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安侯离开之后,紫宸殿中一片寂静,昌武帝手中拿着兵符看了半响,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显然心中已经做出了取舍。起身吩咐苏安摆驾沈淑妃的昭和宫。
昭和宫中襄宁公主正在同淑妃撒娇卖乖,想求淑妃同意她出宫游玩,淑妃却觉得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该多学学管家的本事,以及夫妻相处之道,于是便将公主压在身边,细细教导。
偏偏公主的心思不在这方面,对这些不甚在意,淑妃颇有些无奈的摇头,恨不得将这些内容一股脑的全都塞进她的脑袋里面。
昌武帝来到昭和宫,阻止了宫人通传,大步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襄宁公主,正在讨好其母淑妃,一会给捶捶肩,一会又奉上一盏茶,一副撒娇讨好的样子。
这样的情景看在昌武帝眼中却是不自觉放松下来,每次在昭和宫,都能让他感受到宁静与温馨,这也是淑妃的宠爱长盛不衰的原因。
他不想去打断这幅温馨的场景,但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狠下心来,不再隐瞒的走了过去,道:“你们母女是在说些什么呢,这般热闹?”
沈淑妃与襄宁公主听到昌武帝的声音忙起身行礼,“陛下是何时来的,这些奴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也不通传一声。”淑妃温声说道,上前引着昌武帝落了座,并吩咐贴身侍女青影去上茶。
昌武帝:“无事,是朕不让人通传的,刚看到你们母女在说些什么?”
沈淑妃:“还不是这个小磨人精,想要出宫去玩,天天往宫外跑,臣妾都怕她在外面跑野了。”
昌武帝:“襄儿大了,离出嫁也不远了,如今难得松快一些,想去便去吧,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得带着,不许乱跑,宫门落钥前一定要回宫。”
襄宁公主在一旁听着母妃数落自己的话,眼神却可怜巴巴的看着昌武帝,如今听到父皇准了自己出宫去玩的消息,忙谢了恩,道:“多谢父皇,母妃,儿臣跟人约好了,不好失约,儿臣就先告退了。”说罢匆匆离去,出了昭和宫。
沈淑妃看着襄宁公主匆忙的身影道:“慢些,慢些,这个孩子……”
昌武帝看着襄宁公主离开后,同淑妃论起了家常,恰好说起了襄宁公主的婚事,于是便提到了定安侯府求亲一事。
淑妃听到昌武帝的话,心里十分震惊和担忧,因为昌武帝既然谈起这件事情,就说明他是同意了的,想到定安侯世子的身体,她不停的在腹中打着草稿,想通过昌武帝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能够夫妻恩爱,携手到白头。
显然定安侯府这门亲事并不能让她满意,她觉得定安侯世子配不上她的女儿,哪怕定安侯世子顾渊才华横溢,名满京都,但同时他也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
尽管心中早已知晓定安侯府的情况,但面上却不显,试探的问到:“臣妾入宫多年,对定安侯府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依陛下看定安侯世子如何?”
昌武帝:“定安侯世子顾渊朕也见过,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虽身体有些薄弱,但到底养着也就是了,再说定安侯府关系简单,顾渊身边也极为干净,是个不错的。”
沈淑妃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压下心中的不满,强笑道:“陛下也是知道襄儿的性子,这般直接定下,怕是这丫头回头知晓了要闹腾呢。臣妾想着不若让襄儿见一见定安侯世子,见过了若是满意自是极好的。”
淑妃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不是这般想的,在她看来女儿活泼好动,自是看不上定安侯世子那样的病秧子的。凭证着昭和宫往日的宠爱,只要女儿不愿意,她就有办法为女儿拒了这门亲事。
偏偏昌武帝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只道这门亲事他觉得不错,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便将这门亲事定下来,说罢起身离去。
沈淑妃温声将昌武帝送出昭和宫,转头就变了脸色,心中是又急又怒,偏还不敢表现出来,生怕皇帝知道,只能压下满腔怒火,她知道昌武帝表达的意思,这是直接就定下来了,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此番就是来通知她们的。
昌武帝自出了昭和宫,在御花园散了一会儿心,见天色渐晚便回了紫宸殿,他觉得这件事不能拖,迟则生变,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于是便拟好了赐婚的圣旨,着人第二天一早去昭和宫及定安侯侯府宣旨。
昭和宫中沈淑妃传了消息给宫外的儿子,想让他去打探一下情况,为何昌武帝突然定下了这门亲事,要知晓往日里他是最为疼爱襄儿的,怎会轻易将襄儿许给了一个病秧子,哪怕这个病秧子是定安侯世子。
没成想还没等到儿子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却先等来了昌武帝的赐婚圣旨,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带着女儿一起接旨。
听着传旨的太监宣读了旨意,差点没撑住脸上的表情,在强撑着接了圣旨后,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才转身却险些一头栽了下去,幸好身旁的贴身侍女青影和襄宁公主扶住了她,否则这一摔怕是要躺上好些天了。
被青影和襄宁公主搀扶着进入内殿坐下,只是淑妃心中明白这下子怕是完全没有机会了,不到晌午这道旨意怕是就会传遍后宫,以及整个京城。
她担忧的看着女儿,到了嘴边的话又硬是吞了回去,想要安慰女儿的话久久说不出口。反而是襄宁公主一脸担忧的望着沈淑妃道:“母妃,您没事吧,可有伤到,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大宫女青影也在一旁附和,实在是忧心主子的身体。
沈淑妃:“万万不可,本宫无事,如今刚接了圣旨,此时不宜多生事端,只是担忧我儿可要如何是好,那定安侯世子哪怕本宫处在深宫都知晓其体弱多病,如今……”
一旁的襄宁公主听到这,反而是放下心来,劝慰道:“母妃不必太过担心,女儿是公主,下嫁之后,定安侯府自会捧着我,谁敢给我委屈受。”
“况且定安侯世子长得一表人才,性子温润如玉,也是极好的。父皇既宣了旨,此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坦然接受。况且女儿身为皇室公主,享受着万民供养,如今嫁给定安侯世子,怕是父皇有其他考量在其中。母妃万万不要因此而惹恼了父皇,我和哥哥可都需要母妃撑腰呢,而且定安侯府掌着军权,女儿嫁给侯府世子,也能替三哥拉拢一些人脉和关系,对于三哥而言也是一份助力。”
看着女儿温声安慰自己的样子,哪怕知道女儿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办法,但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襄宁公主和青影一起安慰着淑妃,待到淑妃发泄出来后,陪着淑妃共同用了午食,便回了自己住的含元殿。
含元殿中,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玉兰、雅菊以及管事女官青玉姑姑早已在殿中等候,随着公主出门的是大宫女碧竹和素梅。青玉姑姑原是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后被淑妃安排到了襄宁公主身边做了掌事女官,打小照顾着公主长大,如今听到赐婚的消息不免有些担忧。
看着青玉姑姑担忧的神情,以及四个大宫女焦急的状态,不免出声道:“你们都不必担心,本宫乃是公主,嫁谁不是嫁呢?”好一番劝说之下,才将一众人都安抚了下去,自己来到书房开始看书打发时间,众人看着公主的样子,也知晓公主是真的不在意,慢慢将忧虑都压在了心底,各自散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实则襄宁心中也不平静,哪个少女不怀春?但她喜欢的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不是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只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她,早已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展示出自己的态度,不能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否则父皇会厌弃自己,甚至带累母妃和兄长。
定安侯府必然是有着让父皇无法拒绝的理由,否则父皇不会轻易许婚。依着今日的情况,此时父皇心中必然有着些许愧疚,那么自己就要抓住这一丝愧疚,争取将利益最大化。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母妃和兄长,不能因为图一时的畅快,就放纵自己,在这皇宫之中,放纵自己无异于自寻死路,因为在四周盯着你的人可不会放过你。
襄宁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定安侯府这门亲事来的太过突然,令她措不及防,也打乱了她原本的规划。
但她心中也没有什么思路,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