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绫立时摇头,不会的,师父他道行高深,且不说最近没什么妖怪作乱,若真的有,也没几个能奈何得了他,她真正担心的是他的怪病。
要说那病也真是奇怪,闻所未闻不说,发作起来的样子也颇为怪异。
有时傅绫忍不住想问问娘亲或者其他人,但又想到这是师父的私隐,若是传了出去,岂不叫他难堪?
思来想去许久,傅绫直到天蒙蒙亮方才又睡着。
翌日陆蕴仪邀她出门踏青,春光正好,两人策马疾驰来到城郊河边,放马儿饮水吃草,两人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春草嫩绿,拂在脸上也觉柔软,傅绫望着晴空白云,只觉心旷神怡。
陆蕴仪却柳眉微蹙,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谁招惹了这位大小姐,一路上都面色不佳。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还不是那个骆闻笙,来投亲就投亲,非要在府中卖弄武功,被我爹见到了一阵夸赞,连带着还把我给损了一顿,说我武功低微却总想着惹是生非,不像他武功高强却很沉稳。”陆蕴仪两腮鼓起,“我虽然武功不太行,但哪有胡闹惹事啊!”
傅绫弯唇笑:“你确实没有惹事,只是有时候会好心办坏事而已。”
陆蕴仪嗔怪地瞪她:“你还是不是好姊妹了?怎么也不向着我说话?”
“好好好,然后呢,骆闻笙他怎么你了?”
“哼,他能怎么着我啊!是我气不过,私底下找他切磋武艺,结果……结果你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偏偏不服,要追着他继续打,他却不愿意。”
傅绫道:“我看那骆闻笙性子老实,加上他是投奔舅父,寄居在陆府,你是陆家大小姐,他怎么会与你动手动脚?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对他而言都很为难。”
陆蕴仪皱了皱眉,“我当然知道啊,并没有勉强他,只是见他武功确实比我高出不少,我便想让他教我,没想到他那个小古板竟然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方便教我,绫儿,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惹我生气?”
“唔,他顾虑的倒也没错,你生得花容玉貌,要是与他往来甚密,即使你们清清白白,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流言传出,倒不如一开始便保持距离的好。”
傅绫说罢,忽地一愣,她虽是为了帮师父治病,方与他如此亲近,但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得知,也难免不会被人误会……
“但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旁人的闲言碎语?”陆蕴仪满脸豪气,“我一直纠缠他下去,就不信他不答应!”
傅绫眸中闪过一抹怔然,是啊,她与师父堂堂正正治病,哪怕被人知道了又如何?
有多少人只是喜欢看热闹说闲话,至于真相如何、事实怎样,他们并不在乎,那她又何必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呢?
想通这点后,这几日的郁结烦闷也似忽地散去,她对陆蕴仪笑道:“你既然求着人家教你功夫,姿态便要放低些,别动不动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子来,人家又不是你家的奴仆。”
陆蕴仪道:“我当然晓得,我只是有些不服他比我厉害,偏偏又总是一副呆愣愣不在意的样子,瞧着叫人来气。”
“人家性子天生如此,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
两人在河边说了许久的话,见天色渐暗,便上马去各自回家。
傅绫在翌日一早回到了道观,见观中和走之前没什么两样,师父的房门仍然紧闭着,院中的玉兰花凋落一地,鸟鸣声声,却显得有几分寂寥。
她在院中徘徊良久,将那玉兰花瓣踩得轻微作响,那房门依旧紧闭如初,傅绫略显烦闷,回了自己房里。
师父不在,一切便由大师兄作主。
早课晚课,种菜打扫,炼丹画符,或者是下山给人做法事驱邪。
这些往日里常做的事,此时做起来便多了几分乏味。
傅绫本就性子跳脱,这日做罢法事后,与师兄们说了一声,便径直去买了匹马,疾奔出城,漫无目的地驶入了一片深山。
其时正当日午,太阳高照,山野间明亮粲然,花草繁茂,馨香扑鼻,慢慢行了片刻后,胸臆间便充斥着淡淡草木气息。
傅绫信马由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山涧,湍急水流从高处坠落,瀑布如银,水潭中的水清澈至极,游鱼若悬,各色彩色石子沉在潭底。
她翻身下马,将马儿系在树上吃草,褪去鞋袜,坐在潭边石上,将脚探入了水中。
触水微凉,却十分舒适,她玩兴大发,引得游鱼一阵惊慌,傅绫见了更是欢喜。
四周一片寂静,想来此处太过偏僻,人烟罕至,傅绫玩了片刻,没注意不知何时天色突变,乌云渐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忽然下起大雨来。
她慌忙起身拾起鞋袜,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可以避雨,便快步跑去,却不防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脚底一阵刺痛,不及细看,傅绫直奔进山洞。
洞口狭小,仅容一人通过,她掸了掸身上的雨水,见地上有一摊火堆痕迹,旁边还堆着些木柴,想是从前也有人在此避雨。
将火燃起,傅绫坐在火边烘烤着衣裳,听外面雨势颇大,也不知何时会停?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她心下一惊,起身握住腰间的匕首,隐在石壁后,偷偷窥探。
一抹天青色道袍映入眼帘,紧接着修长的腿,紧实白皙的腰腹、胸膛,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
傅绫狠狠一怔,下意识低呼:“师父?!”
来人身形微顿,卸去防备,轻声问:“成素?”
傅绫从石壁后跳出,满脸欢喜:“师父,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梅霁,他离开太清观后,四处游荡,最终隐在了这座深山里,这里人迹罕至,十分适合静修。
他每日里都会去山涧下游游水,今日因突然下雨,回来得早一些,没成想会在这里遇见傅绫。
“这些木柴与清水食物,都是您准备的吧?”傅绫指着不远处的水罐与干粮,“师父,您在这里做什么呀?”
梅霁抿了抿唇,“我在这里清修。”
傅绫疑惑地打量着他,见他头发湿透,道袍大敞,腰腹上还湿漉漉的,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不禁问:“外面的雨有这么大吗?”
“我方才在游水,所以……”说着,梅霁也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抬手拢好道袍,掩去了那一片好风光。
傅绫不舍地收回目光,暗叹可惜,一边自顾自坐在火堆旁,如在自家般招呼道:“师父快来烤烤火,仔细着凉。”
梅霁坐了下来,目光凝在她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心跳倏地一快,难道是来找他的吗?
傅绫道:“我闲来无事,就随便走走,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清净自在的地方,师父您可真会享受。”
梅霁眸光微黯,旋即又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喜欢傅绫而已。
傅绫对他只不过是同情,他不应奢望太多。
“嗯,此处很是清幽。”梅霁低声道,目光落在火堆上。
傅绫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赶忙问起她所关心的事:“师父,这几日你的病可曾发作?身子难不难受?”
梅霁眼眸微抬,定定地凝视着她,“你很关心我么?”
“那是当然!”傅绫性子直爽,径直道,“师父您不知道,这几日我总是挂念着您,生怕您孤身在外,万一发病,身边没人照看,岂不教人担心。”
梅霁眸光微闪,“你,一直在想着我?”
傅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呀,昨儿我还做梦,梦到您怪病发作,竟然跌下山崖,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胡思乱想好久呢。”
心口突突直跳了起来,梅霁目不转睛地望着少女的脸庞,涩声道:“让你担心了,我身子还好。”
那日他面壁思过整宿,内心焦灼撕扯,一面因对傅绫屡加轻薄而愧疚难安,一面又难以放下对她的爱慕,挣扎思索许久,他方做出离开的决定。
本以为在深山幽谷中独处,他便会减轻对她的念想,却没想到他练剑修行、打坐冥想,乃至在睡梦中,脑海中都会时不时闪过傅绫的面容身影。
有她年幼时的娇憨可爱,也有她长大后的俊俏灵动,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梅霁痴迷地想念着她,那股怪病蓦地涌来,燥热自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面色潮红,于黑夜中如困兽般痛苦低喘。
无法忍耐时,他会跃入水潭中,整个身体没入冷水,春时泉水冷冽,浸得久了,身子便渐渐冰冷下来,而那股炽热也可暂时消退。
在不久之前,他方从水潭起身,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傅绫重逢。
依着梅霁原本的打算,他在这深山中待得久了,时日一长,自然会削减对傅绫的念想,届时再回去面对着她,也不会轻易失控,更不会再轻薄她分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难道是上天将她送到他面前,以慰藉他难以自制的相思之苦?
梅霁兀自出神,傅绫却忽地靠近了他,抬手探在他额上,声音里满是关切——
“师父,你发烧了么?怎的脸这么红?”
“……”
梅霁薄唇紧抿,开口时嗓音微沙,“我想,是我的病又发作了。”
他又在撒谎骗她。
梅霁心内苦笑,无比唾弃自己,暗骂自己卑鄙小人,但行动间却已作出虚弱难受的模样。
傅绫登时变了脸色,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师父,这样你会好一些么?”
梅霁颤声道:“不,还是很难受……”
傅绫六神无主,忽地想起那日醉酒的情形,耳根微红,小声问:“那要不试一下津、津液触碰?”
梅霁垂下眼睫,黑眸如墨,俊脸上泛着绯色,“那就……有劳绫儿了。”
师父他再次称呼她的闺名,傅绫没来由面颊一热,却不及细想,微微俯身,将嘴唇贴在了师父的唇瓣上。
碰触之时,她只觉十分柔软,不自禁地吞咽了下口水,却不想发出一声不小的声音。
“……”
傅绫面红耳赤,登时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梅霁却仿佛没听见般,薄唇微微翕动,两人紧贴的唇瓣间空出些许缝隙,傅绫回过神来,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她伸出舌尖,如游鱼般钻入了师父的口中。
乍触到他的舌时,傅绫身子一颤,僵在当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师父在此时勾住了她的小舌,吸吮舔舐起来。
霎时间,口中分泌出许多津液。
傅绫心下一松,师父这下应该好受许多了吧?
她悬着的心落下,身子也不禁软了下来,依偎在师父怀中,尔后不知在何时,竟被他整个抱在怀里,她如同娃娃般跨坐于他大腿上。
蓦地一阵木柴噼啪声响起,师父方缓缓松开了她。
傅绫脸热得厉害,小声问:“师父你好些了么?”
“嗯。”
梅霁的声音低沉沙哑,听得傅绫耳朵微痒,抬眸去看他。
见他黑眸幽深,唇色艳丽非常,登时心下一跳,忙垂下眼。
师父并未放开她,傅绫也不敢乱动。
她心下纳闷,师父到底有几柄宝剑?石壁旁立着一柄,何以她还会坐着一柄?
被硌得不适,她动了动,却不知触到了何处,蓦地腰肢一软,她竟发出一声娇媚的低吟。
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