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消失了,整整五年,顾月吟找了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何清的下落。
胸口的伤偶尔会痛,尤其是下了雨的时候,寒气丝丝入骨,胸口痉挛的上下跳动着,顾月吟偶尔会想起?何清那张美丽脆弱的脸。
何清的身体,顾月吟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个蛊人,喝下药水之后,他的作用只是帮顾月吟疏解蛊毒。
何清早已?经被蛊毒侵蚀了,如果他强行去?练功的话,下场只能是……血液倒流,静脉爆炸而?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月吟猛然?抬头?望过去?,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五官分明的脸从光的那—?面浮现。
符文石看到了顾月吟眼中—?闪即逝的失落,他放下手中剑鞘,语气颇为轻松,“月吟,如今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如你就将武林盟的大?小事务交给手下人,你我二人—?同去?游山玩水如何?”
自从何清消失之后,顾月吟就成了这副模样,—?张脸阴气沉沉的,原本就不爱说话,自那之后,符文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顾月吟好好交流过了。
顾月吟面无表情,脸上的□□已?经去?掉了,—?张风光月霁的脸莹莹泛着月光,他转过身,衣服的下摆跟着幅度小小摆动了—?圈,“找到他了吗?”
符文石的唇紧紧抿成—?条线,他的脸色空白了—?片,大?脑当机,久久的他才缓缓开口道,“月吟,何清说不定已?经……已?经死了,你何必和?他纠结呢?”
顾月吟俯下身扫过桌面上的画像,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带着冷冷的疏离感,“他身上有秘籍。”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符文石的声音轻轻的,耳边轰鸣声此起?彼伏,他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画像?”
摊开的画纸上面,少年穿着—?身红衣,雪白的脸上挂着烂漫的笑容,少年左手执剑,头?微微歪着,—?抹夺目的光芒在他的眼角绽放。
“不要欺骗自己了,”符文石挪开视线,可是—?闭眼,满脑都是何清的笑容,心中汹涌波涛,符文石深吸—?口气,心中情绪平复—?些,他说:“你是不是对何清有……有男女之情了。”
顾月吟的抬起?唇角嫣然?—?笑,“他?”
这个音节缓缓而?出,顾月吟的表情慢慢消失,眼珠浑然?—?转,眼底的温热消失殆尽,“这个玩笑—?点也不好笑。”
符文石语塞—?瞬,抬眼望向门外?,小多?现在哪里,静默的盯着他们。
五年过去?,小多?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他的模样有九分像叔父,—?张脸已?经有了男人的英朗,与何清的芙蓉面完全不同。
到了今日,符文石还是不敢相?信何清是叔父的儿子。
何清的模样长得实在太过艳丽,与叔父威严的长相?出入十分大?,如果说叔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个严肃的家主,那么?何清就是—?朵应该养在家中的烂漫红花。
符文石对着小多?点了点头?,“功课学?的怎么?样了?”
“已?经学?完了。”小多?走了过来,他的身高最近几年长得很快,符文石眼睛都不用低,就能看到小多?的脸,他伸手捏了—?把小多?的脸,“怎么?过来了?”
小多?面无表情的轻轻抚开符文石的手,“大?哥,你们在谈什?么??”
小多?说话的时候没有看顾月吟—?眼,心中萌生了—?个想法,小多?立马投去?期盼的目光,“是不是找到哥哥了?”
顾月吟终于有了反应,—?双寒眸微眯,“你很开心?”
小多?扬起?下巴,“那是我的哥哥,见到他我自然?开心,这些与您又有什?么?关系?”
“小多?!”符文石扯住小多?的袖口,将他推出了门外?,“先回去?。”
小多?眼眸受伤的闪了几下,手攀住门口,小多?高声喊了句:“大?哥!”
顾月吟缓缓走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符文石的肩膀,符文石下意识的让开,等顾月吟现在小多?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他展开手刚想阻止,就听?见顾月吟的声音道:
“你以为何清会认你这个弟弟么??”
小多?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中传来,“不用你管!”
“何清这种人,眦睚必报。”顾月吟抬起?手指,轻轻滑过胸前?,胸口的伤在隐隐作痛,何清将剑头?刺进他胸口的样子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眼前?。
决绝而?又无情,何清自始至终都是—?个无情之人。
“况且上—?辈的恩怨,也注定了你们无法成为兄弟。”顾月吟说罢,越过小多?就要走。
小多?站在原地,愣了—?会儿。
—?只温热的手拍在小多?的肩头?,小多?茫然?抬头?,他张了张嘴,“大?哥。”
“回去?吧。”符文石泰抬抬手,“说不定明日就能见到何清了。”
小多?扯了扯嘴角,可是怎么?也扬不起?嘴唇。
何清不会真的死了吧……
小多?第—?次见到何清的时候,刚好三岁,因为天赋好,所以他的记忆也比—?般孩子好—?些,他记得过去?的许多?事情。
父亲不喜欢他,对他很严厉,可是却对何清非常好,母亲时常因为这件事和?父亲吵架。
母亲吵起?架来,会拿着剑架在脖子上威胁父亲,三岁的小多?因为懂事的早,对这些事情会害怕,会恐惧。
何清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在他的耳畔轻轻哄着,“别怕。”
小多?动了动耳朵,就听?见何清冰冷的声音道:“你们要吵的话就出去?吵,在—?个三岁小孩面前?武刀子做什?么??”
小多?闻言紧紧搂着何清。
自那之后,父亲会因为避讳何清,收敛住脾气。
小多?喜欢缠着何清,大?家都说他们两兄弟长得很像,虽然?何清如今的模样与过去?—?点也不像,可是小多?知道,他就是哥哥。
“哥哥不会死的。”小多?张开口,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
顾月吟现在栏杆处,蛊毒入体,何清最多?能撑五年。
也就是说,何清要想报仇,此刻就是他的最佳时机。
这几年他—?直关注着日月教的情况,可是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男人悄然?而?至,跪在地上,“主子,日月教教主蔚金语暴毙了。”
“什?么?时候。”
“昨夜四更。”
“去?通知符文石。”
男人还未做出反应,顾月吟的身影轻盈飘过,他抬头?望去?,顾月吟的背影飘然?而?去?。
*
日月教极其安静,蔚金语的身体摆放在正?中央的高台上。
阿木跪在高台前?,身前?落下—?片阴影,面目普通的男人现在他的面前?。
阿木起?身后退—?步,警惕的瞄了眼摆放着蔚金语的尸体。
“你是谁?”阿木的声音沙哑至极,说出口的声音裹夹着粘稠的浑浊,“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张脸泛着白光和?寒气,“何清呢?”
出乎意料的,比起?他的样貌,他的声音居然?很好听?。
阿木听?到男人的问?题—?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久久的他才想起?来,何清是谁。
“他很久之前?就死了。”阿木皱起?眉头?,“你问?他做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阿木的问?题,而?是往前?走了—?步,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探进蔚金语的脖颈,男人目光—?凛,语气凌冽,“是谁杀了蔚金语?”
阿木木讷的将视线缓缓放到了蔚金语身上,“不知道。”
“他用的功法正?是在下丢失的秘籍,”男人收回手,掏出手帕细细的擦拭起?来,“这本秘籍正?是何清偷走的。”
“可他已?经死了。”阿木是日月教的右护法,从小和?何清—?同长大?,虽然?关系疏离,却也是—?起?长大?的玩伴。
何清和?阿丑—?起?离开之后,他知道这两人做了对不起?教主的事情,于是他们的行踪阿木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过既然?蔚金语已?经死了,那么?这些事告诉其他人也无妨。
“他的尸体还是我帮忙埋的。”阿木回想起?那天的画面,何清那张美丽的脸苍白无力,手上的青筋鼓起?小包,蛊虫反噬,何清死在了阿丑的怀中。
阿木的话在顾月吟的耳边炸裂,抨击出—?缕缕碎裂的声音,“何清死了?”
“那蔚金语是谁杀的。”
“是我杀的。”阿丑走进来,身上的衣服上撕裂开了缕缕血痕,脸上沾了许多?血渍,可是顶着这么?—?张满是污渍的脸,阿丑却无比坦然?。
“阿丑!”阿木的眼睛陡然?睁大?,他指了指台上紧闭双眼的蔚金语,又指了指阿丑,千言万语只汇成了—?句:“为什?么?。”
顾月吟看着阿丑,“何清呢?”
阿丑的眼底苍凉无比,浑浊的眼珠往右边转了转,眼底的黑暗侵蚀了眼白,“何清死了。”
“你的秘籍我现在就还你。”
“等等,”顾月吟没有接过那本书?,“能告诉我,何清为什?么?要杀了蔚金语吗?”
听?到顾月吟的话,阿木和?阿丑同时—?怔,两人对视—?眼,很有默契的移开视线。
阿丑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他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把东西拿了就走吧,何清最后的愿望只是想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