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人——”
“虫人——”
拍卖场类似于歌剧院,四周的包厢围绕着中间的舞台。
下一个展品就是虫人了,观众们起哄起来。
安娜懒懒打了个哈欠,将冷掉的热可可放在桌上,总算精神些许,望向舞台。
美女主持人握着麦克风,脸上挂着优美的微笑。
“下一个出场的,就是我们今天的重头戏,比亚特星虫人——”
“众所周知,比亚特星虫人是所有虫人中最凶猛残暴的一支,它们往往是虫人军队中的急先锋,拥有恐怖的爆发力。”
说着,四个壮汉将一只蒙着黑色天鹅绒缎子的笼子抬了上来。
观众们连连发出激动的呼声,近乎掀翻屋顶。
安娜盯着那只笼子,却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真按索菲娅所说,即使隔着幕布,此刻也应该有所感应。
果然,下一秒,
女主持人将幕布掀开,“但很不幸的是,就在参加展出前的三天,这只虫人不幸的去世了。”
“嘘——”
“嘘!”
观众们发出失望的嘘声。
幕布打开。
安娜看见的是一具黝黑的、赤/裸的虫人尸体。
它长得和《虫人大战》中的虫人略有些不同。
头上长着两只坚硬的黑色触角,周身都覆盖着黑色外壳,三根瘦骨嶙峋的手指,肩部外凸。
下面还能看见巨大的、像是蚕蛹般层层往外凸起的生/殖/器。
异常骇人。
一时间,即使知道只是一具虫人尸体,场面还是罕见地滞了一瞬。
安娜也咬紧了下唇,愣愣地望着它。
没有那种活物冰冷的、宛如深渊般的感觉。
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很奇特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她见过它,它们。
安娜用力地捏了捏太阳穴,却没有一丁点的印象。
而且她也清楚,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战,她才七岁,被父亲保护得很好很好。
根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见到虫人。
安娜低头思考。
她想得很认真,甚至没有听见场面上观众们一声声开始激动竞价的呐喊,自然也没有听见,包厢门被推开的声音。
直到安娜不想再想,猜测那估计只是一种错觉,她微微转过脸,才看见包厢里赫然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
安娜一愣。
为首的男人蓄着络腮胡,在看见这个胸大腰细,苗条又性感的年轻女孩转过小脸时,色迷迷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身材这么好,皮肤也白白嫩嫩的。
怎么会长得这么的…平凡?
安娜也注意到了那个目光,神色微变,随手就要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来,
就在她马上要掏出枪来时,一阵有些沉重,又具有压迫力的力量将她的动作压了下来。
安娜愣了一下,望向这个外貌粗野又粗俗的中年男人,有些惊诧,不得不承认,这还是个高手。
安娜在军校是永远的第一名,精神力也被评为极其罕见的SSS+。
但精神力只是一种天赋属性,是珍贵的,具有强大的潜能,
对于年轻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对精神力的操纵和运用。
这种能力,也是随之年纪、反复练习以及实战而增长的。
“小姑娘。”黑鲨朝面前的女孩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卡门。”安娜面不改色道。
“你在撒谎。”黑鲨还算礼貌,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姓什么,是哪家的姑娘?”
安娜抿了抿唇,不说话。
她垂下双手,指间下垂,看上去放松,实则真正认真起来,暗暗地尝试着调动精神力。
“好吧,卡门小姐——既然你想被这么称呼的话。”黑鲨笑道,目光再度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彻底打消先前只图财的念头,笑眯眯道:“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跟了你?”
安娜差点咳嗽出来。
“对,跟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搞到的那么多钱来买票,但我可以承诺你——我给的,不会比别的男人差。”
他边说边解开纽扣,展示油亮强壮的胸肌。
四个壮汉也围了上前。
然而,下一秒——
一道金光突然掠过,数发子弹擦着他面颊而过。
几乎同时,男人身边四个大汉被击中眉心,一枪毙命。
安娜握紧那把玫瑰枪,指间抵在扳机,再度看向他,微挑了下眉。
黑鲨脸色微微一变,手指擦了下脸上的血痕——要不是他避得及时,就差一点点。
他歪了下头,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小姑娘。
这样的精神力,这样的年纪…
倒是真让他意想不到。
“我还真是看轻你了呢,小姑娘。”
黑鲨说完,灰眸眯起,手从随身空间里一抓,就要掏出一把——
安娜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她猛的跃起,精巧的玫瑰手/枪发出嘎达一声,数发子弹宛如枪林弹雨,裹挟着强大的精神力,发出嗖嗖的声音,笔直朝男人射起。
黑鲨到底也是年近半百,上过通缉榜的老人了,他往后疾跑,直接用队友的尸体,沙发作为掩体,避开子弹。
只是姿势稍有些狼狈,黑鲨擦了擦身上的血污,脸色狰狞,再没了之前的戏谑之色,拿出了那把黑色的冲/锋/枪。
安娜眯起眼睛,认出那还是瑞莎军工厂制造的,钛金制成的最新m8冲/锋/枪。
她神色微凝,调动出精神力,枪口散发着浅金色的,淡淡的光晕。
两人之前都是轻敌了。
此刻,才都开始认真对待。
精神力在空气里碰撞,室内气息凝固冰冷,家具都发出嗒嗒嗒,嗒嗒嗒的声音。
就在安娜要再度攻击之时,黑鲨抬起枪口,数发夹杂着火星子/弹爆裂射来,火力极强——
安娜抿唇,脚尖一点,闪身轻盈躲过。
M8火力是很强,气势震撼,但远不如她的玫瑰枪精准,灵敏,高效。
随之两人纠缠时间越来越长,黑鲨脸色先是渐渐凝重,再到逐渐轻松。
安娜面上风轻云淡,仍旧微抬着下颌,不卑不亢。
但实则,她掌心也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她能感觉得出来,单论精神力的话,这个男人不如她强。
但胜在男人经验足,且积累多年,丰富,浑厚。
黑鲨心里其实也有点诧异的。
这个姑娘一看也就是十多岁的孩子,现在孩子都这么牛逼了吗?
就在安娜微喘口气时,黑鲨也不敢再耗,猛的找了个破绽,急速攻进。
安娜咬了下唇,却躲闪不及,她只有十九岁,在同学间是顶尖的,但在她年龄接近她三倍的通缉犯前,还有些稚嫩——精神力虚耗的有几分透支,
黑鲨冷笑一声,突然往前,眼看那黑洞洞枪口就直直指向她手臂——
他已经想清楚了,先废掉她会打人的手,再抓起来好好玩弄,以报兄弟们的仇!
“等一下。”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淡的,低沉的,却隐隐蕴着几分阴戾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极其凌厉的,冰冷刺骨的风刺来,
“你他妈是——”
黑鲨突然被打断,身体震了下,愤怒地扭过头去。
他身形倏然一僵。
“周…周老板?”
寻常人不认识这里的老板,但黑鲨也算是个人物,自然是见过他,大吃了一惊。
安娜一呆,也松了一大口气,趁这个机会刚好调匀呼吸,稳了稳,也顺着往那边看去。
果然是他。
男人斜倚在墙上,姿态散漫慵懒,神色间还带着点漫不经心。
一条长腿勾着,手里把玩着银色的火机。
阴影处,光线有些昏暗,他微低头颈,一只手虚虚拢在蓝色火苗上,眯眼点了支烟。
然后他抬起头,视线笔直朝这边看来。
一双犀利漆黑的眼睛,冷冽又似能穿透人心。
安娜立刻转开脸,内里飞快地调整呼吸,露出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周老板?”黑鲨见真是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有、有什么事吗?”
傅元霆顶着那张陌生的脸,朝这边看来。
他抽了口烟,指间白雾缭绕,却没说话。
黑鲨等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看安娜,实在是摸不清头脑,只能大胆揣测道,
“您,您也看上她了?”
傅元霆很轻地呵了一声,偏了偏头。
那张脸很陌生,但眼神熟悉,寡淡的,平静的。
安娜也跟着冷哼了一声。
一发声,她有些透支的身体颤了一下,轻咳嗽了一声。
傅元霆目光再度朝这边看来。
安娜垂下眼睫,想到之前的争执和不欢而散,心里清楚,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她偏偏不去看他!
黑鲨摸不着头脑,眼睛瞟来瞟去的,但隐隐也猜出来,这姑娘不简单。
要是寻常,黑鲨也就此作罢了,但今天这姑娘杀了他四个兄弟,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周、周老板。”黑鲨摸了摸头发,谄媚地笑了下,“您看见了,这姑娘杀了我的人,要不这样吧——我那有好几个美人,大美人,您随便挑几个,我全送给您,您就别管这事了,我们交换,怎么样?”
傅元霆弹了弹烟灰,再度对上安娜的眼睛。
几秒后,他薄唇微张,语调低淡,
“可以。”
安娜:!!!!!!??
她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能性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黑鲨笑了,“周老板还真是爽快。”
“来吧,小美人。”
他自然清楚小美人已是强弩之末,十多岁的孩子,再厉害,也是个孩子。
安娜攥紧玫瑰枪,脸色不变,倒也不惧,却仍忍不住,狠瞪了一眼傅元霆。
傅元霆微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少女明净澄澈的,小鹿般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仍旧倔强,高傲,闪烁着小小的火焰,一眨不眨。
透着震惊,不可思议,愤怒。
但眼底深处,还有一丝丝受伤,
仿佛不敢相信,他真是这样的人。
傅元霆夹着烟的修长手指,顿了一下。
心里像被什么揉了下。
眉目一凛,下颌线条倏然绷紧。
下一秒。
就在黑鲨再度逼近安娜时,一道强悍的力量突然将他们猛的分开。
安娜眨了眨眼睛,下颌仍轻轻抬着,只是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傅元霆瞥了她一眼,脸上仍没多余表情,只上前一步,主动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不好意思。”
傅元霆将烟送至唇间,斜斜地咬着,淡淡道:“我改变注意了。”
“周老板,您,您这是——”黑鲨有些摸不着头脑,被戏耍一番,脸色涨红,却又不敢露出丝毫不敬。
傅元霆没再多说,只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腕骨,神情平淡漠然。
黑鲨健硕的胸膛起伏两下,还想要说什么,对上男人的眼睛,愣了愣。
紧接着,他脸色大变,似乎意识到什么要往后退去。
但根本来不及,一道白色的光利落锋利地切割过他的脖颈。
霎时间,男人喉咙往外汩汩冒血,像喷泉一般,他双手慌乱去捂,想堵却怎么都堵不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整个过程仅持续了两三秒,他和他先前的同伴一样,虎目圆睁,直挺挺往后倒去。
一时间,包厢里寂静无声。
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郁了。
安娜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又看了看面前穿着黑色西服的,平静挺拔的男人背影。
就好像只是随便地做了一句顺手的小事。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傅元霆杀人,她过去在歌兰战争记录片上,也看过好几次。
但真的看,和影像上却是不同的。
也和她刚才的反击不同。
那样的冰冷,随意,漫不经心。
安娜咬紧了下唇,忽然哑了似的,说不出话。
半晌。
傅元霆才打破了这种沉默,声音很淡,“玩够了吗?”
他目光扫过那几具尸体,又扫过冷掉的可可,曲奇饼干,眉心蹙起。
安娜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易察觉地抱紧了手臂。
傅元霆看了看智脑上的时间,捻灭了指间的烟,声音听不出什么,也没有再提之前的不愉快,依旧低沉平淡,
“玩够了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