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秋庭终于找到人的时候,白观尘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昏迷过去了。
他的衣襟上沾了不少血,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脸上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方才用来敲击冰壁的灵剑就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冷冰冰地反射着冰雪的光。
沈秋庭捡起灵剑仔细收好,半跪在白观尘面前,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小白,醒一醒。”
近处一看,沈秋庭才发现他的睫毛和头发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已经没有办法维持体温了……他体内的灵力,怕是剩下不多了。
白观尘在昏迷中因为冰凉的触感皱了一下眉,嗓音极轻地念叨了一句:“师兄……”沾着血渍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沈秋庭的衣角。
沈秋庭心脏剧烈地缩了一下,依旧维持着冷静的姿态,将?人整个抱进了怀里,轻声道:“嗯,我在,师兄带你出去。”
白观尘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应,放任自己完全失去了意识。
紧紧抓住沈秋庭衣角的手指也松懈了下来。
沈秋庭心中一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仔细检查了一下白观尘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伤口,将?他背了起来。
冰窟虽然条件恶劣,但里面的道路盘根错节,一直走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意外的生路。
而且必须要走,不能停下来,否则时间长了没有又没有灵力护体,过不了多久就会化成冰块。
可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似乎并不好,沈秋庭一直走了许久,眼前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冰雪。
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渐渐感觉不到身后白观尘的体温了。
沈秋庭咬了咬牙,停下了脚步。
他将?白观尘从背上放下来,面对面紧紧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沈秋庭才感觉白观尘身上有了一点温度。
或者是他身上也没有温度了。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要冷静,最后却只能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去他的冷静,要是小白死了,老子也不活了。
沈秋庭重新将白观尘背了起来,打算随便找一条路走走试试。
他还?没有走多久,忽然听见了一道像是闷雷一样的声音。
紧接着,周围的冰壁裂开了一条缝隙。
冰原上的冰层……要塌陷了。
*
地面上。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又聚拢起了云层,不声不响地又开始下雪了。
冰窟之上,一帮人正忙忙碌碌地用灵力探测下面冰层的走向,地面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个弟子直起腰来,对另一边的弟子喊话:“你们那边动静小点,小心将?这边的冰层震塌了!”
那边的弟子闻言纳闷道:“不是你们那边的动静吗?”
两方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再交流两句,地面忽然再次剧烈震颤了一下,同时伴随着奇怪的嗡鸣声,像是从冰原深处传来的闷雷。
不好,此处的冰层怕是要塌陷了!
忙碌的弟子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迅速跑了起来。
冰层寸寸碎裂,裂痕很快就席卷了整片冰原。
陆乘眼睁睁看着冰窟被汹涌而来的冰雪掩埋,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大喊了一声:“沈秋庭!”
声音很快就被冰裂的声音吞没了。
他咬了咬牙,逆着所有人逃走的方向跑了回去。
没跑几步,陆乘就被身后一股大力拎住了领子提了起来。
楚寄雪提着陆乘,一边御剑躲开砸过来的冰块,一边提醒道:“陆少主,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陆乘死命挣扎了几下,眼眶都红了:“楚寄雪,你放开,里面埋着的是我朋友!”
楚寄雪抿了抿唇,没有松开他,安慰道:“节哀。”
冰窟里那两个人原本就凶多吉少,又遇上了冰层塌陷,断然是活不了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有些惋惜。
这世?上以后怕是再难有跟这两个人一样,在剑道上天赋能与他匹敌的人物了。
听见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陆乘一下子就炸了:“节哀?节狗屁的哀!那姓沈的命那么硬死了都能从棺材板里蹦出来,我凭什么要节哀!”
自从交了沈秋庭这个朋友,他收到最多的消息就是这狗东西的死讯,可哪一次这狗东西不是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了?
这次……也一定会回来的。
楚寄雪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对这些情感不是很懂,却也隐约感受到了这位陆家少主……好像非常难过,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
冰窟受到上面冰层崩裂的影响,已经开始塌陷了。
白观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伏在沈秋庭耳边道:“放我下去,快走。”
带着他这个累赘,两个人会一起死在这里。
沈秋庭装作没有听见。
白观尘无奈,正想自己松手,就听见沈秋庭冷声道:“你敢松一下手,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反正这里死的机会多,看我们谁死的快。”
感觉到身后的人老实下来了,沈秋庭将人换了一个姿势揽住,空出一只手抽了迟明剑出来。
他选定了一块巨大的坚冰,偏头问道:“信我吗?”
白观尘“嗯”了一声。
沈秋庭扯了扯冻僵的脸,露出一个笑:“信我就抓紧我。”
半空中正好掉下来一块厚重的坚冰,沈秋庭带着白观尘躲了过去,然后反身向坚冰拍了一剑。
坚冰被带着灵力的一击强行改变了方向,稳稳落在了沈秋庭选定用来充作基底的冰层之上。
沈秋庭带着白观尘跳了上去。
白观尘立刻就明白了沈秋庭的用意。
将?这些落下来的坚冰充作向上的台阶,只要不断往合适的冰层上堆叠,就会离出口越来越近。
不过……冰窟离地面实在是太远了,这样下去,沈秋庭很有可能会体力不支。
沈秋庭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撑不住的时候再说撑不住的事,先往上走走看看。”
说着,沈秋庭又挥出一剑,带着白观尘跳上了另一块更高的凸出来的坚冰上。
他记不清楚自己挥了多少次剑,只能看到两个人距离冰窟底下越来越远了。
直到最后,挥剑几乎成了一种?机械的习惯性动作。
沈秋庭体内的灵力已经被消耗干净了,因为经脉被压榨得太厉害,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一直乖巧跟在他身边的白观尘忽然按住了他握剑的手,道:“我来。”
沈秋庭皱了皱眉:“不行,你身上有伤……”
白观尘强势打断了他的话:“信我。”
沈秋庭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秋庭忽然感觉额头上传来一阵潮湿的触感。
是一片雪花。
雪花落到身上的时候没有化掉,他们离出口不远了。
终于窥见天光的那一刻,沈秋庭忽然想到,从上辈子一直到这辈子,两个人经历的生死实在太多了些。
要是往后再也不用将生死挂在嘴边上,那该有多好。
*
柳城顺着纪明川的气息从中州一路向北,终于在岁寒城附近一家简陋的茶馆里找到了他。
这茶馆是为行路人歇脚所设。眼下妖兽肆虐,人心惶惶,此处又并不在防护罩保护的范围中,茶馆老板早就带着家小进?城避难去了,倒是便宜了纪明川一个人占了一整块地方。
柳城到茶馆的时候,纪明川正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煎茶。
茶叶应当就是在茶馆中随手摸出来的,一股涩口的苦叶子味儿,闻着并不算太好闻。
柳城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落的雪,不客气地在纪明川面前坐下,道:“茶好了给我一碗。”
见他进?来,纪明川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哟,柳城?稀客啊,本座这里可没有烧鸡给你吃。”
见柳城并不接他的话茬,纪明川冷着一张脸将茶碗砸到他面前,冷声道:“柳城,当年你去凌云阁的时候本座就跟你说过,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你今日前来是为了那帮所谓的正道人士劝我收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
柳城半点不在意纪明川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怡然自得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你我都活了这么些寿数了,没有必要说这些正邪不两立的虚话。我来找你,也不过就是偶然间想起来特意来看看你罢了。”
纪明川对于这些有的没的的故人半点也喜欢不起来,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看过了就早点走吧。”
“这么赶人可不是待客之道。”柳城笑了笑,摆出了一副闲谈的架势,“前段时间小秋他们在天玄秘境中看见了一个人,不如你猜猜是谁?”
纪明川冷哼了一声:“本座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柳城玩味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揭晓了答案:“是韩泽那老东西,有趣吧?你说他死了那么多年还阴魂不散,是不是还惦记着找谁报仇呢?”
纪明川的脸色一变。
柳城摆了摆手,继续道:“你杀人杀多了,杀对你好的人也多了,自然也不会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我也知道,所以我随便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
纪明川捏着茶碗的苍白手指慢慢绷紧了。
柳城却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道:“我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见林剑尊了。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见过血了,拿这样灵力充沛的血来祭一祭我的刀,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纪明川松开了握着茶碗的手,眼底晦暗不明:“随意。”
柳城又随便聊了两句,便抽出自己刀慢悠悠地走出了茶馆。
似乎他真的只是过来闲聊的一样。
纪明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冷下来。
这老狐狸,分明就是特意来膈应他的。
背叛所有人又如何?他的神……很快就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纪:想我了吗?我又回来了:)
ps解释一下,师侄他没换芯,他本来就是装出来的小天使……
(狗头)
睡前突然想起来,忘记给基友推文了QAQ
感兴趣的都去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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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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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灵淡定表情:别担心,别人家‘宝贝’也是这样报答男妈妈的。
连沁思考片刻:…你说儿豁。
直到很久以后,某个因为活着太无敌又无趣,所以自我毁灭的‘器灵’终于承认了:是,我想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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