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攻略第四天

燕钊从京幾大营归来后,首先看到的便是躺在正堂的软榻上,头带抹额,一脸疲惫的老太君和坐在一旁软椅上脑门上缠着绷带,哭哭啼啼的二房。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老太君满含怨气的重重一哼,二房母女俩则是哭的更加委屈了。

猜测到可能跟自家宝贝疙瘩有关后,燕钊眸深处划过一丝不自觉察的担忧。

也不知他的钰儿有没有事。

“大哥,你可回来了。”

老二燕彰见燕钊冷凝着一张脸,自然以为他是动了怒了。他暗暗窃喜,看来这次那无恶不作的臭丫头该逃不了一顿重罚了。

为了衬托他们这方人的凄凉,他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大哥啊,不是我嘴碎,这次你真该管管钰丫头了。”

“她怎么了?”

“怎么了?”

老太太一听燕安侯语气淡淡的问询,气的猛然坐起。

“你看看你家那个野丫头做的好事,大过年的,她是要把你娘我给活活气死啊。”

老太太开了个头,燕沫儿就开始趁机告状了。

“大伯,钰姐姐今天实在是太过无礼了。她不仅重伤了刘嬷嬷,还顶撞祖母,气的祖母头疼病又犯了。还有我们头上这伤……”

燕沫儿本就喜欢穿一身素色的长裙,如今配上那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就像秋风冷雨中的一朵小白花,让人无端会多上几分信任。

更何况人家说的可都是“事实”呢。

燕钊敛了敛眉,沉默片刻后,朝身后的侍从吩咐。

“去唤燕钰过来。”

一盏茶后,虞钰出现在正堂门口。

众人看过去,只见她身穿一袭红色劲装,头发用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脖颈间扎着一方银色丝巾,与这身劲装相得益彰。

彼时暖阳正盛,她从门外迈着洒脱的步子而来,明媚的阳光像流苏般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笼罩在她的周身,将那身红衣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她在这金光里迈着洒脱的步子而来,活像一个英气逼人的小将军。

燕钊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许久,久得虞钰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爹,你找我何事?”

虞钰知道老爹是想起娘亲了。

其实燕钰这张脸更随其母,当年原主她娘可是名动天下的响当当人物。

作为一代大儒沈太傅的嫡女沈缨却离经叛道的女扮男装入了军营,在乱世征途,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爬上了骠骑将军的位置。

也正是在征战中,她与燕钊从相遇相知,再到相爱,谱写了一曲乱世传奇。

虞钰微微抿紧了唇。方才老爹看她的眼神带着无限的思念和愧疚,想必是又为自己没有做到对妻子忠诚而伤心了。

她知道她不能强迫老爹去爱上林氏,但是总归要劝他对林氏和那一对儿女好点吧。

毕竟她们都是可怜人。

被虞钰拉回了神智,燕钊重新换成了一副面容冷峻的样子扫了眼众人。

“乖宝,你也给爹解释下今日发生的事。”

虞钰睨了眼旁人的表情,就知道他这其实是在维护她。

虞钰嘴巴扁了扁,一双澄澈的杏眼变得雾蒙蒙的,看起来就像是只被人欺负的小白兔。

“爹,女儿昨日受了风寒,一觉起来竟到了午时。女儿心中有愧,更加不敢将病气传给祖母,拜了年后便乖乖坐在一旁。哪知祖母却埋怨女儿不孝,还将责任推给了林姨娘。

爹也知道林姨娘本就身体不好,要是被刘嬷嬷一顿毒打,卧床半月那都是轻的。这要让前来拜年的宾客看到,岂不是要闹笑话?

再说女儿就算平日太混,也知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断不能让他人受过。

哪知女儿还来不及阻挡,姝妹救母心切就先挡了一击,这就激怒了刘嬷嬷,不管不顾,对着姝妹的头顶就是一下。就算女儿再不喜欢她,姝妹也是我的亲妹妹,又岂能眼睁睁让外人欺负?

女儿就看不过,打了刘嬷嬷一巴掌,就……惹怒了祖母,口口声声要打杀了女儿。女儿自然是不能与祖母太认真,但也不能让祖母做下错事,便一直躲着祖母。

谁知跑着跑着就不小心被绊倒了,祖母她没法及时撤回鸠杖,所以婶娘和沫儿妹妹就……”

话到这里,虞钰还有点邀功似的瞥了眼在床上有气不能发的老太君,“爹爹莫要担心,祖母摔倒时,女儿可是用身体接住了她,她可一点都没有被摔着呢。”

同样一件事,不同人会有不同的陈述。虞钰这般话,并未夸大事实,却怼得那些想定她罪的人哑口无言。

见那些人一脸吃翔的表情,虞钰心情就好的不能再好。

哼,你们的绿茶段数还是我教的。敢在作者面前论茶艺,也不嫌班门弄斧?

燕钊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太君和二房母女,在燕彰一脸难堪的笑容下,沉沉开口。

“既然娘不喜钰儿,弟妹侄女又抱恙,那么今夜这团圆宴就免了吧。以后钰儿也不用去娘那里问安了,省的又惹娘不高兴,便是儿的罪过了。”

燕安侯一出口,包过老太君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问安倒是其次,但团圆宴对每个世家勋贵都意义非凡。但凡是每一个在宴上的成员,都是被承认的作为“家人”的人,别人也都会高看一眼。

而没有资格参加的人,譬如林氏和她的一对儿女,便会被看轻了身份,这也是下人们敢欺负她们的原因。

如果燕安侯府不开团圆宴,这事传了出去,这京城的世家贵族包过天家,都会有想法。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燕彰的仕途。

燕彰自然是不能让燕钊这么做的。他尽力挽留,甚至连老太君和高氏母女俩都觍着脸劝了,但燕钊一向说到做到,强硬拒绝了他们后,便带着虞钰回了东苑。

“爹,谢谢你!”

被燕钊无底线呵护着,虞钰心里涨得满满的。现实中她是个孤儿,并没有尝过亲情的滋味。现在有个如山般信任她,疼爱她,能让她完全依靠的人,她已经将他当做了真正的父亲。

也正如此,她觉得她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走在虞钰身边的燕钊听到女儿的话,身形一顿,下一刻那张刚毅的脸上便多出了几许笑意。

慈爱又温暖。

燕钊伸手在虞钰的头顶上揉了揉,语气是不同往日的愉悦和柔和。

“你是爹的宝贝疙瘩,是爹的命根子,爹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就只要你无忧无虑的活着。”

虞钰被这句话感动的想哭。

一旁的侍从被他俩这呴得发甜的父女情,弄得酸溜溜的。

但凡侯爷能分给他们一点爱,操练时轻一点,也不会被冠上“铁面修罗”的称号。

唉,实名羡慕大小姐有个好爹啊。

回到了东苑,此时燕安侯也正闲着。他其实打从看到虞钰穿一身劲装的时候,就有了想考考她武艺的心思。

虞钰自然乐意之至。

打从她占据了这具身体,两眼一抹黑,并没有原主的传承记忆。但午时与老太君周璇的时候,身体却轻盈无比,特别是她假意摔倒那一刻,身体的下意识反映,让她免去了摔伤的苦。

两人来到演武场,一左一右站好,互相行了个抱拳礼,便开打了。

和虞钰料想的一样,一旦投入战斗,她的身体就会下意识的做出反映,她目前要做的紧要任务就是熟悉。

燕钊自然乐意给女儿做陪练,两人从申时打到了太阳落山,从拳脚功夫到十八般兵器,打的是酣畅淋漓。

给虞钰递了条汗巾擦汗,燕钊哈哈大笑。

“不愧是我将门之女,乖宝可真给为父长脸。”

笑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朝一旁的侍从发话。

“传本侯令,凡是军中年轻儿郎这段时间抓紧时间操练,等上元节一过,本侯便会一一考教。”

他把“年轻”和“一一考教”两个词咬得极重,那侍从像是秒懂了他的意思似的,偷偷朝虞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得令离去。

虞钰本就五官敏锐,怎么会没有觉察到那位侍从的一眼?

知晓燕安侯所谓何意的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爹这是铁了心要在军中比武招亲呐。

唉,那她还是不去军营霍霍那些可怜的儿郎们了。

不想让他继续在意她的婚事,虞钰装作毫不知情的揽上了燕钊的胳膊,转移注意力。

“爹,好饿啊。咱们回去准备吃饭吧。”

燕钊点了点头,一脸笑意的被女儿拉着往前走。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晕染在虞钰弯弯的眉眼上,让她那份笑意都透着几分干净和甜美。

似是有什么不满似的,虞钰一笑之后便小女儿似的嘟起了嘴,“爹,今天团圆宴就我们两个好冷清啊。要不我们把姝妹她们叫来一起吃吧。”

如果说之前在对峙的时候,她的维护是性格使然,但这一次……

燕钊眸深处多了几分深邃,“乖宝,为何要帮她们?”

虞钰知道会有这么一关,听到燕钊问话,她反而松了口气。若燕安侯不当面问,便是对她的身份有质疑了。

她才是真的担心。

直视着燕钊深沉的眸子,虞钰收敛了笑意,艳丽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庄重和认真。

“因为女儿现在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被人玩弄于掌中的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