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哥褚墨之是汉语言教授

男人神情冷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在黯淡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光。

身上衬衫的扣子板正严肃地系到了最上的一颗,外面那件茶色薄羊毛衫柔软合身,古铜色的扣子上雕刻着精致复古的花纹,好似封印着来自远古的诗篇。

他的身上有一种读书人的清贵自负,看待面前“卿卿我我”的两个人是充满不屑和鄙夷的。

“三、三哥……”

褚谕风有些心虚,想要解释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冷漠地从两人身边迈过去了。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像是没有听见褚谕风的那声“三哥”。

正如那些在他的课堂上拿着课本手牵手、趁着他转身的时候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他直接随堂出一套折磨人的考题,让他们再不敢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谈情说爱。

在褚墨之这个当教授的哥哥面前,褚谕风紧张得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林月昭却自然得多,反正这些哥哥们对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一直都觉得她是个胆小无能、懒惰爱哭的小可怜虫,她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什么。

褚墨之离开后,褚谕风报复似地瞪了林月昭一眼:“还不快扶我起来?”

林月昭手一撑地、轻巧利索地站起来,一丝留恋都没有,无情地转身离开。

“我手脏,你还是自己起来吧。”

*

第二天的清晨,林月昭正在屋子中洗漱,就听到了楼下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杜玉冰,你女儿这个贱/种勾/引我儿子,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杜玉冰,是林月昭母亲的名字。

“妈……您别激动!”

褚谕风的母亲听说自己的儿子脚崴了,大清早地就开车到了前夫的家里,想看看宝贝儿子的伤势怎么样。

一听说是被林月昭故意绊倒的,两个人差点贴在一起,她气得冲到楼下找林月昭的母亲——杜玉冰评理。

“我女儿什么时候勾/引你儿子了?你别血口喷人!”杜玉冰听到自己女儿被骂,此时也气得不轻。

褚谕风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心里痛的像是被人扎了无数刀,哪里还听得进去杜玉冰的解释。

“谕风都说了是被林月昭故意绊倒的,两个人都贴一起了还不算勾/引?你勾/引我老公,你女儿勾/引我儿子,你们还真够不要脸的!”

自己和女儿都被甩了黑锅,杜玉冰冷笑一声:“昭昭故意绊倒谕风?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而且你跟老褚离婚那么久我才认识的老褚,你别动不动就说离婚是我勾/引的!”

褚谕风的母亲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笔挺的男子,那人穿着银灰色的定制西装,领口一枚领口夹显得更加精致贵气。神情似笑非笑,微眯着一双凤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那是林月昭的二哥褚谕城。

褚谕城和褚谕风都是一个母亲生的,所以今天褚谕风有事,褚谕城必然会出现。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泼妇骂街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厮打。

但二哥褚谕城双臂环胸似是在看热闹,而沙发上的四哥褚谕风却痛苦地将手插在头发中,困扰地吼道:“别吵了行不行!”

他只是随口一说的胡话,也并没有将林月昭拉自己下水的事情太过当真。没想到母亲却像是觉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担心以后林月昭都会踩在他的头上,冲进来对着林月昭的母亲一顿骂。

为什么女人们总是叽叽喳喳,褚谕风永远也想不明白。

两个女人好像听不到其他人的说话一样,果然,不一会儿就激动地打了起来。

褚谕风的母亲发泄似地向后推了一下杜玉冰,没想到杜玉冰脚下一滑,这么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哎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的杜玉冰还没回过神来。

身边的佣人看着二少爷和四少爷的脸色,谁都不敢上前扶起杜玉冰。毕竟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杜玉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没有宏大的家业也没有争气的儿子当靠山,随时可能被赶出家门。

而褚谕风的母亲有两个儿子在场撑腰,表现得更加硬气了。

“你闯进我家,凭什么还动手推我?”杜玉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狼狈不满,但她却不敢真的动手去推面前的这个女人。

几斤几两,她还是摸得清的。

“谁看见我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褚谕风的母亲见杜玉冰不敢上前动手,叉腰笑得更加得意。

而这话瞬间激怒了杜玉冰,原本想着忍着这次就算了,但这话颠倒黑白实在欺人太甚。

杜玉冰的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褚谕风的母亲。力道估计是不小,女人后退了几步,被二哥褚谕城及时出手扶住。

褚谕风最讨厌女人抓头发撕来撕去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过去拉架:“别打了!要打出去打!”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拉架。

“杜姨、赵姨,大家都冷静一点!”

是林月昭的大哥褚寒良。

褚寒良完全没想到白天回来取点资料,都能碰上家庭纠纷的现场。也不知道今天吹了什么风,把褚谕风的母亲给吹过来了,一向柔弱好说话的杜玉冰也像是疯了一样,两个女人不顾形象地厮打在一起。

他挡在两个女人中间,高大的身形将两个厮得气喘吁吁的女人隔开了。

“谕城,谕风,怎么也不拦着?若是爸知道了,你俩谁都别想甩掉责任。”

“褚寒良,你别挡着我,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褚寒良面色不改,这种话似乎对他没什么威慑力,他声音沉静且坚定:“赵姨,如果有纠纷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协商解决,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协商?怎么协商?她女儿林月昭故意绊倒谕风,把谕风的脚崴了,现在谕风走路都不方便,你说怎么解决?”

褚寒良看了一眼站在那女人身后雕像一般的二弟,声音中带着几分命令:“谕城,谕风的脚崴了,你觉得怎么解决呢?”

褚寒良是褚谕城的大哥,虽然年龄只差一岁,但是辈分毕竟在那里,大哥的威严不容侵犯。

“妈,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褚谕城无奈地勾了勾唇,挽住母亲的手臂:“而且谕风受伤要好好休养,我们还是不要在这添乱了。”

误会?呵。

安静之中,楼上传来了一声轻飘飘的笑声,语气听起来不屑又可笑。

楼下几人的目光顺着那声音飘向了二楼。好巧不巧,林月昭一只手慵懒地搭在楼梯口,站在楼梯上笑吟吟地看着这场家庭闹剧。

若是往日,胆小怕事的林月昭听到吵架的声音都要害怕的躲起来,今日怎么还出来看热闹了?不过也对,毕竟林月昭是个懦弱自私的可怜虫,只敢躲在楼上看热闹,根本不敢下楼帮她的母亲。

褚谕城故作平静,试探地问:“五妹怎么躲在楼上看热闹?不下来聊聊吗?”

林月昭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嗖”地就跑回了房间,而是从容地迈着步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今日她似乎特意收拾了一番,一身奶茶色的丝绒长裙荡漾在她纤细的脚踝处,外面披着咖啡色的小披肩,刚好到她腰身的位置,衬得她腰肢纤细好看。

头发不再是从前那样自卑混乱地遮住大半的脸。乌黑柔顺的长发中分披散在身后,耳边一缕碎发垂落,不经意的美丽,使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得温婉动人。

原本被遮住的脸颊今日才有幸让众人看个过瘾,眉眼如青黛,唇边漾起浅淡的笑意。只不过她眼神仿佛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是把这里所有人的目的都看得透彻明白。

这和那个平日里穿着睡衣,邋里邋遢的林月昭完全不一样。

“赵姨早安。大哥,二哥,四哥,早上好。”她的过度礼貌让所有人感到有几分的不安。

林月昭走向自己的母亲杜玉冰,她将手搭在了杜玉冰的手上:“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瞬间冷场了,大家都盯着林月昭看,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妈,刚刚有没有伤到?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杜玉冰摇了摇头,明摆着母女两人都不是对面这个女人的对手,所以她也不希冀女儿此刻能为她做什么。

“我没事,你怎么下来了啊?”杜玉冰话中的意思是让林月昭赶快躲回楼上,别替她出头。

“她是没事,但我有事。”褚谕城的母亲阴阳怪气道。

林月昭将目光移到了那中年女子身上,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保养的是不错,穿着紫红色的旗袍外面穿着貂皮,中年女子的眼角有细纹但明显打过了玻尿酸。

她眨了眨眼睛,总算找到了机会:“阿姨,你哪里有事情啊?没看出来呀……是脑子吗?”

“你!”女人脸色一白,没想到那个传闻中懦弱胆小的林月昭,怎么变得巧舌如簧强词夺理。

“林月昭,你不要欺人太甚。”对面的二哥褚谕城笑里藏刀,语气中带有威胁。

“谕城。”大哥的威严再次盖过二哥的声音。

林月昭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似乎只有身为律师的大哥是比较客观公正的,没有和其他哥哥一样对她有偏见和挤兑。

“你这个丫头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刚刚发生的一切我都录像了,”林月昭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打断了那女人的话,她的目光从二哥、四哥和那个女人的身上扫过:“是谁先动的手,我都录下来了,是去警局还是法院,我们奉陪到底。”

林月昭当着几个人的面,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将音量调到最大,手机中赫然播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从两个女人吵架到高峰的时候,到四哥的母亲先上手将杜玉冰推倒在地。

就在此时此刻,林月昭的手机虽暂停了视频录制,却还在录音,无论发生什么争执,都可以随时作为证据提交给法院。

而此刻,屋子中还有大哥褚寒良——这个经验丰富且炙手可热的顶级律师,见证着发生的一切。

褚寒良看了一眼语气不吭不卑、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女,或许……是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吧。

“行,林月昭,你真行。”褚谕风的母亲愤恨地指着林月昭,没想到原本懦弱胆小的林月昭还留了这么一手,嚣张纠缠倒不如赶紧“体面”离开。

“赵姨谬赞。”林月昭礼貌地弯了弯唇,看着面前不甘心却毫无办法的女人逃跑似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