虽然流血了,但是我刚才简单检查过了,应该不会对以后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每帮一个人处理好伤口,他都会细心的宽慰我们几句,人群里紧绷彷徨的气氛逐渐松弛下来。

“老师,就是这里,久保她们在惨叫。”

我的神经刚刚松懈下来,酒井慌张的声音和一堆杂乱的脚步声就出现了。

几个眼熟的保安和一堆老师填满了我们周围。

“别怕,发生了什么,老师已经报警了。”

“谁受伤了。”几个医疗课的老师开始检查我们是否完好。“这是谁包扎的,处理的很好啊。”

我刚想给老师们指出零,却看到他默默的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食指数在唇前,对我悄无声息的摇了摇头。

随着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我看着零一步一步退进了旁边树林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