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房间是暖色系的,硕大的落地窗,白天肯定阳光充足。就算是到了晚上,月光降临,银白弥漫,不是熙攘,而是肆意的全部照了进来,眼帘迷蒙。

一人在此,当属赏景,二人在此,当属抒情。任青染拉开了房间的白织大灯,招呼她道,“过来这边坐,我的书桌在这儿,我们开始温书吧……”

蓝遇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放下了书包,目光却还在这间房里旋移。任青染的房间真有一张双人床,蓝遇目测,在上面滚上几圈都不是问题。再一转移,看到她房间的另一面墙上张贴着好多奖状——

蓝遇好奇地走过去,本以为是任青染这些年得了什么奖,悬挂于此。毕竟她各科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参加个什么比赛应该不是问题,取得名次对她来说更不是问题。

蓝遇对她有这个信心,任青染就是这天下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小仙女。

待她睁大了眼睛把这些奖状看个清楚时,才发现上面的得奖人根本不是她,而是任星奕。

她把自己哥哥的奖状挂在了自己房间?

人家兄妹情深,这也可以理解。

任青染走到她身旁,骄傲道,“我哥哥是不是很优秀?他从初中开始就参加比赛了,而且每次都能得奖……”

蓝遇点了点头,看着一张又一张的奖状,获奖的内容也是琳琅满目,有高数类的,还有文学类的,其中最多的是计算机类的,“你哥哥的电脑原来这么好,都是编程类的比赛?”

任青染道,“对呀,我哥哥很聪明的,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他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有无穷无尽的智慧……”

蓝遇撇了下唇,道,“听过人怕出名猪怕壮吗?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有时候太优秀了未必是好事……对了,你哥哥有女朋友吗?”

她不是想诅咒任星奕,像他这样长得帅又聪明,家世又好的男人,天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如果再专情一点,简直就是绝种动物。

这样的人,只适合出现在言情小说里。

“有啊,”任青染神色一顿,艰难地问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哥哥吧?”

一般人如果知道有人喜欢自己的哥哥会怎样?应该会八卦,会鸡婆,会欢呼雀跃。但任青染的反应像被雷劈到了一样,像吃鸡蛋噎到了一样,整个人像被雷劈,惊慌无主。

蓝遇没有徐意,反而白了她一眼,“你哥哥是很优秀,不过我一向很讨厌优秀的人,因为那些人往往自恃甚高,看不起我们这些劣等生,”见任青染稍稍缓和的瞳色,马上更正道,“当然,你不是这样的人……”

任青染吁了口气,指着墙上面的奖状道,“这些都是溪悦姐姐前段时间住在我房里时,贴在墙上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就没有拿下来。溪悦姐姐也很漂亮,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啊啊啊,不用了。”今天见了她的父母兄长,蓝遇半条命都没了,还要见她哥哥的女朋友?听起来就怪怪的。

任青染自有一番理解,她斟酌了一下,道,“其实苏颜今天说你家里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都没有介意,反而,还有些心疼你…….”

“心疼我?”蓝遇大咧咧地往椅子一坐,还翘起了二郎腿,“有什么可心疼的,我已经习惯了。”

心里的痛苦不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就能抹平的,任青染好像会读心术,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底的苦痛,“我觉得今天苏颜是有点不对,她不应该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把你家里的事讲出来。但有一句话,我认为她讲的对。”

“哪一句?”蓝遇怎么觉得,苏颜哪句话都是在挖苦她。

任青染拉起她的手,道,“我们既然是朋友,就应该毫不保留地相信对方,一起分担痛苦,一起享受欢笑,一起哭一起闹……”

蓝遇从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她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谁欺负她就打谁,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对她好时,她应该怎样做。

也许会把那个人保护起来吧,让她一辈子不受到伤害。

任青染灼灼的目光都快把蓝遇炙烤融化了,她不自在转了个话题,“你和苏颜,关系挺好?”

任青染,“为什么这么问?我们偶尔会切磋难题,”她神秘兮兮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哪有?”蓝遇被问的更不自主,她圆道,“其实我和苏颜的关系也很好,我们是发小,以后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玩……”

她和苏颜是很好,但从没有一起玩过。像今天这种温馨的补习功课的场景,如果对方是苏颜,蓝遇可能会掉头逃跑,做梦都梦不出来的画面。

她只是这么一说,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一起玩什么?过家家吗?

任青染笑笑,却没有讲话。

蓝遇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书乱七八糟地都拿了出来,“还是温书吧,要不然太晚了,我都回不去家了。”

任青染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在怂恿她道,“回不去也好,你可以住在这里。”

蓝遇撇了下唇,没有龃龉下去,反倒是她书包里的那支钢笔,被她粗鲁的一倒,竟摔到了地上。

任青染先她一步弯下了身,帮她把钢笔捡了起来,目光却定在了钢笔上一小块的镶嵌物上——在钢笔的笔端位置,镶嵌着一块比指甲还要小的装饰物,像钻石却没有钻石那么亮,像石头却比石头颜色青葱,好像是块玉,但这块玉未免太小了。

“这是什么?”

蓝遇道,“我也不知道,这笔是我外公留下来的,谁知道上面是什么,搞不好就是块玻璃做的装饰品。”

钢笔是黑色的,用淡雅色来点缀,倒也别致。

任青染举起钢笔,迎着灯光照了照,“我看不像是玻璃的,倒像是块玉……”

蓝遇才懒得管那是什么,又不能拿来卖钱,她只是留下外公的东西做个纪念,“我外公生前是最疼我的了,不管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任青染带着谨慎的目光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你外公,他已经不在了吗?”

“嗯,三年前去世的,我也是三年前变成了孤儿,”她把钢笔在手里掂了掂,眼底染上了一层薄雾,“我外公年轻时是一个船员,他时常说自己生在大海,长在大海,若不是老了,上不了船了,可能也会死在海上。”

任青染惊道,“你外公是船员?”

蓝遇颓然道,“其实苏颜的爸妈十年前都死于海滩,还有她的弟弟,虽然她一直说她弟弟还活着,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我外公当年也在那艘船上,不过他幸免遇难。”

事后,外公说起那场海难,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在出事之前,船行十分平稳,各项数据都显示海面风力正常,可突然海水翻潮,把一艘承载着两千人的豪华游轮整个掀翻了,首尾倒置。一场注定地灾祸,谁都躲不过去。

那场海难,只有一百多人存活了下来,生存率还不到10%,而这些人里就有她的外公。而苏颜的爸妈和弟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全部葬身了大海。

后来她爸妈的尸体都被找到了,唯独她弟弟的尸体没有找到,时至今日,苏颜还不愿相信,她弟弟已经死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过,那一千八百多人里,也只有不到三百人的尸体被发现,难道其余的人都还活着吗?

八成是喂了鲨鱼。

任青染喃喃道,“十年前的海难,原来,害了你们……”

蓝遇把不高兴的情绪甩了甩,又笑着告诉任青染,“我和苏颜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我们俩没有一天不吵架的,她看不惯我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我也看不惯她自恃才华,高人一等。不过有一点我还真是佩服她,”一指墙上的那些奖状,“她和你哥一样,是个计算机高手。”

不夸张的话,苏颜是一个黑客,什么网站她都能攻克。如果她黑心一点,再没有道德一点,绝对可以是个小富婆。

任青染还在出神中,蓝遇上去搡了她一把,“想什么,任大美女……”

任青染回神,“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叫我任大美女,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她眯起了眼睛,不怀好意地在蓝遇身上打量了一番,“要不然,我叫你遇哥吧?”

“啊?”她看起来像个男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