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七里山塘老街,曹雪芹曾在《红楼梦》中提过,说最是红尘中一二等风流之地。这个时候恰恰不是旅游旺季,高灼把尚南风喊来这里,因为正逢这个“约会”的好时间、好地点。

高灼下了出租车,就见尚南风在江南的石桥上静站等他。尚南风穿着浅灰的大衣,背后是碧绿的山塘河,以及两岸江南的白墙灰瓦。一脸浅淡的笑意,本是无心,不经意已然入了身后的画。

“发什么呆呢,过来。”看高灼愣愣站在路边,尚南风喊了他一句。

等高灼走近了尚南风,尚南风伸手一指前方:“带你去吃特色小馄饨。”

高灼惊奇的“咦”了一声:“你还知道这哪有什么特色吃的?”

高灼来山塘老街可不是为了吃饭的,即便是老街,如今浓重商业化后哪有什么正宗的特色美食,他单纯是冲着气氛而来罢了。

尚南风却认认真真点头:“我要来这边出差,所以之前做了点攻略。”

高灼憋笑,想到他家那本华东旅游攻略。笑归笑,人家既然认认真真做了攻略,他也不能就这样扫了人家的兴致。

高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尚总带路呗。”

尚南风眼底一片笑意:“这不是高导在么,我就不指望我做的那些个攻略了,沾沾高导的光吧。”

高灼一路看着眼前的景色,感慨道:“我也很多年没来这边了,以前大学暑假带团经常跑这边。那时候真是热啊,苏州还是这个季节最好看也最好玩。”

两人并肩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到了一家馄饨小摊。这个小摊摆在一个青石小巷里,木头绑起来的桌子和长板凳,旁边是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密密麻麻金黄的梧桐叶为木桌撑起了天然巨伞,浓浓古镇里的淳朴风格。

高灼让尚南风坐下,操着一口苏州方言跟老板点了两碗小馄饨。

尚南风惊讶:“你还会说苏州话?”

高灼挑着唇冲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蝶羽一样扑闪着:“但凡去一个地方我都会学两句玩玩。”

这些微嘚瑟的模样,撩的尚南风心里痒痒的,没忍住伸手往他睫毛上捞了一把。

虽然只是食指轻轻触过,触到即离,高灼还是被他这一举动惊地猛然往后一退,心砰砰直跳。

尚南风眼眸黯了黯,偏偏脸上还要一幅无比坦然的模样对他说:“梧桐絮掉上面了。”

高灼心里懊恼地啧了声,多好的机会,刚刚没躲开就好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在戴着蓝布碎花围裙的老板娘及时高呼“馄饨来咯”端着馄饨送来,打破了两人间忽然的沉寂。

小馄饨装在白花青瓷的碗里,汤上飘着点点红油和青翠小葱。周围是吴侬软语,偶有远处的评弹声声传来,嘈而不杂。就着这种环境享受着热喷喷的小馄饨还是很美好的。

尚南风怕高灼在意刚刚的事情,自然地转移话题:“你那个小下属呢?”

尚南风值得自然是童君君,一提到童君君,高灼就愁了。他是要帮童君君,但他没什么好主意,要是能跟尚南风商量商量是再好不过的,但这一商量就怕会暴露童君君是同性恋的事。

看高灼垂下眼眸搅和着碗中汤水,尚南风又想到遇到他们时貌似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来着,他猜测问:“顶撞你了?”

高灼摇摇头,“怎么会,我是觉得难得出差一次,让他玩去了。”

尚南风:“也是,你对下属这么宽松,难怪他看起来对你很有好感。”

高灼一听,尚南风说的也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甩开奇怪的念头,高灼问他:“我问你个事情,假设你遇到了个麻烦。”

尚南风放下勺子,认真看他:“你说。”

高灼看他忽然认真,情不自禁笑了笑:“就是个假设,你不用这么认真。就比如你被一个人渣拿捏住了某个把柄,他掌握了一个你不能被他知道的号码来威胁你,你会怎么办呢?”

尚南风想都没想,简单粗暴道:“黑掉。”

高灼目瞪口呆:!!!!!我真傻,我忘了他是西山的大佬啊......

高灼不确定地问:“对方手机里的手机号码?可以黑掉?”

尚南风不以为意:“有对方的号码和被掌握的那个号码,就可以轻松黑掉。”

高灼被他这回答秀了一脸,但还是谨慎道:“这可以么?黑掉别人的东西这种事情......”他不是不相信尚南风的技术,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吧......

尚南风淡淡道:“你不是说是个人渣么,跟人渣讲什么道理。”

高灼:我看上的男人果然是性感爆了。

高灼给童君君发了微信,他问了问童君君的前男友是不是只有手机里保存了他妈的电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尚南风看他鼓捣着手机,若有所思地问:“是你身边什么人被威胁了么。”

高灼点点头:“朋友遇到了个人渣,还挺气人的。”说着他按灭手机,心情很好地对老板娘喊:“老板娘,麻烦给我一碟辣椒!”

尚南风还是第一次听到高灼提起关于别人的话题,又是在他提到童君君后高灼才问了他这个问题,那高灼口中这个所谓“朋友”,指的是童君君?

明明自己也是知道童君君的,高灼却不跟他直说?尚南风面色微沉,越发觉得这个童君君碍眼起来。

吃完馄饨,心情转好的吃货高灼笑眯眯问尚南风:“你吃饱了?”

吃饱是不可能吃饱的,景区的东西一贯是秉持着量少价格高的原则,一碗小馄饨当然吃不饱。

高灼也不等尚南风回答,起身示意:“走吧,再去买点小吃。”

尚南风乐得跟在高灼后面,两个人一路逛一路吃,惬意悠哉的很。

尚南风等他吃饱喝足了,开玩笑请示道:“高导准备下午带我去哪玩啊?”

高灼笑眯眯地回问:“尚总是要今天回N市还是明天啊?”

尚南风配合他:“你看着安排吧。”

高灼摸了摸下巴:“行,给您安排上了,我来订个酒店,带您玩一天,明天回去?”

尚南风也是这么想的,他掏出手机:“酒店我来订,这边有我们公司合作的酒店,比你方便。”

高灼也不跟他客气,带着尚南风逛了圈虎丘就去了寒山寺。

其实高灼略微有点遗憾,早知道尚南风时间这么空闲,他就晚上带着尚南风来逛七里山塘,更有气氛。

高灼把这当成和尚南风的约会,虽然是一点也不符合“约会”的“约会”,但即便是这样平淡的一起逛逛美好的景色,就足以让他满足了。

在尚南风身上,高灼贪婪着他,但其实又意外的容易满足。

寒山寺山门外,高灼指着明黄墙面上“寒山寺”三个青色大字对尚南风道:“你觉得寒山寺这三个字的字体有什么区别么?”

尚南风摇摇头,他并不了解书法。

高灼喜欢极了他一副认真的神态,笑着解释:“你知道大才子祝枝山吗?当年寒山寺的方丈请祝枝山为寒山寺题字,祝枝山答应是答应了,却开出个一字千金的条件。寺庙贫穷,方丈只有两千两银子,这个祝枝山也当真小气,给人家题了两个字拿了钱就走人。”

高灼讲解的时候,声音磁性又温和,字正腔圆又抑扬顿挫,周围不少游客都被他吸引过来围着他听。他笑了笑继续讲:“可是这墙上少了一个字,显得很是寒酸不是?后来有一个姓陶的书生主动找到了方丈,他对方丈说,我可以给你把没题上的寺字填上。”

周围有游客接道:“不会也要一个字一千两银子吧?”

高灼摇了摇头:“大家看到寺字边上的一行小字了么?”

有人凑近念了出来:“东湖陶什么宣题......”这人没认出其中一个繁体字,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高灼接道:“东湖陶濬宣。这个人确实也对方丈提了个条件,不过不是要钱,有人猜到是要什么吗?”

有个小孩子很聪明:“老师我知道!他要方丈把他的名字也刻上去吧。”

高灼对他竖起大拇指:“回答正确。所以寒山寺这三个字有两个意义,寒山二字代表了财,寺代表着名。如果有人想发财就可以去跟寒山这两个字拍个合影,有人想史上留名就来跟这个寺字合影。”

刚刚接话的小孩子往寒山寺三个字中间一站,笑嘻嘻道:“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从来是都要的!妈妈!给我跟三个字都拍一张哈!”

周围的大人都被他逗笑了,也纷纷打开相机拍起照片来。

高灼这才发觉不小心忽略了身边的尚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他。

尚南风推了推眼镜,掩藏住眼睛里一片爱慕,他轻声说:“做你的游客一定都玩的很开心。”

高灼笑了笑,眼睛里神采奕奕:“我好多年没带团了,导游词都快忘光啦。”他说完又打趣道:“话说尚总来寒山寺不求点什么吗?您是求名还是求财啊?”

“倒确实有一求。”尚南风定定看着他:“我求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