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沉水玉(二十)

身子泡在冰冷的河水中,直到寒气逐渐将身上的热度所驱散。空前这才有些愧疚的捂住了脑袋。

原本答应落落的婚礼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可是后来自己逐渐失控的身子让空前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过于危险。他不敢,也不愿,赌上落落后半生来满足自己的一时欲望。

复仇是他的事,而她需要的做的只是无忧无虑的活着。这担子她替他背了那么多年,如今是到了卸下来的时候。

空前湿淋淋的爬上岸边的石头,脱掉沉重的喜服,仰面躺在了石头上,盯着那幽深漆黑的洞顶发呆。

如今的他不敢面对尹织,害怕看见她失落的脸,也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

残留的冰冷温度让他冷静,空前不想动身将这冷气环绕状态改变,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石洞顶,直到洞里的水声逐渐变小,洞内的光线越发的明亮起来。

活动了一夜的河水终于将那封闭了四年的石洞缓缓打开。

一夜未眠的空前摸了摸自己冷冰冰的额头,深深叹了口气,“天亮了,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空前将这些年尹织给他做的所有新衣服都细致的打包带好。又利用这所剩不多的大米,耐心的做好了早饭。磨磨蹭蹭了半天也不见尹织的身影,空前在石室门口踌躇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落落~吃饭了,吃完饭,我们便要离开了。”

尹织依旧穿着那身大红色的嫁衣,只有半个身子盖在了那象征着多子多福的棉被里,露出被子外面的脖颈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看的空前的脸色又红了几分。而在往上那张还紧闭着眼睛的素白小脸上,却是挂着干涸的泪痕。

“昨晚哭了么?”空前自责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忍不住犯算,悄悄坐在了尹织身边,伸出手想要将那悲伤的痕迹抹去。

闭着眼睛的尹织瞬间睁开了眼,呲着着整齐的小牙对着空前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空前闷哼了一声,反而僵直着身子将手臂送的跟前了些。

嘴里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尹织这才舍得松开嘴,伸手摸了摸空前胳膊上深深的齿痕,尹织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下了眼泪。

“落落!”空前慌乱了起来,“怎么又哭了?可是还不解气?那这边要再来一口吗?”

尹织被他的主动献身精神逗乐,挂着泪珠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瓮声瓮气道,“我是狗吗?咬来咬去的?”

“不是,不是,我才是。”空前大手想将尹织脸上的泪珠擦掉,却发现越擦越多,完全止不住尹织的泪水,便软着声音哀求道,“落落,不哭了好不好。”

“哼!新婚之夜抛弃新娘子!这天底下你是头一份!你这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尹织吸了吸鼻子,“早知道我才不要嫁给你,我还不如跟那不会说话的小云龙去!”

一直默默在一旁看好戏的王尝云吓了一跳,开着联络器嘶吼道,“你们两口子吵架,别误伤我,算我求你了!我宁愿自杀也不要娶你!”

尹织直接忽略掉王尝云的日常吼叫,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空前,“明明说的永不背弃,一个晚上都没过你就抛弃我了!”

“落落呀~”空前无奈地将尹织揽在自己的身前,放低了声音安慰道,“是我不好,我思虑不周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只是这圆房之事,需的缓一缓。好么落落~”空前低下头,将尹织脸上的泪珠一一含进了嘴里,苦涩的液体让他的心也愈发苦涩起来,最终将那温热的吻轻轻印在了尹织的眼皮上。

“哼~”尹织咬着嘴唇皱了皱眉,在空前真挚的目光中终于放松了身子,软着嗓子道,“你都不知道,你走了这一夜我有多想你。”

“我的错,是我的错,落落~我答应你,事情解决后,我天天粘着你,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勉强原谅你吧~”尹织扁了扁嘴,伸手轻轻碰了碰空前血淋淋的伤疤,“我下口重了些,你还疼吗?”

“不疼,你咬的一点都不疼。”空前见尹织不再生气,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你是傻子么?”尹织从柜子里掏出了止血药,轻轻敷在了空前的胳膊上,“以后怕是会落下个印子,不过也好,省的你没良心的忘了哦。”

“怎么会?”空前伸手牵住了尹织忙碌的手掌,“你是我妻,这点我永远不会忘。”

“那你叫声娘子来听听~”尹织把小脸凑到空前面前,“叫啊~我要听。”

空前尴尬的羞红了脸,别开视线,支支吾吾的出声,“娘子~”

“走吧~出发啦~小郎君~”尹织恶趣味的拍了拍空前的屁股,欢欢喜喜的脱掉了身上复杂的嫁衣换上了平日里低调的白色衣裙。

“小云龙他不和我们一起吗?”空前看着已经从头到尾包裹在了白色轻纱里的尹织,又回头看了看还悠闲的摊在角落的王尝云,“我们的船,挤一挤应该都坐得下。”

“傻子!”尹织在白纱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向来在这水里来去自如,哪轮得到我们将他带出去。”

“我倒是忘了,小云龙是生活在水里的。”空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背上尹织的行李就先一步走出了石室。“我去船上等你。”

“嗯~”尹织点了点头,等到空前的身影消失,这才蹲在了哈欠连天的王尝云面前“你在这里面等我吧,我应该今天就能回来。”

“啥?”王尝云的哈欠打了一半就惊讶的卡住了,“你这不是要跟小和尚开始副本,一起洞外逍遥了吗?”

“逍遥不了了,你在这里等着吧,记得多抓几条鱼。”尹织伸手拍了拍王尝云的龙头,脚步轻巧的离开。

“笑笑姐,这是怎么回事?”王尝云打开了许久不曾动用的联络器,“五号这是要干嘛?”

嘴里嚼着猪肉铺的谈笑笑打个了满足的饱嗝,顺了顺气,这才腾出嘴来说道,“这不是有好几种解决方式选择么,五号选了个她最喜欢的,如今这bug也修复的差不多了。她马上就能回来了。”

“最喜欢的?”王尝云心里打起来鼓,尹织这个家伙喜欢的,能有正常的么?

一直用木头扎就的小船静静的停在了岸边,空前一马当先的跳上,随后将岸上的尹织一手拎了起来。

腾空了一瞬后,尹织的身子就安安稳稳的落在了船舱上。

“落落,你此番出去可有影响?我们要不要再等等,天色暗一点再出去?”空前有些担忧的看着裹了至少两层纱帐的尹织。

“现在走吧,要是太晚了,这河水涨的太快,我们可能来不及出去。”尹织的脸完全藏在了纱帐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那就出发~”空前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终于,在这小小的石洞里生活了四年,今日可以出去了!

顺着水流,空前将速度压了压,安安稳稳的将船驶进了洞口。

狭长又幽暗的石洞,带着潮气,压抑的人有些喘不过气,空前一面划船一面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尹织的肩膀,“不要怕落落,很快就能出去了。”

尹织乖巧的点了点头,声音在狭窄的石洞里显得格外的空灵,“小长老,若是今日出去的只有你一人,你日后可还会记得我?”

“你说什么呢?落落?”空前疑惑的皱着眉,“现如今不是你我二人一同出来了吗?”

“胡乱想想,没什么。”尹织趴在船板上,伸手碰了碰冰冷湍急的河水。

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远处便出现一团明亮的光。

“出口!落落,我们快到了!”空前兴奋的瞪大了眼,手上划船的速度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

尹织安静的坐在船上,默默的看着忙着划船的空前。

小船飞速的驶出了石洞口,空前吸了口广阔天地间清新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从内到外的清爽起来。

激动地仰起头,对着广阔湛蓝的天呐喊出声,“我们出来啦~”

尹织无奈地扯了扯空前的衣服,“你安静一点,怎么像个傻子?”

“落落!我们现在就靠岸,去三清教!”空前开心的隔着面纱吻在了尹织的脸颊,手里利落的将船转了向,向着岸边飞快的驶去。

等到双脚终于踏上了岸边石头摊,空前这种逃脱了牢笼束缚的感觉才格外的真切起来。

拉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尹织,空前凭着她记忆的指点,左拐右拐的找到了上山的小道。

可他们沿着这小道没走多远,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尹织的手在空前的掌心不安的动了动,随后低声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陈家老爹看了眼二人交叠的手,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最后化作了唇边的一声叹息,“不光我,还有其他人也来了。”

说完,便一闪身,将身后藏着的半个影子请了出来。

空前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紧张的吞了一大口口水,下意识的将尹织护在了身后,“大……大师兄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