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疼痛落在左侧脸颊。
钟意可不怒反笑。
因为喻程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她只是看着喻程程笑,也不用手去揉脸颊,成为共犯也变相是在两人之间建立了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有些东西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
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喻程程一句:“你干嘛打我?”
喻程程先是被她笑得一愣,心说钟小狗是不是被打傻了,这也笑得出来?后来听她提出这个可笑的问题,于是理直气壮回答:“我说了你少惹我,我随时有可能翻脸,你自己找打我有什么办法。”
有鱼群从喻程程身后游过,刚游出去半米左右的距离又忽然集体停下,仿佛看热闹一样看向对峙中的两人。
钟意可也挺直了腰板回答得义正辞严似的:“你再连名带姓地叫我,我就亲你,你叫一次我亲你一次。”
那气势汹汹的感觉,像在对喻程程宣布,从小到大都没有几个人敢这样直呼我大名,只有你,喻程程,没完没了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忍耐度,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怕挨打,我早就这么干了。
“钟意可!”喻程程原意是要回怼,却是一出口又发现不对了。
这明摆着是个语言陷阱。
钟意可又笑嘻嘻地靠近:“哎呀,你这个女人,这么不矜持的呢?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向我索吻吗?”
说完又准备亲过去,这次被喻程程完美躲开了。
“你再敢亲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你一会儿是想蒙着面出门吗?”喻程程就不信了,真有人好色不怕挨打吗?
钟意可犹豫了,喻程程的眼神坚定,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很有可能刚刚那一下是失水准了,没有发挥出平常的实力,又或者才开始,只是一个警告,毕竟自己亲过去的时候没有伸舌头。
虽然亲上的感觉不错,但一般人都不愿意挨打吧,尤其是脸。
犹豫了一瞬,钟意可飞快地在喻程程唇上挨了一下,又飞快地转身逃跑。
她是钟意可,又不是一般人,只要她跑得够快,喻程程就别想抓到她——
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钟意可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喻程程。
就在钟意可扭头跑的时候,喻程程已经抓住了她的衣领。
钟意可今天穿了一件斜肩的衣服,领口本来就大,再被喻程程那么一扯,左肩下方靠近肩胛骨的位置,露出了纹身的一角。
喻程程原本准备好要嘲笑钟意可的,还准备了一句台词“太慢了,全是破绽”,但都在看到纹身的时候忘了做忘了说。
钟意可有纹身的吗?以前怎么没注意。看上去像是一个或几个英文单词,她还想看仔细一些,钟意可却已经在她想事情出神的时候抽身溜走了。
而房门也在此时被敲响,是服务生准备上菜了。
两人分列两侧坐好,没有再继续之前的幼稚游戏,因为身边一直有服务人员,钟意可到底还是要脸的,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相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反正她在喻程程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倒不怎么在乎。
一开始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当主菜上桌的时候,钟意可突然问了一句:“你在找投资人对吧?”
喻程程握着刀叉的手顿时停住,轻轻抬眼看向钟意可,“怎么?你有合适的人推荐?”
钟意可小心地切了一小块牛肉放在一旁,不急着吃,而是回答喻程程的问题说:“我呀。”
“你?”喻程程乐了,之前她爸也提过,让她考虑一下可以向钟意可推荐自己的项目,她当时就觉得钟意可能搞什么投资干什么正经事啊。钟意可这种人的所谓投资,不就是花钱嘛,怎么会认真做,怎么能赚钱?
“对呀,我,别又不信,我家里虽然是做酒店的,我学的也是酒店管理,听上去跟你的专业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只是投资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呀。”钟意可继续切牛排,转眼就把一整块牛排都切成了大小几乎均等的小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盘子里面。
喻程程低头饮着杯子里的香槟酒,钟意可这么理解也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喻程程要做的事,不是随便花钱投个项目玩玩,然后之后成不成都无所谓的。她是必须要见到成果的,她摇了摇头:“咱俩之间不适合聊这个。”
“那……聊聊共犯的事儿?”钟意可说着,把面前的一整盘切好的牛排肉都推到了喻程程面前。
喻程程没动,钟小狗今天又是制造惊喜又是给她切牛排,还说想要给她投资,总觉着没安好心,还是不应该松懈,之前不就是因为太大意,被占了好几次便宜么。
钟意可直接把喻程程面前的盘子换走,不等喻程程拒绝,已经继续说道:“清姨那边儿还没有消息,但我觉得应该就没事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呀,要是没事了,她们俩欺负姚嘉的这个共犯罪名就不成立了,不能再拿这个当借口了呀。于是又改口说:“但……但是也不好说,万一以后姚嘉又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喻程程笑了笑,“我连你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姚嘉?”她拿着叉子的那只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向了牛肉。钟小狗总不至于在菜里面下毒。
被这句话直接怼没电的钟意可,一时有些挫败感,正垂头丧气地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接话时,突然看见喻程程动叉子了,顿时恢复士气,不要命地又嘴欠:“是不是我给你切的牛肉特别嫩、特别香?”
喻程程白她一眼:“在我没把叉子飞你脸上之前,你最好闭嘴。”
钟意可:“……”
这个女人,一贯地,会破坏气氛。
喻程程又喝了一口酒,想起自己的车,进门时她把钥匙给了餐厅经理,一并把停车的地点也告诉了他,他应该是按照钟意可的吩咐,把车开到酒店的停车场了吧。喻程程想着自己喝酒了,一会儿吃完饭要叫个代驾。
她顺便问了一声:“我的车开过来了吧?”
钟意可回答:“我叫他给你送家里去了,你跟我出来吃饭,我总得把你安全地送回家呀,不然清姨能饶了我吗?”
这一点喻程程倒也不反对,礼节上,钟意可是该送她回家,听到钟意可提起林栎清,喻程程突然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她问:“你怎么什么事都得靠清姐给你解决?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哪件事是你自己解决的?”说完喻程程一脸鄙夷地看着钟意可,也是成年人了,也是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的人了,做什么都要靠别人,钟小狗是巨婴吗?
眉头紧皱在一起片刻,很快又舒展开来的钟意可,一本正经地回答喻程程的问题说:“首先,你别叫她清姐,她虽然只比你大几岁,但是经历比你丰富多了。”
林栎清的传奇故事,喻程程早几年还没接触公司生意的时候就听说过,她个人也很钦佩和敬畏林栎清这样的人物。于是反问钟意可:“她会不高兴?”
“不,我会不高兴。”
喻程程:“……”我管你高不高兴。
“反正你就跟着我一起叫她清姨就对了。”钟意可也不等喻程程对这话做出反应,已经继续说下去,“其次,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清姨每天都在给我收拾烂摊子是吗?这件事我不做辩解。但是并不是所有事,如果你多了解我一些,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喻程程挑眉看了钟意可一瞬,没有接话,心里却在想,我为什么要了解你?并不想。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钟意可盯着喻程程看了几秒钟,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喻程程:“……”
钟意可一阵得意:“你看,我现在也有点了解你了。”
光影在桌面上缓缓流动,被大海包裹着的房间里,喻程程跟钟意可第一次愉快而和谐地享用了一顿晚餐。
像做梦,又像童话里的故事一样,极不真实。
准备离开的时候,钟意可又临时变卦,时间还早,就这样把喻程程放走,钟意可有些不甘心,雨已经停了,于是她提议去海边散步,还强词夺理说:“既然已经成了共犯,是不是得等那件事情完满解决以后再拆伙比较好?”
喻程程不知道,在钟意可提议之前,已经收到了林栎清的信息,只是憋着没说而已。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钟意可边走边问。
“你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哪句?”喻程程反问。
钟意可说:“就是要你做我女朋友那句啊。”
海风清凉舒适,加之喻程程此刻心情还不错,没有马上翻脸,只是问她:“干嘛?”
“我现在改主意了。”钟意可说。然后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突然停下脚步,侧身面对着喻程程站好,理了理头发,又正了正领口。
喻程程一脸莫名其妙。
钟意可坦言道:“你不答应我是对的,我太唐突了。”
“啊……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她突然这么客气,喻程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钟意可看着喻程程的眼睛,真诚地说道:“所以我决定了,我做你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