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这个问题不仅林红疑惑,宋朝阳,也就是年轻领导,也在心里嘀咕。嘀咕归嘀咕,宋朝阳还是在当天值班完之后,立刻赶去了厂长家里。

宋朝阳是厂里厂办的主任,虽然说一般情况下厂书记的官职更大,但厂办对口的就是厂长,只有那些政工线条才是对口书记的,宋朝阳也不好跳过自己顶头上司去找厂书记。

“小宋来了?”厂长夫人热情招呼道:“还没吃吧!我去多烧一个菜。”

“婶子您别忙!”宋朝阳连忙推辞:“我找厂长汇报点工作,很快就好了。”

“你就听你婶子的,在这里吃,又不差你这一口吃的!”张厂长接口道,同时厂长夫人也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做饭。

要是别的人家说不缺自己一口吃的,那肯定是假客气,凭票供应哪家不紧张?但是厂长和厂长夫人两个人都是老革命,受到组织优待,子女又都不在身边,还真不缺自己这一口吃的,而且厂长一直是一口唾沫一口钉,话说出口就不会改的,宋朝阳只能不好意思笑笑:“那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改善伙食了,就是劳累了婶子。”

“尽管来改善,你们小伙子饭量大,平时估计都不够吃。”张厂长看着自己一直比较欣赏的年轻人笑道:“你婶子就喜欢精神的小伙子,可巴不得你们来呢!”

说笑两句,厂长开始关心了:“我记得今天是你值班?突然赶过来,是厂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是生产车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七日一休的周日只有厂里部分车间和坐办公室的干事才有,生产车间是不停工的,平时也是三班倒,人停机器不停,所以厂里的校领导们才需要轮流在休息日值班,以防厂里突发意外。因此看到宋朝阳过来,张厂长立马想到可能是车间的问题,也是宋朝阳的态度不太紧急,张厂长才有心思和宋朝阳开点玩笑。

“不是车间那边的问题。”宋朝阳立马坐正,回答张厂长:“是我们之前招工引起的一些问题。”

“招工有什么问题?”张厂长立马奇怪问道:“不是都已经公示了吗?”

“今天有个报名招工的考生家长跑过来,说她女儿因为来考试的路上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小孩,所以错过了考试,认为我们厂里应该给她女儿多一次考试的机会。”宋朝阳解释道:“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其实很好打发,她女儿原本完全可以把小孩送去医院之后赶过来考试,但是因为当时小孩不想让她离开,她就没来,这其实大部分可以归结于她自己的原因。”

“但是事情要是这么简单,你就不会过来找我了。”张厂长立马问:“所以又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个考生的家长过来找我们厂的时候就嚷嚷着见义勇为就应该给他们解决,嗓门特别大,被街区其他人家听到了,消息传了几手之后,有人听成了我们厂答应给她女儿重考,又有很多当时没考好或者错过报名的人跑过来闹了。”宋朝阳不好意思地朝着张厂长笑了笑,详细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最后道:“他们有人很有现在革命的意识,说是我们领导们不研究好这个问题,可能会跑市里面去闹。”

“这事弄得。”张厂长撸了一把自己的小平头:“重新考试倒是也没啥,但是这闹一闹就重新考试,后面大家都有样学样,工作还怎么开展啊?”

“而且厂长,您不在意重新考试,李书记那边可……”宋朝阳的话没有说话,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个老李!”张厂长忍不住说了一句:“整天就知道拉帮结派找关系!要不是他知道点分寸,招进来的关系户都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你看我说不说他!”

“你这老家伙!要不是人家老李,你这厂这几年能安心搞生产?!”厂长夫人在厨房听到之后,立马伸出头来怼了张厂长一句。

“他那就是不讲规矩!”话虽这样说,但也只是张厂长嘴硬,其实张厂长心里也明白,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李书记的做法才能最大程度保全好厂里,最起码李书记这几批招进来的关系户都不是闹革命最凶的那一波,进来后也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人。

因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张厂长还是拍板:“你去找一下老李,我们先碰个头,统一一下意见。”张厂长想着,最起码不能真重考把人家关系户全都考下去了,到时候一群人找厂里麻烦,工作可搞不了,厂里万一停工了工人们的工资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几个有可能考上工厂年轻人把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些老工人们的生计耽误了吧?

再说了,张厂长真不觉得让这群年轻人去农村是多么受不了的事情,张厂长年轻的时候拿可是枪雨里来炮火里去,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不当兵的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于非命,都是为国家做贡献,种地和当工人有啥区别?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就盯着工人岗位的待遇,还是觉悟不够啊!

要知道张厂长自己的儿子二十岁的时候都在大庆油田里当过人肉搅拌机,机械不行都靠人力上,一群工人全凭人力硬是在三年里开出油田的!石油工人还有用身体堵井喷的铁人劳模,那工人当的,不比知青种地累多了?

张厂长思考间,宋朝阳已经去隔壁小院子和李书记说明清楚了情况,跟着李书记一起来了张厂长家里。

“老李,你也听小宋说了,什么想法?”张厂长看到李书记进门,没等人家坐下,开口就问。

“什么想法?当然不能重新考试了!”李书记立马道:“小宋是个嘴巴严的,我也不怕跟你们说,这次招工的人,有五六个都和革委会那帮人有关系,其中成绩最差的那个,是现在革委会主任的关系进来的。”

“我们革委会主任?他不是个孤儿吗?他这么多年从来都不帮谁托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