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南音整夜未眠。

连彩妆柜的工作都?请了?一周的假期。

她也不说话?,不吃饭,不笑。

舒展各种担心她,但是无论怎么逗她,她都?有点意兴阑珊。每天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平板,翻来复去地看?着她的美妆号下的几条短视频。

任凭弹幕里喊破了?喉咙,南音也再也没有回复有关【小哥哥】的任何信息。

心,像被?开了?一个大洞。

呼吸力?气,全都?被?抽光了?。

南音丧丧地打开隔壁的房门。

一室的空空落落,毫无人气。

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沈夕曾经坐过的沙发上,依稀还记得那一晚她来偷爬他的窗户,他洗过澡满身湿漉漉的样子。他要她叫他的名字,她就那么乖乖地叫“沈夕沈夕”,他的手掌抚在她的额头上……掌心里那么温暖。

南音清楚地记得,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

她坐在他的沙发上,用力?地呼吸着他房间?里的空气,想从这空气中再找到一点他的影子……可是,一切都?像是徒劳的,空空荡荡……

南音转身,意外地看?到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他折得整整齐齐的飞鱼服。

那是他烧伤的时候,被?蒋一柏用剪刀剪坏的飞鱼服。她有一次开玩笑笑着说要给他补,结果她眯着眼睛才下了?一针,就被?沈夕直接夺过去了?。

“别毁了?我的官服。”他嫌弃的表情。

“能不能对?我有信心一点呀!”她笑着吐舌头,“说不定我可以在你的官服破掉的后面,绣上我的名字呢。以后沈大人再出公差的时候,飞鱼服后面就绣着我,音音……南音……多好哈哈哈!”

她那时笑得有多开心。

现在就有多痛。

南音手指抚上他的飞鱼服,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她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飞鱼服,失声痛哭。

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你过得好吗……你是否平安……

你,是不是……还会回来……

我想你。

我好想好想你。

南音抱住他的飞鱼服,扑倒在沙发上,失声痛哭。

……

……

……

不知,哭了?有多久的时间?。她哭着哭着就伏在他的衣服上沉沉睡去。

衣裾之间?传来他淡淡的味道,才安抚了?她久不能沉入的睡眠。

窗外的天,亮了?,又暗了?。暗了?,又缓缓亮了?起来。

南音孤零零地趴在他的沙发上。

不知什么时候,胖万历又从走廊气窗的缝隙中爬了?进来。它?似乎还浑然不知道主?人的消失,依然爬进窗里,四下寻找着熟悉的味道。

可是万历爬了?客厅又进了?卧室,最后嗅着味道失望地又爬回客厅来。

胖橘没有找到熟悉的主?人,很是不高兴地“喵呜”一声跳上了?沈夕的书?桌,滋啦滋啦地扒起桌上的书?来。

哼,主?人不在家,不高兴。

哼,偷偷玩消失,不高兴。

胖橘子把一桌子的书?册和字纸都?扫了?一地,差点把沈夕平时练字的狼毫笔架和砚石都?给扫在地上。

南音有点无奈,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慢慢走到书?桌旁边,先是轻轻摸了?摸胖万历的小脑袋,安抚地:“你别这样,我也不想他回去的……他会想你的,他一定不会忘记你……”

神?奇的,平时一见南音就打得不可开交的胖万历,这时这刻,居然乖乖地就任南音摸摸头。

真是……可怜天下同命人。

南音被?弄得心头越加的失落,低下身子去捡被?胖橘扫了?一地的纸张。

但是,当南音捡起那些被?沈夕写满了?的小页宣纸的时候,忽然便怔了?一怔。

她忽然发现,那些平时被?沈夕写得满满当当的纸上,每一页都?清清楚楚,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的名字!

南音!南音,音音……

南音的喉咙,一瞬间?哽住。

更万万没有想到,她将所有的宣纸捡起,却在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那一页只写了?清清楚楚的一行字:

【南音,如果有一日我再离开,等我,回来。】

-

封少钦的宅邸。

沈夕换了?一套衣装。

虽然没有他的飞鱼服那般英挺贵气,但是封少钦跟着魏忠贤权大财大,拿给沈夕穿的,具是京中上品。仅腰间?的一条紫金腰带,便是用纯金的金片镂镶而成?,带扣上的几粒红宝蓝宝,更是如同鸽卵一般巨大。

沈夕有些别扭:“我穿不得这般,你太过了?。”

封少钦一下按住他的手:“可别脱。我早早看?到这条腰带就想买来给你了?,偏生你日常都?只穿着飞鱼。这下换了?正好,看?着精神?。比你刚刚穿得那什么怪东西,可好看?多了?。”

沈夕皱了?一下眉,没回答。

封少钦更上手直接摸了?一把他腰间?挂的绣春刀,手指滑过刀柄下坠的那块几乎裂开的古玉。

“哟,你还挂着这东西,今儿正好,我给你换块好的!”封少钦手上发力?就想扯下那块玉。

沈夕向后猛地一退。

古玉在封少钦的手指间?滑过。

沈夕:“这样挺好。”

封少钦怔了?一下。感?觉沈夕似乎对?他有些防备。但又有点说不出来,便尴尬地笑了?笑:“好吧。你就喜欢这些旧物,我也不强迫你了?。”

封少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回头问他:“你这些日子究竟又去了?哪里,怎么连我一句实话?都?没有吗?你可不知道自从那日诏狱出了?事,我四处寻找你的下落。锦衣卫上上下下都?说你与东林党在诏狱里闷死了?,可是我忍着难受,活脱脱将抬出来的尸首一个个全看?过了?,都?没有见到你的下落。”

“旁人也就罢了?,连我,你都?不想给句实话?吗?”封少钦有点委屈。

他与沈夕相识多年,他对?沈夕也算是掏心掏肺。但不知沈夕是太受了?骆家父子的欺辱,还是碍于他是东厂公公的身份。封少钦总是觉得他与沈夕之间?隔阂着,沈夕待他,并?不亲近。

沈夕也听到了?封少钦的话?,略想了?一想。

“我去了?一处奇境。”沈夕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封少钦,“那里车马皆比我们这里先进许多,高楼大厦也都?建到了?几十层。百姓们衣穿住行,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商铺药铺,售百货,治百病。”

嗯?封少钦万万没想到从沈夕的口中,能听到这种奇异的话?来。

“这是个什么去处?”封少钦瞪大眼睛,“难不成?,可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仙境吗?”

“不是。”沈夕摇头。“是四百年后的,北京城。”

???

封少钦愣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沈夕,好似他说了?什么惊天骇俗的话?,又做了?什么惊人的事一般。

“哈哈哈哈,”封少钦大笑,“你是话?本?看?多了?,还是做了?个怪梦?不过……”

封少钦忽然话?锋一转:“……我信。”

这个回答到让沈夕十分?意外。

沈夕有点诧异地看?了?封少钦一眼。两人虽相识十几年,但的确,封少钦虽诚意待他,时时刻刻皆护着他,但是奇怪的是,封少钦竟甚少与他说起心事;沈夕从未听封少钦提起他与魏忠贤之间?的事务,无论是九千岁让他去做好事、坏事,杀人的事,封少钦从来不与沈夕说。

沈夕又是个素来话?少的人,他也从来不问。

所以他们相识如此多年,到这一刻,沈夕忽然觉得,他并?不了?解封少钦。

这种感?觉让沈夕觉得有点难以掌控。

沈夕转了?话?题:“诏狱那日,后来到底如何了??左大……左光斗,下落如何?”

沈夕终于问回那轰轰烈烈的一日。

封少钦脸色正回去,很是激烈地回道:“那一日可真是轰动了?!你们北镇抚司的诏狱一把烈火,烧到整个北京四九城都?看?到了?!诏狱里的大大小小的囚犯,死了?九成?九,唯有在狱室门边的,还有两个没被?烧死爬了?出来,也被?你那盛气凌人的义兄,全都?砍了?!”

“至于那该行刑的左贼,早在大火里烤成?了?人干。干爹虽十分?震怒,本?想给东林党一个下马威,但人即已死,又拉了?许多东林匪徒垫背,便也算值了?。”

“只不过陛下也看?到了?那把火,特意下令彻查此事。你那老东西便把你在诏狱赶去押刑,但被?东林匪徒堵进狱中,最后幸得你义兄大义灭亲,将所有人一网缴灭的英勇事迹,全向陛下呈报了?上去。”

“陛下龙心甚悦,直接要御笔嘉奖;可没想到老东西说你早与东林匪徒勾结,全是你义兄一人的功劳!所以你虽‘战死’诏狱,最后却得了?个被?革除锦衣卫官职,打作东林乱党的结局!”

封少钦说到最后一句,直气得腾腾地眼中杀气弹起来:“你义兄奉诏便抄了?你的家,烧了?你的房子,还假模假样地拿了?你的物品,说你早就与他们勾结,所以死在狱中反为他的功劳!现在他们父子踩在你的头上官升了?一级,你那义兄已经升做北镇抚司的镇抚了?!”

封少钦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只公文贴来,塞到沈夕手里:“你看?看?吧,这便是你那义父呈上去的贴子,是被?干爹在兵部截下来的!”

沈夕震惊。

上次归来,他便已被?义父、义兄诬陷,而这次他差点在诏狱里送了?命,反而更成?了?义父义兄的罪名把柄了??

沈夕垂眸,打开封少钦递过来的上贴。

低头看?上去一眼。

便已经如烈火灼目,利刃穿心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使他们数十几如一日的如此待他!若是恨他,又为何要将他养大;若是恨他,又为何不从小便一刀结果了?他!

沈夕心头火起。

灼灼刺痛。

他将手中的上贴一扔:“我去骆家!”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还在吗?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