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天色,在森林里转悠了很久的小水獭停住了脚。
有点冷,也有点饿……
浑圆的小耳朵贴在了脑袋上,显得几乎没了耳朵,怂巴巴的。
“嘤!”徐知善试图散发出求救信号,但是如先前一样,四野寂寂,毫无回应,“老虎先生,你在哪……能、能不能找找我呀。”
直到那种难以忽视的落寞感席卷了他,令他有些脊背发凉……
小水獭才不得不承认,他走丢了。
几个小时前,沈邵云和阮语发生了激烈争吵,但气氛诡异,并不像是为了林野吵的,徐知善本想趁机溜走,但阮语和那群队员争执太激烈,一路上走走停停愣是没把小水獭放到地上过,完全忽视了手里还拎着的小家伙,导致徐知善也跟着他们走了老远。
直到他们反应过来,随手把小水獭打发走的时候,徐知善才发现这片区域是自己没来过的陌生地界。
“呜……”他现在只想扑进大老虎毛绒绒的温暖怀抱里。
脊梁骨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莫名的寒意,徐知善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正打算再回头找一找路,就看见黑黢黢的森林里闪烁着鬼火般的一簇簇光亮,身前身后,密密匝匝!
与此同时,瘆人的低嚎声响了起来:“嗷呜——”
狼嚎立刻此起彼伏。
小水獭吓坏了,转身就跑,谁知两步就扎进了一个毛乎乎的怀里,他下意识欣喜叫道:“老虎先生,你来找我啦!”
阴恻恻的笑声从头上传来,西伯利亚狼的修长吻部将小水獭顶了个屁股墩儿,犹带着血腥气的獠牙在月色下格外阴戾。
“是你狼爸爸。”
徐知善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就要完蛋了。
自己或许根本不够眼前这一头成年狼王塞牙缝的,密林里已经接连走出了蛰伏已久的野狼,之前那些幽幽的鬼火就是他们了。
小水獭浑身都木了:“你、你们别过来!”
这么多只狼,一人一口他根本不够吃的,想到自己死无全尸的下场,徐知善就阵阵的发昏。
“你让我们不过来,我们就不过来?”狼王冷笑着靠近,“早就听说这片森林里住着一只独居的小水獭,还救了只老虎回去?你可真威风,我怎么能不会会你?”
他将抖如筛糠的小水獭打量了一番,狼爪狠狠踩住了对方的尾巴。
“太弱了!像个小孩子!”
剧烈的疼痛令徐知善不受控地尖叫扑腾了起来,他尾巴刮破了一大截儿,才挣脱出来,战战兢兢被包围在狼圈里,左突右撞也逃不出去。
“你们最好赶快让我走,不、不然我的同伴一定会来找我,你们全都……”豆大的泪珠已经掉了下来,小水獭软软糯糯的放出威胁来,“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狼群一起讥笑了起来。
“怎么吃不了了?保准吃得了!”狼王看着这个哭成一团的小家伙,邪气四溢的眼瞳里,满是对猎物的嘲弄,“我看看是先吃脑袋,还是先吃腿?”
“还是,一起?”
在狼群耀武扬威的嗥叫声里,小水獭双目猝然圆睁,漆黑的眼睛里倒映了狼王大张的嘴巴和狰狞的獠牙,想都不用想,便已经感受到了丧命般的疼痛。
不要——
小水獭缩成一团,紧紧闭上了眼!
意料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因为四周都是惊疑不定的叫声,徐知善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睁开眼。
眼前像是忽然有一堵墙骤然横飞了出来,一条条黑色斑纹阻隔了所有视线,下一秒,扬言要吃了小水獭的狼王便断了头,叫都来不及叫,便已经没了气。
鲜血四溅。
东北虎猛一甩头,将狼王的尸身甩到了群狼面前,惊得他们齐齐倒退!
“老虎先生,你终于来了!”泪水更加夺眶而出,小水獭终于惊慌失措地大声呜咽了起来,“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东北虎微微侧头,瞥见了小水獭尾巴上挂着血,瞳孔骤然一缩,尤其这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得都快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了,可怜兮兮的,令他心里的责怪顿时空了。
就在林野愣神的瞬间,狼群中一只狼忽然暴起惨叫:“老大被杀了,给老大报仇啊!!!”
小水獭大叫:“小心!”
林野头也没回,直接伸出爪子将凌空扑来的野狼横扫在地上,要知道东北虎的拍击力是足以达到一吨的,偷袭的野狼甚至都来不及起身,便被再次落下的一掌轰然击碎了头骨!
遭到突袭,东北虎震怒之下猛然引颈咆哮,整个山林都为之震颤!
徐知善:“……”
他从没见过这样血腥残暴的场面,霎时连哭声都止住了。
接连残杀两只狼,实实在在震慑到了狼群,一时间双方僵凝。
血腥气息飞快弥漫,狼王狰狞的尸身就那样赤.裸.裸横在地上,对于狼群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但东北虎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老虎先生……”虽然本能性的畏惧,但小水獭还是习惯性地抱住了东北虎的前臂,黏糊在他身上,弱弱地抽泣道,“……我好怕。”
东北虎戾气不减,面对他时,却和缓了几分。
“有我在,没事。”
谁也没料到一只水獭能引来杀身之祸,难道那个小东西对于东北虎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对峙中,一匹狼站了出来,眼底满是杀戮血意,嘶声对林野说:“同在一片森林里生存,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卑贱的猎物闹得不愉快?要我说,你把这只小水獭交给我们,我们也就不跟你计较了,怎么样?”
显然,眼前这十几只野狼是斗不过东北虎的,但为了维护颜面和往后的生存地位,他们不得不与林野斡旋,毕竟狼群也是森林猛兽,足以与他谈条件。
看眼下的情况,新仇旧恨纠缠在一起,小水獭落入狼群怕是不止死掉那么简单了。
谁知东北虎一丁点儿面子也不肯给,毫无温度地吐出几个字来:“你们没资格和我谈!”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为首的狼气得转圈:“好,好啊!你为了一只水獭,打算跟我们狼群翻脸!?”
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冒出了数十只野狼,他们眼泛绿光,獠牙森森,悄无声息的包围住了东北虎和小水獭。
徐知善哭腔道:“糟了,怎么又来了那么多……”
老虎的伤肯定没有好全,怎么打得过二三十只逐渐陷入疯狂的野狼?
更何况还要留心他这个拖油瓶。
林野只是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顶,低声道:“放心,我还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狼群引颈长嚎,响彻森林:“兄弟们,狼王已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都给我上——!!”
*
翌日。
野生动物保护站又开始例行勘测森林状况了。
昨晚沈邵云睡得并不踏实,总感觉听见了什么打斗声和惨叫声,她扭了扭落枕的脖子,正打算回头问一问身边的队员,结果余光一瞥,就瞧见了阮语笨拙的身影。
算了……
毕竟昨天才和她闹别扭,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哎呀。”身后传来了轻轻一声娇呼。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阮语没注意脚下,又崴了。
沈邵云无奈叹息了一声,递给她一只手:“拉着我?”身体本能到底是干过了心底的那一点儿别扭。
阮语垂眸看着眼前修长白净的手,微微出神,很快摇头道:“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走。”
“怎么,是崴习惯了?”沈邵云刻意放慢了脚步,和人并肩,时刻留心着她的动作。
有队员悄声议论了起来。
“沈队真是人美心善,我听说她是沈氏珠宝的千金,怎么会来这里吃苦?”
“听阮语说,这是他们公司的任务,自愿参加就能有个好职位嘛!”
“那也不科学啊……”
“沈家那么有背景,想进林氏不是轻而易举?”
“哎哟,那我可猜不透有钱人的心思了,专门来这里找罪受的!”
阮语遭到她似笑非笑的调侃,有些心烦意乱,却还是极力维持着柔弱无助但是坚强的小白花姿态,点头说:“嗯,习惯就好了,我不怕吃苦,就怕没有吃苦的机会。”
眼帘微抬,露出个无害的笑容:“我和你不同。”
沈邵云挑了挑眉。
成,又被针对了。
她、阮语和林野当年在国外留学,上的恰好是同一所大学。
而她和林野同龄同班级,虽然和林野关系不怎么样,但她时常能看见一朵小白花似的学妹阮语来送情书约吃饭这种戏码,每次看到小女孩含情脉脉红着脸跑掉的样子,沈邵云都眉头大皱——
林野从不给她回应,她究竟看上林野什么了?
正当出神的时候,几个走在前面的队员惊声大叫:“天啊!”
沈邵云如临大敌,赶紧上前:“怎……!”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惊骇得哑口无言,只见遍地都是狼的尸体,血气弥漫,惨不忍睹。随便打眼儿一看,少说有二三十只,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一夜之间令一个族群的狼全部丧命!
“沈、沈队!”阮语颤声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尸体之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这时,男人怀里传来了嘤的一声,探出了一颗头。
小水獭满脸泪痕,已经崩溃地哭了一夜了:“快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