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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仪韶不敢试,她深知谢青棠同样是一逞口舌之快。

她们?之间的关系仿佛被一层薄膜笼住,明明看得到外界,可缺乏一个?撕裂薄膜的契机。

群里的狗头军师还在捣乱。

“你请她到你家?就?是住两天?真是成年人少有的单纯。”

“荒唐的开始,荒唐的结束,真的太?惨了。谁才是那个?工具人?”

“仪韶,莽上去,好吗?”

……

常仪韶想到了谢青棠的一席话,心中也?是微恼。将陆黎圈出来后,她不客气道?:“你们?不也?是单身?不说话没人将你们?当哑巴。”

群中寂静了片刻,向?来动态稀少的哑巴齐喻冒泡:“没把你拉黑,就?是有机会。”

常仪韶明白自己是有机会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飞的纸鸢,而那一条线握在了谢青棠的手中。大概是因?为先前的“戏弄”,而此刻要面临着谢青棠的“报复”。

她的“报复”并不是彻底远离,而是忽远忽近,像是那夜间渺茫的钟声。你以为你能够触碰到她,可她却在此时翩然一笑?,指尖只从她的衣摆滑过,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

这样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匠心》的剪辑因?为摩耶那边团队的加入,让常仪韶的压力骤然卸去不少,她有更多的时间出现在工艺区,与谢青棠一道?跟着老师傅学?习各种各样的手艺,她们?之间的配合默契,一切情绪都融会在了眼神中。

老师傅们?自然是喜爱这两个?女娃子,在调笑?之余又经常做起“说媒”一类的事情,东家?的儿子,西家?的女儿,倒是被说了个?遍。常仪韶婉言谢绝,而谢青棠只是偏着头笑?。

进入冬季的风不再?是凄凉和萧瑟,而是一柄刮骨的刀。

谢青棠的面容笼在了围巾中,露出了一双晶亮的眼神,望着常仪韶轻笑?:“常老师还挺受欢迎的?”她并不拒绝常仪韶以“小月亮”为借口的邀约,到底是为了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屋中的摆件混合着两人的日用品,仿佛再?度回到了渝城。

谢青棠是常客,但也?不像是“客”。她踏入了常仪韶的领域,不再?是借着那一纸契约,但她仍旧没有真正走入,而是始终游离在两端。

常仪韶洗碗的时候,她在处理猫砂盆,这事情她已经十分熟稔,自觉地将小月亮揽入了她的照顾范围。她觉得常仪韶是故意的,过去不曾听说她有养宠物的心思,可现在却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如?果只是常仪韶自己养,那倒没有什么,可偏偏是她们?两个?人共同看顾。

常仪韶让她的眷恋又多了一重。

谢青棠觉得自己就?是个?恶人,她偏不想让常仪韶太?好过。两个?人的关系这么奇怪的维持着,靠着沉默亦或是装傻充愣硬是维持着那层薄膜。

是坚持还是放弃?谢青棠的动作停滞了片刻,之后勾起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容。

就?算没有任何结果,中间的经历也?是值得的。

她并不会因?为可能的坏结果而却步。

但是她会——听到了声音的时候谢青棠转身望了常仪韶一眼,眉眼弯起,笑?容如?月光流泻。

但是她会“报复”。

“常老师的参谋不出主?意了么?”谢青棠起身,望着常仪韶笑?容莞尔。

常仪韶:“……”她抿了抿唇,先不说陆黎那些人只出馊主?意,就?算不是馊主?意,对待谢青棠似乎也?是无效的。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参照物,只能够选择保持做那“近水楼台”的土办法。她的视线投在了小月亮的身上,又心想道?,兴许还有“爱屋及乌”。

“常老师,需要我帮忙出主?意么?”谢青棠又笑?道?。

常仪韶心念一动,定定地望着谢青棠,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哗哗的水流声从开始到静止,就?像常仪韶那颗不安分的心,也?从震颤慢慢地走向?了平静。这是谢青棠常做的事情,有意无意地撩拨,让他的态度更显得捉摸不定。常仪韶叹了一口气,在想自己是否操之过急。可要是按部就?班,更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看穿那颗石头心。她叹了一口气,抬眸凝视着谢青棠道?:“那你教我。”

谢青棠:“……”她低头看着手中滴落的水珠,水珠中折射着自己带着三分无奈的神情。常仪韶确实是什么话都敢接。半晌后,她才道?:“大概是日久生情吧。”养老的人有一颗休闲的心,自然向?往的也?是细水长流,她已经看了太?多的风波,不想自己也?成为风波中的一个?。

常仪韶眸光幽暗了几分,她打量着谢青棠,似乎在斟酌她这句话的真假。

“常仪韶。”谢青棠忽地叹了一口气,她漫不经心道?,“你是我现在最?亲近的人,还不够么?”这个?世界她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养老——计划是这样的,可中途出了岔子。她没有亲朋好友,人际关系简单,算起来常仪韶的确是她最?亲近的人。

常仪韶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感到欣喜,反而是蹙起了眉头。

现在如?此,那么以后呢?

“不够。”常仪韶轻声道?,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只有两人一毛的安静环境中,仍旧是清晰可闻,她走向?了谢青棠,眼见着要与她撞上才堪堪停步,她望着谢青棠道?,“除了现在,我还想要你的未来。”

谢青棠偏着头,她眨了眨眼,道?:“常老师,你真是贪心。”未来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说不定。

眼见着那层隔阂要打碎,可谢青棠又重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肯说开,常仪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期待着长久的相处能让铁树开花。

内心从一开始的焦灼最?后慢慢地变成了平静。

“我懂了,同吃同住同行,就?是没给你一个?名份。”

“你肯定是哪里得罪她了。”

陆黎一语道?破真谛。

常仪韶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加油,慢慢地感化石头心吧。”这是参谋最?后一条可是最?靠谱的建议。

寒冬腊月,沈城的天越来越凉,最?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到了傍晚的时候雪停了,天际勾起了一抹银色的月。月色与雪色流淌在天地间,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切开了混沌的夜。常仪韶与谢青棠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的厚雪吱呀吱呀作响。

雪下的冰冻让地面有些打滑,小区中玩雪的儿童哇哇大叫,时不时跌倒在雪地里,像是一个?大团子。

常仪韶在这个?时候抓住了谢青棠冰凉的手。

谢青棠停下脚步看着她,问道?:“你是在汲取我的温度吗?”

常仪韶习惯了谢青棠说话的方?式,她颔首道?:“是,有点儿冷。”话音落下,瑟瑟的风裹挟着树梢的雪块坠落在地,溅起了纷纷扬扬的碎雪。

谢青棠“喔”了一声,又道?:“多穿一些。明天只会更冷。”南下的冷空气不讲道?义,可不管你到底是冷是热。

话语中藏着几分敷衍,常仪韶抬头望向?苍茫的天地,忽地生出一股落寞和委屈。“要是心冷呢?”常仪韶吸了吸鼻子,声音压低。她始终凝视着谢青棠,眼瞳中倒映着天地之间的绝色。

她们?从春天走到冬天了,契约已经结束。要说什么联系,那就?是工作上的合作——可若只是合作关系,她们?也?不该有这种亲密。

谢青棠一怔,碎雪落在了常仪韶的发梢和围巾上,她伸出手轻轻一扫。到了唇边的话几番流转,变成了另外的字句。

“那就?……”谢青棠刻意地顿了顿,像是对常仪韶,也?算是对自己说的。

她的眸光流转,顾盼生神,剩下的半截话被风吹进了耳中,又顺着脉络淌入了心中。

“那就?再?等一个?春天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