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门?口,已是晚上九点?。
服务区那?难吃的烧饼在肚子里面翻滚,早就消耗殆尽。
林帆饥肠辘辘,左手还?在隐隐发痛,她颇为?阿Q地?想:起码不是伤在右手,耽误不了?干活。
只是出了?电梯,正对着就是顾也的房门?。
林帆眼前浮现出烈日下这顾大?检察官那?艳压四方的笑容,脚就不自?觉往人家门?口走去。
灵活的完好的右手敲了?敲门?。
可惜,房间里面没人。
林帆便?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些泄气。
“想什么呢!”林帆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百无聊赖又慢慢吞吞地?从包里翻弄着钥匙。
突然电梯发出声?音。
林帆扭过头去看,正巧顾也同样一身疲惫地?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用手揉动自?己的脖颈。
两只“加班狗”在门?口碰上了?。
林帆就算疲乏的很,也会?扬起一个笑容,眼睛弯弯地?像小桥,嘴边挂着两酒窝,“也加班呀!你们?检察院案子不是不多?吗?”
公检法司这一政法队伍,对外时都是很团结。
在内时,还?是有些互相“瞧不起”,这种瞧不起也不是什么偏见歧视,就是繁忙工作之余的开玩笑。
其中?关系最紧密也是最会?开玩笑的便?是检察院和法院。
在法院内部都爱说:瞧瞧检察院多?少个检察官,对应我们?刑庭4个法官,都是同等的案子,检察院简直不要太轻松!
林帆还?听到传闻,他们?法院的很多?法官助理?都盯着检察院的选调。
为?什么?
原因多?简单呀,工作待遇一样,工作量少一半!
这些半带着牢骚半带着开玩笑的话听多?了?,林帆现在是真的觉得惊诧。
这点?工作量还?要加班?!
要是换别人这么说,顾也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她无所谓,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基本?选择漠视。
可换成小兔子,就不一样了?。
顾也目光温柔,看向?林帆,正想说话回应,却眼尖地?看到了?林帆左手缠绕的纱布。
她皱起眉,“手怎么了??”
“哦~”林帆不在意地?举起自?己左手,“没事,不小心戳着玻璃了?。”
顾也看着小白兔这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叹了?口气,她想说以后要仔细一点?、注意着点?!又想说之后一定要好好照看伤口。
只是她性子本?就冷,这些关怀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想了?想觉得都是些废话,既不能疗伤又不能改变受伤的事实,便?又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只是开门?时侧身问林帆,“饿吗?给你做点?夜宵?”
林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美人姐姐主动请吃夜宵~
“太棒了?!”林帆一蹦一跳就跟着顾也进了?房间。
顾也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她脱了?笔挺的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衣袖,“燕窝粥?可以吗?”
“可以呀!”
顾也的手很漂亮,很纤长,骨节分明又白嫩。
她卷衣袖的动作,带着一股子禁欲感,扑面而来的攻气十足。
林帆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画面莫名的好看、优雅。
感觉这个顾大?检察官,要去弹琴,而不是只给自?己煮一碗粥。
气氛微微有些热,林帆坐在沙发上,用手做扇子,给自?己飘红的脸颊散热。
奇怪了?,怎么突然有点?热呢。
她呼出一口气,懵懵懂懂的,也不怎么明白自?己的感情。
顾也和林帆吃过一次夜宵加一次牛肉面,知道这只小白兔口味颇重。
便?往燕窝粥里面额外加了?两块冰糖。
燕窝粥里面除了?燕窝、还?有各种豆,煮的香糯,冒着热气。
盛在碗里特别好看,一下也勾起了?本?就饥肠辘辘的林帆的食欲。
在顾也把燕窝粥端出来时,林帆早就乖乖巧巧坐在了?餐桌前,仰着头冲着她甜甜一笑。
一个笑容,就能洗去顾也今天一身的疲惫。
顾也把粥放在林帆面前,特意嘱咐:“有点?烫,凉一凉。”
林帆点?点?头,灼灼目光从秀色可餐的燕窝粥上移到了?同样秀色可餐的顾也身上。“谢谢你!请我吃夜宵!明天,我请你吃早餐吧!”
顾也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她心情愉悦。
两个人离得很近,燕窝粥还?在往上飘着热气。
顾也礼貌而克制,在伸手前问:“方便?....看一下吗?”
“什么?”林帆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哦哦,方便?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那?受伤的左手递过去。
然后,林帆就看到顾也用她那?像是弹钢琴的手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捧住了?自?己的蹄子,仔仔细细看了?看。
再抬眼时,眼眸中?有一股情绪飞快滑过,林帆没有看清楚。
“还?疼吗?”
“不疼了?,伤口不大?,就是医生包扎地?有些夸张。”
“不能碰水吧?”
“恩,就是这个麻烦,还?要定期换药。”林帆叹了?口气。
“之后的早餐还?是我做吧,包括明早,上次的三明治可以吗?”
林帆摇摇头,“说好我请你呀!”
“不差这点?时间,等你好了?,你再请我吃顿好的。”顾也的声?音很温柔,和她轮廓分明的五官形成反差。
林帆不知道这是属于她的例外,顾也是只对她这么温柔。
她不知道,所以这心里万千情绪都化作一张含金量极高的好人卡——多?好的一个邻居啊!多?好的一个人啊!
顾也被林帆那?灼热的目光烧得自?己耳尖也有些发红。
这只小白兔就这么直挺挺看着她,不带转弯、也没有婉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样子,让顾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接受过很多?的目光,好也有,坏也有,她从不恐惧,甚至不会?引起她心间的波澜。
可唯独,此时此刻,她失算了?。
她慌乱地?用手拨开自?己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紧张地?咽了?口水,扯点?别的。“执行累吗?”
说到执行累不累,林帆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移开自?己那?灼人的目光,叹了?口气,“累!心累!”
林帆又叹了?口气,直言不讳到坦诚,“我刚干执行的时候,想得特别简单,有法条有规定,那?就跟着规定走不就好了?。后来真自?己干了?执行,才知道我们?所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措施、道理?,不是就那?么理?所当然的,一样的大?米养千千万万不一样的人,大?家有大?家的想法,立场决定脑袋。”
林帆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不是对谁都愿意敞开心扉谈。
她有她的倔强和骄傲,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柔软随意袒露给别人看。
同事和家人都以为?她是小太阳,可再光明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影子。
或许是燕窝粥的香味太家常,或许是顾也的语气太温柔,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丽。
林帆一没忍住,就剖开了?自?己的内心,在顾也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疲惫、倦怠、无奈和愤懑。
她说:“就说去扣划被执行人的工资,多?简单的一个事情啊,可被执行人的公司财务不会?告诉你被执行人的具体收入,也不愿意配合,不让我们?在公司冻结,只告诉我们?卡号让我们?冻结工资卡,也不会?告诉你全部的工资卡,有些公司提成还?是走的现金,申请人了?解之后就有意见,说我们?工作漏洞如此巨大?竟然都没发现,说我们?受了?被执行人的钱徇私枉法,要去举报我们?。”
她说:“我想公司嘛,这些事情很正常,可后来我去执行一个赡养费的案子,去之前我想得可简单了?,赡养老人天经地?义,到了?地?带上网格员、社区干部、叫上一些老百姓,去释法、去说理?,去说这些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肯定能做到案结事人和,可实际上呢,我想得太简单了?,老百姓都不想参与,也不愿意多?说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你被执行人家在哪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也安静地?听着,看向?林帆的目光,带着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怜爱和鼓励,“为?什么呢?是因为?老人总会?死去,可那?个被执行人还?要和他们?相处更久?”
“对啊。你真聪明,”林帆苦笑几声?,“得罪老人怕什么呀,可得罪被执行人,总有风险的呀。”
林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气会?变成这样,大?家开口前,摸得不是良心,而是在掂量利益得失。说实话,干执行后,我接到过很多?电话,有几个我很明确知道他们?就是以高利贷为?生的,他们?就是放着高利贷给别人,干着钱生钱的脏事,砍头息、格式借条等等,这些个坏人摇身一变,变成了?申请执行人,变成了?受害人,变成了?指使我去逼迫真正受害人的人。”
说到这里,林帆死死咬了?咬唇,她能够隐约中?判断那?些就是放高利贷的,可这些人手续齐全,法律程序到位,而她没有证据。
顾也有些心疼,突然伸手碰了?碰林帆的唇。“松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她克制的一些欲望。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林帆一愣,下意识就听从命令松了?口。
再抬眸时,直直撞进了?顾也那?像大?海一样,要溺死人的目光中?。
“嗯?...怎...怎么了??”小白兔一样敏锐的林帆,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