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囚牛到来

清晨的古寺沉浸在一片云雾朦胧中,清风缓缓,不疾不徐。日光从海面上升起,将整座古寺笼于一片朝色之中,静谧而又安详。

一声悠长的钟鸣荡开,年轻的僧人撞完钟,笼着手慢慢地踱下亭子,漫步在林荫石子路,夹道的青草芬香幽幽,叫人不禁心旷神怡。

玄机回到寺里,拾起墙角的笤帚,认真地清扫门前的落叶,殿里传来梵音阵阵,心情也随之变得安定平稳。

他来到这里已有数日,虽早就知道这座寺庙位于旅游城中,但几日来都没有游客登门,是以整座山门都十分安静。

这样的日子,倒很像从前在灵隐寺的时候。

他是寺里最天资聪颖的,向来都很受师父关照,以前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说他日后必有大成就。

扫着扫着,便看到面前停了一双灰色的芒鞋,他头也不抬,合着手就要跪下,被人双手虚扶起,略带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从今往后,都不必行此大礼。”

“弟子不敢。”玄机虽然站定着,但目光却仍旧不敢停在面前人的身上。

自前几日在城门处遇到了这位高僧,他便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生怕有何处怠慢,总得念佛经才能平定心底的惶惶不安。

虽不知这位高僧与唐朝的那位有何关系,但身上沉淀凝着的佛缘却不似作伪,否则他那日也不会才见到人影儿,就火急火燎地跪拜。

但见他周身厚重精纯的高深佛法,若这位高僧不是活佛转世,玄机怎么也不信。

玄奘知他还没缓过来,便不再多言,食指在玄机的额间点了点。

他今日穿了件青灰色的僧袍,看上去和寻常僧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玄机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佛音,轻易打通自己心中的三经九脉。

待在这位长老的身边,总能让他有所参悟,比听师父们讲佛还管用。

玄机小心翼翼道:“长老可是要洗漱,弟子去为您打水。”

“不用。”

玄机点点头,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笤帚。

玄奘古井无波的眸子停留在玄机的身上不过片刻,看向院右侧那一棵巨大高耸的梧桐树,定定地看从枝头落下几片旧叶,道了声阿弥陀佛,许久之后,才说:“有人要来了,你将几间寮房打理打理。”

话音落地,玄机再抬起头时,青年的背影已隐在花木扶疏之间。

玄机将他的话一直记在心里,将门前的落叶清扫干净,再理出了几间寮房,才去灶房看看他温在火上的清粥。

城主前几日问过需不需要给他们派个厨子,玄机本想自己厨艺不精,恐伺候不好长老,却不曾想长老果然是得道高僧,早已辟谷无需进食,所以寺里也就不需要厨子了,玄机可自行解决饭食。

到了正午时分,玄机在殿前做完课业准备去做活,就见城主领着两个僧人迈入了寺院里。

城主见到他,眉开眼笑地招手让他过去。

玄机走前去,双手合十:“城主。”

林戈笑了笑,稍稍让开身,给他介绍两位新来的僧人,玄机与他们相互见过礼,得知他俩一个唤净明,一个唤净堂。

两人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互相都熟知,而为他们准备的禅房早已打扫干净,马上便可以入住。

林戈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问玄机:“长老呢?”

玄机道:“不知,城主若是寻长老有要事,我可以替你去传报一声。”

林戈笑着说:“那就麻烦你啦。”

玄机点点头,正待他回过身时,一个颀长身影出现在月亮门后。

玄奘于早上见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那副简单的装束,手里捻着串佛珠,脚步不急不缓地走来,对林戈单掌竖于胸前致意。

林戈恭敬:“长老这几日可还习惯?”

玄奘微微笑道:“习惯,一切都很好。”

见他看向了净明和净堂,林戈赶紧又介绍了一遍。

两位新来的僧人也许不及玄机有双聪慧的明目,也没他那样的悟性,尚且看不出玄奘身上的奥秘,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僧人十分沉稳内敛,便与他友好地互行了礼。

只是在听闻他名叫玄奘后,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但终究没问出口。

玄奘和林戈还有事要谈,玄机便领着净明和净堂往后院而去。

路上净明好奇地询问玄机:“为何城主唤那位……玄奘‘长老’啊?”

长老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高僧才配称得,净明实在想不到刚刚那位青年僧人有何过人之处。

记忆里青年僧人俊逸的脸庞犹在,净明又回味了一下,感觉实在不像。

玄机看了净明一眼,道:“长老比你我的道行深上不知多少倍,合该这么敬畏的。”

净明和净堂对视一眼,都将他的话在心里掂量了下,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但还是决定以后也跟着这么喊就对了。

因为玄奘的一句话,玄机将所有寮房都收拾了一遍,净明和净堂一人挑了一间住下。

他二人和玄机的年纪相仿,但入门的时间却没有玄机长,且玄机还比他们早来几日,是以都在玄机的名讳后面加个“师兄”。

玄机待他们将行李放下后,才带着他们熟悉寺庙环境。

净明和净堂听得认真,不多时就已经记下了,差不多也到了要用斋饭的时间。

净堂问:“长老他会和我们一起用饭吗?”

玄机:“不,长老无需用饭。”

他俩十分讶异,显然没想到玄奘已经到了这种境界,感慨了一番,玄机已经将他做的饭菜摆上了桌。

净明还在惊讶于玄奘有如此境界,吃下第一口菜后,顿时明白了所有。

长老不吃玄机师兄做的饭菜,也有可能是因为玄机师兄做的饭菜实在难吃吧……

*

林戈和玄奘要谈的,是关于给寺庙取名的事,因为没定下,所以暂时还没有开放给游客观赏。

林戈这几天也想了很多名字,因为拿不定,所以还是来问问玄奘的主意。

玄奘思索良久:“叫金山寺,怎么样?”

林戈眼前一亮,金山寺,不就是玄奘当年出家的那座寺庙的名字吗,用来命名现在这座寺庙,是再好不过了。

名字就这样敲定了,林戈又和玄奘走了一阵,边走边随意说着话,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初见面时还以为玄奘是个冷淡寡言的性子,没想到人却十分和气温雅,说起话来更是叫人如沐春风。

遥想玄奘刚来的时候,林戈其实也和玄机一样吓得不轻,想着不愧是SSR,扶贫办诚不欺我,一来就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不过林戈还以为玄奘会和囚牛一道来,却没料到是玄奘先来一步。

后山风景极佳,前几天刚下的雪不知不觉悄然融化,留下的雪水浸润入泥土中,一派欣欣向荣。

林戈问及玄奘往后寺庙里的安排。

“寺中万事俱备,随时都可开寺。”

玄奘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漾开淡淡的笑意,道:“我不擅俗事,玄机不错,让他来吧。”

“他确实不错。”林戈想起那天玄机刚来的时候,还说过谢修白有佛缘这件事。

说给玄奘听后,玄奘也微微一笑:“早就听闻他也来了这里,还没来得及问候,可得麻烦城主引见引见。”

林戈:“哈哈,长老要是不忙,我马上就可以带他来见你。”

谢修白当时听说来的人是玄奘,毫不意外,还嘲笑林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压根没想过要和这个与自己同等级的同事打个招呼,到头来只能他这个男朋友帮忙打点了。

玄奘却笑道:“我不忙,倒是城主下午可有的忙了。”

“啊?”林戈不解地看向他。

玄奘但笑不语。

林戈很快就知道玄奘话中的深意了,因为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唧唧。

唧唧没怎么变,风采依旧,这次是领着囚牛来的。

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囚牛是九子中的长子,性格也最温和有礼,此番一见,确实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温文尔雅地向林戈问了一声好,便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林戈这里还在思索该给囚牛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唧唧说:“本来我们应该和玄奘法师一起到的,但是途径白月山的时候,大殿下说要给弟弟带份礼物,所以路上耽搁了。”

林戈:“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旷工呢。”

唧唧笑嘻嘻道:“我哪敢啊,那可是玄奘法师,没亲自护送他来,我心里都慌着呢。”说罢,往林戈身后看了看:“谢大人怎么没跟来?”

言语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我也不知道。”林戈也在疑惑,按理说谢修白应该是在办公室里,要么也在工作岗位上,此刻却不见人影。

唧唧现在特别想见谢修白,便说:“难得来一趟,也不着急走,我替你们去找找他。”

说完正要动身,谢修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找了。”

他迈入房间,在囚牛的跟前停下,不情不愿道:“大哥。”

唧唧在一边嚯嚯嚯笑得十分开心。

囚牛上下看了看他,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谢修白的肩:“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胖了。”

谢修白:“……”

作者有话要说:玄机:长老好厉害,不用吃饭!

玄奘:可能是你做的太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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