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圣驾从上林苑回銮。
这一趟秦太后相中了好几位相貌堂堂世家郎君,回宫后就开始与郑霍氏合计起来,想着过些日子搞个赏荷宴, 将那些郎君家的主母都请宫里, 再深入了解一番。
慈宁宫那边怎样折腾,跟宋清盈没多大的干系,眼见盛夏将至, 天气越来越热,她全身心投入各种冰饮、冰棍、冰沙做法。
这日, 御膳房送来一篮子新鲜多汁杨梅,宋清盈就开始捣鼓起多肉杨梅『奶』茶。
弄了整一下午, 好不容易搞出一个差强人意的配方, 福宝和桑桑就从太学回来了。
“小婶婶,你又在弄什么好喝?”
“小宋姐姐, 这是杨梅汁吗?颜『色』看起来好漂亮呀。”
宋清盈喝一口,见俩只馋猫来了,好笑道, “你们俩可真挑时间来, 我这刚做好一杯, 你们就来了。”
两个小脑袋, 四只大眼睛, 扑闪扑闪的望着她, “好喝吗?”
宋清盈扬了扬眉,“好喝啊, 你们想喝?”
“嗯嗯!”两小只不约而点着脑袋,小鸡啄米似。
看着他们这样可爱,宋清盈心情也好, 便叫宝兰给他们做了两杯。
等霍蓉儿风风火火走昭阳宫时,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三人,一人捧着一杯红『色』冰饮吸溜吸溜喝得起劲。
她瞬间将自己来昭阳宫目的忘在脑后,只一错不错盯着那『色』泽瑰丽红『色』果汁,“你们这喝什么呢?”
宋清盈一只手抱着富贵儿,一只手端着特制的玻璃杯,懒洋洋与霍蓉儿打了声招呼,“公主来了?你随便坐。”
又扭头对宝兰道,“兰啊,再去给公主弄一杯多肉杨梅。”
宝兰笑着应下,扭身钻进小厨房里。
霍蓉儿觉得宋清盈这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就好像一踏进昭阳宫,整个人就不自觉放松下来,变得懒趴趴,外头那些烦心事到了这都变得不再重要,心态也莫名变得平和淡然。
就比如她方才气冲冲的过来,是想跟宋清盈埋怨母后又『乱』点鸳鸯谱了,可踏门槛,喝到这清凉酸甜又带着『奶』茶醇香饮品,她顿时有种母后爱折腾就折腾吧,有什么事喝完这杯『奶』茶再说的从容感。
“这味道可真不错。”霍蓉儿赞道。
“那是自然。”宋清盈吸溜一口,果汁饮品在现代夏天差不多人手一杯呢。
喝了半杯后,桑桑和福宝到一旁『荡』秋千玩。
霍蓉儿与宋清盈闲聊着,先是吐槽了秦太后『乱』牵红线的事,又说起郑惜月姻缘,“说起来,月表姐婚事算是皇兄敲定,叫什么司徒磊,是位六品中郎将,今年有二十三。我觉得年纪有些大了,人我也偷偷看过,长得倒算端正,可皮肤黑,看起来怪凶的。”
“那郑表妹愿意?”宋清盈可没忘记这个郑惜月是喜欢霍致峥。
“嗐,月表姐她是最软乎不过『性』格,又向来没主意,一听这门婚事是皇兄指,就说相信皇兄给她挑个好人家。”霍蓉儿耸了耸肩膀,“昨日我姑祖母也与那司徒家的当家夫人见了一面,好像印象也不错,唔,如果不出意外,这门婚事八成就这样定下了。”
宋清盈点了点头,“嗯,你皇兄办事一向稳妥,我信他看人的眼光,那司徒磊应该不差。”
霍蓉儿托着腮帮子,叹口气,“婚事确定了,姑祖母和月表姐也要出宫了。到时候宫里又要冷清了……”
宋清盈笑了下,“平日里福宝缠着你玩,你不是还嫌他烦吗?”
霍蓉儿瞥了眼秋千架旁玩耍俩孩子,撇了撇嘴,“跟两小屁孩有什么可玩。”
“我知道了。”宋清盈故意拔高语调,朝霍蓉儿『露』出个暧昧的笑,“公主这是想找个伴了?”
霍蓉儿脸一红,伸手就要去捂宋清盈嘴,“你胡说什么呢。”
俩人这边笑闹成一团。
直到天『色』偏暗,霍蓉儿才领着福宝他们告辞。
出了昭阳宫,胭脂『色』霞光漫天,桑桑轻轻走到霍蓉儿跟前,软声软气道,“公主殿下,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霍蓉儿对桑桑态度一向比福宝好,样是小孩,她觉得小姑娘可爱极了,福宝就是个只会惹她生气臭小鬼。现下听到桑桑要找自己说悄悄话,霍蓉儿诧异片刻,快答应下来,“好啊。”
俩人走到宫墙角落里,桑桑从身背着绣花小书包拿出一个长长的扁扁雕花盒子。
“殿下,这个给你。”
“这是?”霍蓉儿目『露』疑『惑』,伸手接过桑桑中的长形盒子。
打开一看,只见那垫着柔软丝绸的盒子,赫然是一枚雕工细致,水『色』上好的凤凰玉佩。
霍蓉儿怔了一怔,等回过神来,惊愕看向桑桑,“你要把这个送给我?等等,这样贵重玉佩你从哪里来的?”
桑桑仰着粉嫩的小脸,摆道,“不是我送给公主,是……是大哥哥托我送给你。”
霍蓉儿愈发困『惑』,“大哥哥?”
桑桑道,“是卫家哥哥,他说他次害得公主输了比赛,所以特地送礼赔罪,让公主您别生他气了。”
卫家哥哥?霍蓉儿微愣,等反应过来,眼睛睁大,“你是说……卫承昭送?”
“嗯呐。”桑桑点头,“好啦,我答应大哥哥把礼物送到您手了,天要黑了,我要赶紧出宫了。”
说着,她朝霍蓉儿屈膝了个礼,转身先走了。
福宝一见到桑桑回来,是好奇去问。
桑桑却狡黠笑了下,“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阿淮哥哥哦。”
福宝皱起小脸,看着桑桑跟着小太监出宫背影,再看着不远处捧着盒子发呆姑姑,一时间分不清姑姑脸颊红『色』,是被红墙映,还是被这绚烂红霞给染?
……
过了三日,郑霍氏带着郑惜月出宫了,毕竟相中了人家,一应礼数,得让郑惜月父母出面主持。
可朱氏听说女儿进宫住了月余,千挑万选只定下一户六品官,顿时就不乐意了。
“当初他们家老爷子病了,我们家又是出钱买『药』,又是找大夫上门去瞧,不知道耗费了不少银钱。后来老爷子撑不住闭眼了,孩子他爹和家大郎都帮忙去搭灵棚,送礼钱……还有她男人死的时候,咱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这么重恩情呐,找了户六品武将就将咱打发了?真是丧良心啊!”
朱氏嗓门大,一嚎叫起来,跟杀猪似。
郑惜月脸皮薄,听到这话也臊得跺脚,满心想着自己怎么投身到了这样一户人家,她真是没脸再活。
郑霍氏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直接命人将朱氏给押进屋子,省得司徒家上门下聘时,朱氏闹出笑话来。
纵然如此,朱氏一逮准机会,还是抓紧闹腾起来。
一哭二闹三吊戏码轮番演了一遍,便是郑霍氏有心压下动静,有些事还是传到了秦太后耳中。
“真是不识好歹刁『妇』!”秦太后气直接摔了一套杯盏,摔完之后又心疼的不得了,“多好一套杯子啊,都是那个朱氏给我气!”
身旁嬷嬷连忙前安慰,并给支了个招。
“什么招啊?”昭阳宫寝殿里,宋清盈从霍致峥怀中爬起,满眼好奇问。
霍致峥将她重新按入怀中,掌放在她腹部,语调平淡,“有故事听,肚子就不疼了?”
“好像是诶?看来转移注意力果然有些作用?”
“你怎么不说是御医开调养身体方子有用?”
“都有都有,御医的方子好,陛下故事也好。”宋清盈急不可待问,“好陛下,你快说嘛,那嬷嬷到底使了什么招啊?”
“好,朕说,你别『乱』动。”
大夏天的本就穿得单薄,这般相拥着,哪里还经得起她不负责任『乱』扭『乱』蹭。
“那嬷嬷奉太后命,给那朱氏送了两杯酒过去,一杯是毒酒,一杯是无毒。宫人将毒酒当着朱氏面灌给一只鸡,那鸡当场毙命。此时朱氏已吓得魂不附体,嬷嬷又将另一杯无毒酒给朱氏灌了下去……”
然后,朱氏吓得当场便溺。
“虽是无毒酒,但经过此番,朱氏心也清楚,母后若想取她『性』命,如杀死一只鸡无异。她若还敢闹下去,下一回就真是灌毒酒了。”
“原来是杀鸡儆猴啊。”宋清盈咂舌,“万嬷嬷真不愧是宫老人,段还是很可以。”
霍致峥低低“嗯”了一声,掌轻『揉』她腹部,“睡前故事也讲完了,你也该睡了。”
听到男人公事公办口吻,宋清盈忽然起了坏心思。
她伸往他衣襟探去,纤细指尖轻划过男人胸膛,嗲声嗲气道,“可是人家现在还不想睡嘛。”
果然,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搂着她的臂收紧。
“别闹。”
男人呼吸重了几,一把按住某只往下游走不安爪子。
“嘴上说别闹,身体却很诚实嘛。”宋清盈憋着笑。
霍致峥又气又好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一天天从哪里学来这些话。”
宋清盈,“怎么,不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霍致峥黑眸微眯,“你真要与朕玩?”
宋清盈:忽然感觉不妙jpg.
还没等她反应,身侧男人忽而低头,薄唇含住了她的耳垂。湿热的舌尖轻划过她的耳廓,激得她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宋清盈:救命!!
眼见着他吻从耳畔渐渐往下,落在她下巴、脖间、锁骨……
被这么一刺激,宋清盈感觉腹部好像开闸般,血流涌动,隐隐约约还有一种贫血带来的缺氧晕眩感。
“我、我错了,不玩了,不闹了!”她毫不犹豫投降。
“真知错了?”男人哑声道。
“真,真!”
霍致峥坐起身,掀开幔帐,看着灯光下她通红的脸颊,扯了下嘴角,“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宋清盈,“……?”
他这话是在说谁?
“睡吧,朕出去转一圈。”
“啊?”宋清盈愣怔片刻,下意识往某处看去。
霍致峥,“………”
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宋清盈头,他面无表情,“你快睡。”
等他披好外袍下了床,被子忽而传来女人瓮声瓮气嗓音,“其实,我可以帮你。”
霍致峥,“……不必。”
他转身出了门,再待下去,怕是真要被折磨疯。
一番冷静之后。
霍致峥正准备回寝殿,暗卫有消息传来。
“深夜惊扰陛下,属下该死。”
“无妨。”霍致峥扫过单膝跪在地上暗卫,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属下已经查明那对戎狄主仆身份,还请陛下过目。”暗卫从袖中抽出一卷资料,双呈。
霍致峥接过,边展开边走到桌边。
暗卫恭声道,“他们的身份果真不一般,那小男孩是戎狄九王子,名唤阿斯诺,是戎狄王图那哈最宠爱的幼子。其生母娜丽侧妃是幽州汉女与戎狄将官所生,说汉话懂汉字,还通琴棋诗画与歌舞,是以十受图那哈宠爱。”
“可打听到他们此次来京城的目的?”
“阿斯诺主仆入京后,成日里只是吃喝游玩,并未有其他异常,他们进京的目的,恕属下无能,暂时还不清楚……”
霍致峥快速看过羊皮纸关于阿斯诺主仆记载,玉骨般的指轻扣了两下桌面。
良久,他道,“密切盯着,一有异动,立刻来禀。”
暗卫应下,随后潜入黑夜。
霍致峥转过脸,看向西北方,浩瀚漆黑天穹,几颗明亮星子闪烁着璀璨的光。
有朝一日,他一定收复失地。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