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博学多识,且十分善于钻研一些奇闻异事,听到大徒弟不解询问,一脸高深莫测:“和玉,你可知何为妖奴?”
师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柳和玉道:“人族用秘法助灵兽化为人形,同时佐以契约控制,这类身有残疾的妖族即为妖奴。”
“那你可知道契约用了什么法子来控制妖奴?”
“徒儿不知。”
掌门笑了笑:“妖奴诞生之初便是为了满足修士的贪欲,这契约么,虽起了个主仆契约的名头,实则另有乾坤。”
他随口给徒弟解释了其中内情,便见得一向沉稳有加的徒弟忽然身形不稳。
原来桑桑身子不适,不是因为修炼出了岔子,而是她……情动难忍,所以才非要黏在师尊身边,唯有师尊才有能力,帮助她。
柳和玉想到自己对桑桑的一丝情愫,问道:“师父,这契约能解除吗?难道身为妖奴只能一辈子和一个修士绑定吗?”
掌门不解徒弟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想了想道:“办法还是有的,妖奴刚刚兴起的时候,有不少修士会将妖奴作为礼物赠送出去。”
他顺口提了提如何转移契约,就见面前的大徒弟眼神越来越坚定,下定决心深呼吸一口气——
“你突然问这个干吗?你小师叔已经带着桑夏出门游历了。”
掌门打断柳和玉未出口的话,只要他没听到,就不用考虑这些糟心事,打定主意装聋作哑的掌门扯开话题,难得一本正经地与他谈起宗门正经事务。
柳和玉心里憋着事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桑桑已经跟随仙尊离开宗门一事,多亏了他业务熟练,哪怕心不在焉也能跟上掌门的思路。
此时,子苓的情况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
乔灵雁给子苓下的药,准确说来并没有毒性,子苓仙尊善于救治,对一般的毒药有所研究,自身也有抗性,若是直接给他下毒,怕是毒药刚拿出来就会被他察觉。
因此匡无给乔灵雁的不是毒药,恰恰相反,是妖族独有的一种补药。
这种药能大幅激发妖族体内的潜力,让妖族寻找到内心真实的欲.望,在完全归于本能的操控下得到突破。
妖族本就适合天生地养,不用同人族那般寻找到一条“道”,凭借天资自然而然即可修为大增。
天道自然,人与妖各有各的优势,在修仙一途上,人族先易后难,能出现大批普通修士,但最终成功飞升的只有几个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妖族先难后易,能成功踏入仙途的妖族数量稀少,可一旦找到机缘便能顺其自然得道飞升。
过去数万年都是如此。
三千年前妖王匡无的出现改变了人与妖之间的平衡,他学习人族修士创立了一套据说适合妖族的功法,一时间大批妖修横空出世,人族落入下风,不得不割让给妖族更多资源。
三千年后,强行改变妖族修炼方法的弊端已经显现,匡无受限于资质,修为许久不得精进,不得不寻找其他方式增进修为——他洗去斑驳血脉,洗去体内杂质,利用妖族补药激发潜在本能,终于感知到境界的松动。
成功突破后,他想起了人族公认的修真界魁首。
匡无不知道桑桑被子苓动用手段救了回来,他没有把那只混种放在心上,而是想利用子苓的徒弟让他身败名裂。
这世上从来不会有真正不求回报的善人,匡无坚信子苓装模作样隐藏多年,只要有一点点引子放大他心底的欲念,便可以毁了他的道。不管是走火入魔还是传出师徒相恋的丑闻,都可以让这个万人敬仰的仙尊一朝跌入谷底,再不能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他引诱乔灵雁给自己的师尊下药后,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意离开了万剑宗。
不曾想过后数月,迟迟没有听到与子苓有关的传闻。
修真者的元阳十分重要。
除了合欢宗的修士之外,大部分修真者踏上仙途后都选择固守本源,不会轻易泄了元阳与元阴,若是在漫漫仙途中遇到相伴而行的道侣,二人便可顺理成章阴阳调和进行双修,届时修为还能双双上升。
子苓有情亦无情,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从未打算寻找道侣,也不曾轻易泄了元阳有损根基,没想到如今一朝放纵,意外与桑桑合修,许久未曾增长的修为也有了波动。
可比起修为增长,他的心境波动带来的影响更大。
自踏上仙途以来,子苓顺风顺水,被师门爱护,在外受人敬仰,从未体验过被人背叛的滋味。
这一次乔灵雁的所作所为,则彻彻底底毁了他的道心。
清醒过后他不愿在万剑宗久留,恐惧于看到曾经真心实意爱护的徒弟,带着桑桑来到了凡间。
凡间烟火留人,他找了一处客栈,施法遮掩了桑桑的耳朵和尾巴,两人在客栈足不出户停留了一月有余。
一向闲不住爱闹腾的桑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极为贴心地乖乖留在他身边,任由子苓将自己抱在怀中汲取温暖,倾听他内心的苦痛与迷惘。
“桑桑,我不明白。”子苓半倚着,将小狼抱进怀中,下巴轻轻压着她的一只耳朵,修长的手指在小狼的尾巴毛毛间穿梭,另一只手则把玩着她的小手,比对着大小,十指相扣,“我从未苛责于她,亦不曾教导她背师弃义,为何她要如此对我。”
桑桑另一只没被压着的耳朵禁不住抖了抖,很快被一抹温热裹住。
子苓轻轻抿了一下她的耳朵尖:“若是连我亲自教养的徒弟都如此不堪,这世间众人又有多少值得救济。”
一向温暖治愈的仙尊如今心情阴郁低沉,连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慢慢吞吞,不复从前。
寻常人见到这样的仙尊恐怕早已两股战战,深怕他走火入魔,抬手便肆意杀生,桑桑却毫不在意他此刻的状态,耳朵被含住后还乖乖往他怀里蹭了蹭脑袋,摸摸他的心口:“不气。”
她憋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来安慰他,听到头顶传来他轻佻的笑声,心虚地趴到他身上,主动蹭上去。
小狼不知道怎么宽慰他,但知道如何带领他陷入欢愉。
桑桑很喜欢看到子苓失神沉醉的模样,比她自己快乐还要喜欢。
胡乱过了一月有余,两人才退了房四处游历。
凡间此刻不算特别太平。
两人先找了一处看似繁荣的城池闲逛,进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对进城人员的监管十分严苛,不仅要路引与押金,还须带上官府下发的户籍证明。
子苓精通术法,仿照了一份前面人的证件。
轮到两人时,官兵对着两人的面孔端详片刻,扭头就将前一个进城的百姓叫回来:“看户籍你们是同一个村的,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那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次进城是为了给城里的大户人家送菜,被叫回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看了眼子苓和桑桑,额头满是冷汗:“不认识……不认识……老汉不认识他们。”
官兵闻言拔出手中大刀便要将二人围剿压入大牢,好在子苓及时施法蒙混过关,才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
他带着不停回头张望的桑桑往主城道上走,伸手揪住她的耳朵将她的脑袋转回来:“莫看了,是我思虑不周,如今我已施法,旁人看你我不过是对平凡夫妻。”
桑桑乖乖地“哦”了一声,不解道:“他为什么要抓我们?”
“凡间朝局动荡,四处都警醒着,见到生面孔更要注意罢了。”
听到解释,桑桑的好奇心得以满足,注意力瞬间被周围热闹的店铺吸引过去,只有子苓看得到的耳朵随着她注意力的转移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尾巴在身后不停摇晃,扫过他的腰腹。
子苓跟着她到处闲逛。
虽然遮掩了样貌,但通身的气质仍在,掌柜瞧着两人便热情招呼:“公子是给小娘子买衣服吗?我们这儿可是上好的绸缎,您摸,这手感,别家可没有呢。”
单纯的小狼哪里见识过这么热情的招呼,瞪大眼睛,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摸了一下,就扭头对子苓说:“师……”
一句师父还没说出口就被子苓捂住嘴,给她传音:“叫夫君。”
“夫君。”桑桑乖乖改口,“这个摸起来好舒服哦。”
子苓包容地捏捏她的耳朵,对掌柜的道:“包起来吧。”
没两句话就凑成一笔大单子,掌柜的喜笑颜开,恭维话一句接一句:“公子您器宇不凡,可真疼您的娘子呢,哎呦您的娘子可享福了……”
桑桑不懂夫君啊娘子啊什么的,但在外人面前很听子苓的话,让叫什么叫什么,等只剩他们两人了才询问:“师父,为什么要我叫你夫君?”
这么……心照不宣的问题被大喇喇提出来,子苓眼神游离,不敢正视桑桑天真无邪的目光。
可桑桑哪里懂得看人脸色,更何况还是一直对自己予取予求的仙尊,她围着子苓转圈圈,子苓的眼神飘到哪里她就转到哪里:“师父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拉着他的袖子央求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福至心灵:“夫君,夫君,告诉桑桑吧。”
作者有话要说:填空题答案:do do
昨天有辆小破车当着大家的面摇摇晃晃溜达过去了……大家看出来了吧一定看出来了吧(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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