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明杏显然比明杳反应更大,“贺宸哥怎么来了？”
贺宸直起了笔直修长的两条腿，提了提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声音透过口罩有几分闷哑：“你二?哥看了热搜，心?疼你姐。”
“……”
这话?落进明杳耳朵里,基本就等同?于“我心?疼你”。
这大哥也是真?不害臊。
他故意用?余光瞥明杳表情,然而明杳就是面无表情。
明杏倒是挺欢乐的，一边过去刷房卡,一边乐呵呵地问：“二?哥怎么自己没来？”
“咳,”贺宸一本正经诋毁兄弟，“可能是醉酒偷哭的样?子被?你发现，不好意思了。”
“啊？真?哭了啊？”二?哥醉酒那天,就老拿手臂挡在?眼前,说什么灯光刺眼。
明杏那时候就怀疑二?哥是不是哭了,没想到真?是哭了……
明杳无语，悄悄瞪了贺宸一眼。
贺宸回之以笑，眼睛眯成了狐狸眼。
“你这大晚上的，跑我这儿来,不太?合适吧？”明杳冷冷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诶？”明杏微怔了一下。
贺宸摘下了口罩，脸色清懒带笑：“我看着?你喷完药就走?。”
“……”明杳也是无语。
她兀自抬高腿,拍了拍自己圆润饱满的膝盖，“就这,用?得着?喷药？”
刚对完戏起身时是有点红痕,但这会儿压根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她就跪了几分钟而已,哪那么娇弱,还?喷药的？
贺宸盯着?她抬高的膝盖看了半天，直到明杳单脚站不稳，脚底板落地,他才想起来收回视线。
喷剂还?是放到客厅的桌子上，他一本正经说：“我是专门打听过的。听说有些人故意刁难，故意NG的话?，一场戏拍十几遍都是有的。”
“你在?圈子里人缘又不好，万一就被?刁难着?跪十几遍呢？”
明杳心?下有些意外，这些圈子里的东西，没想到贺宸竟然真?的有去了解。
然而她面上不显，还?一眼瞪过去：“谁跟你说我人缘不好？”
贺宸扬了扬眉梢：“别不承认，我这是正儿八经打听到的。”
没必要不承认，明杳在?娱乐圈的人缘确实?不怎么样?。
之前当?歌手的时候，不断会有人找她买歌曲版权。
一般的歌手，卖版权这种?事都挺好商量的。
然而明杳不一样?，她仗着?家世，仗着?有钱，不乐意卖的对象，给再多钱，再怎么找关系，她都不卖。
还?有那些刻意巴结讨好的人，哄着?她供着?她好几天，隔天有事求到她这里，她却能不顾情面地拒绝。
这世道似乎就是这样?的，有权有势，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
这样?的人，在?没有利益关系的人看来，活得潇洒自在?。
但身处利益圈子里的人，却最是不待见这样?“难搞”的人。
然而在?更久之前，明杳并不是那种?一板一眼，不顾人情世故，在?旁人眼中“特别难搞”的人。
是因为林驭。
林驭不喜欢潜规则，不喜欢那些带着?目的的人情往来，不喜欢谁就直接拒绝，不会想到要给人留几分面子，也不喜欢虚伪虚假的人情世故。
明杳为了迎合林驭的喜欢，渐渐向他靠近，也把?自己活成了不讨喜，不合群的清高模样?。
甚至，可能在?许多人眼里，她比林驭更可怕。
早些年，恋爱脑舔狗这类的词语，顶多是惹人嘲讽，却不会有人恐惧害怕恋爱脑或舔狗的。
然而近几年流行一个词，叫“疯批”。
人家恋爱脑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疯批分分钟就要把?南墙撞毁，自己还?以为自己爱得更深，爱得伟大。
殊不知在?旁人眼里，这种?人简直是可怕。
之前明杳与?夏缘闹不和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是真?心?站在?她这一边。
反倒是有不少人在?夏缘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担心?夏缘被?一个无脑的醋坛女人针对。
后来明杳虽然主动取关了林驭，将两人的闹掰闹得人尽皆知。
但许多人对她的印象与?观念，都没有立刻扭转过来。
就好比今天在?剧组，那个演女一号的闵雨涵，一见到明杳就缩回眼神，好像生怕她因为和林驭演剧中情侣，就会被?明杳针对上。
明杳随手拨弄了几下桌上的鲜花，抬眼斜向贺宸：“我人缘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贺宸帮她扶住细腰的玻璃花瓶，修长白?皙的手指，被?花瓶衬得莹白?如玉。
他凑得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我——”
“我”后面自动变成：“想去剧组探班。”
“……”
人贺家小太?子，想去哪个剧组去不了？
显然贺宸只是想以明杳朋友的身份去剧组。
等贺宸没待多久离开了，明杏才敢凑到姐姐身边，小声问：“姐，你和贺宸哥……”
明杳目光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傻妹妹一脸小心?翼翼：“是不是吵架了？”
“是呢，吵架了。”明杳一本正经地点头，“他说林驭坏话?，我生气了。”
“什么？”明杏一脸震惊，“姐你还?喜欢林驭呢？不是都……”
话?说到一半，被?明杳按住脑门，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能聪明点啊？”
“什么？什么意思？”明杏想办法才反应过来，“姐你耍我呢？”
明杳暗暗地摇头。
她读书时没和明杏一起。
明杏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读的特殊学校，一个老师带一个学生，全方面将她料理得明明白?白?。
听上去是挺高大上的，结果却培养出个纯天然傻子。
明杳洗完澡再看微博时，意外发现网上的舆论风向又变了——
依旧是“明杳下跪”的词条，下方的路人评论渐渐变成：
【小姐姐演戏的样?子超认真?！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们知道你是最棒的！】
【从唐老那里摸过来的，之前听说过明杳这个歌手，没想到真?人长得这么好看！！】
【认真?的女人最美！认真?的美女简直美爆！！小姐姐冲鸭！】
突然全变成了鼓励认可的话?。
明杏吃瓜比她熟练，分分钟就找出了事件起因：“唐、唐松岩帮你说话?了诶？！！姐你竟然认识这种?级别的大佬？！”
“嗯？”明杳凑过去看了眼明杏的手机。
这丫头的手机又重新下载回了微博，不过规定每天的屏幕使用?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今天的这俩小时全用?来吃亲姐的瓜了。
她手机屏幕上是唐松岩的微博页面。
这位国家一级演员，微博上同?样?发了他早期接受采访的一个片段。
片段中，他的态度似乎是和黄学峰一样?，都是反感演员过度吹嘘自己的辛苦。
但是，在?反感演员吹嘘辛苦的前面，还?有一段话?，描述的是现在?的圈子，对演员的要求在?逐步降低。
也就是说，他真?正反感的，是在?不断降低的标准之后，演员不过是完成了一个低标准的、偷工减料的任务，转头却大肆吹嘘自己努力、辛苦。
除了视频片段，唐松岩还?在?微博里配了字：
【不怕被?说打脸，我从来的观点都是，不喜那些不认真?对待工作，转头却吹嘘自己辛苦的演员。正经演员，没有人会吹嘘自己的功劳，但旁人却不该也认为他们的付出就是理所当?然。老师从来不吹嘘自己的伟大，但学生永远心?怀感恩之心?。而不是面无表情地说，你拿了这份工资，你理所当?然这样?做。明杳是我的学生，她的努力，从来没有刻意宣传。但是我，看在?眼里，内心?表示认可。】
紧接着?后面又发了一条长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观点放到网络上，总会变得极端。我批评演员不干实?事却嘴上吹嘘，后来竟然演变成所有干实?事被?看到的都成了错误。
仔细问询过后，听说是算法的功劳。网民们认可的观点，不断被?推送，不断被?强化。这或许是现在?网络环境戾气满满，每一个活跃在?网络上的人，思想渐渐走?向极端的根本原因。
我希望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认可一个观点，然后不断加深它。或许，我们也该仔细看一看，我们对立的观点，是否也有可取之处。】
“哇！唐老这这这，直接把?话?题上升到这种?高度，谁还?敢和他对着?来啊？这一波操作，简直了！”明杏一边目瞪口呆地感叹，一边又抽空问明杳，“不对，姐你什么时候成唐老的学生了？你不是学音乐的么？”
明杳抿唇笑了下：“之前上表演课，请的老师就是唐老。”
“天呐？你怎么请到的啊？唐老可不是咱家有钱就能请到他的。”
明杳笑着?捏了捏她鼻子：“用?钱求不到，就只能用?真?诚了呗。”
她去找唐老学演技，除了最初的见面用?到了明家的关系，后来让唐老点头的这一步，完全是她不要脸求来的。
人家是被?求得烦了，才勉为其难教她。
但教她的过程中，唐老一直没给过好脸色，明杳还?以为老人家一直讨厌自己呢。
没想到这种?时候会主动出来为自己说话?。
黄学峰在?路人眼中，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但真?正身处这个圈子的人知道，他的分量远比不过唐老。
唐老那微博发出去，直接引发不少圈内人点赞转发。
当?然不是给明杳面子，而是给唐老面子。
这种?现象，很容易被?路人网友捕捉到，只会以为圈内人纷纷站队唐老。
而相比之下，两位老艺术家都是那种?为人正直、敢说真?话?的形象。
可黄学峰在?恰当?的时机发视频片段，自己却一语不言。
看起来像是批评明杳，可“不说话?”的微博，总显出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唐老就不一样?了，人家什么都敢说，不仅直接言语表示对明杳的肯定，和明杳的师生关系也敢承认。
话?题还?敢升华，直接从一个事件升华到批评当?代网民被?算法左右，思想极端。
一个一言不发，一个义正言辞。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或许会是一言不发的那个反而显得高端。
但同?样?立敢说真?话?人设的两位老艺术家，那位不说话?，在?那内涵的，自然显得落了下乘。
由此，整个舆论风向都被?扭转过来。
甚至连黑子们的气焰都不那么嚣张了。
莫名其妙闹出的这么件事算是过去了，明杳在?微信问艾琳：【那个黄学峰，查到了么？】
如果是从前，明杳不见得在?意。
但在?另一个世界活过一遍，她清楚地了解到人的恨意能滋生出怎样?可怕的灾难，于是变得特别关心?自己的安危。
那些恨自己、讨厌自己的人，最好是提前知道，也好有个防范。
那边艾琳很快回复：【暂时没查出来和夏缘或者向茵有什么联系，你那边是不是还?得罪过什么人自己不知道的？】
明杳：【……】
这话?说的。
她是那种?很容易得罪人的人吗？
额。
之前喜欢林驭的时候，好像是有点。
但那些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她哪还?记得自己无意中得罪过谁。
艾琳也猜到这大小姐估计是不清楚，之前也是真?没在?意过，于是又回：【那你先安心?拍戏，我继续帮你查，就是可能会晚一点。】
明杳：【嗯，麻烦了。】
艾琳很快又回复一句：【之前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明杳微垂下眼眸，缓缓打字：【闵雨涵好像有点怕我，一见我就躲得远远的。】
艾琳：【……】
艾琳：【估计是夏缘事件的后遗症。夏缘那事儿，说大不大，圈子里的很多人底线很低，对夏缘的事还?挺能容忍的。那些能容忍的人，自然是觉得林驭做得太?绝，然后是你做得太?绝。】
毕竟，虽然是林驭爆光了夏缘的黑料，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明杳的手笔。
娱乐圈对出轨、与?富二?代厮混之类的事容忍度非常高。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明星，面对丈夫出轨一个个表示原谅。
要不然怎么多人运动事件里，那么多男明星觉得是女明星做得太?绝。
夏缘那点儿事，在?圈子不少人看来，就是明杳做得太?绝。
艾琳又安慰说：【闵雨涵估计是受了谁挑拨，你找时间和她单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