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夜澜,正陪着昭璃站在春波秘境入口处。
她们位于南方大地的一处死火山脚下，随着二人苦等一天一夜，“春波”的大门终于随着一道扭曲的磁场显现。
并非是以眼前的死火山为载体,而是连接“春波”的大门刚好显现在了火山前方,肉眼看着像是与死火山底部裂缝相连的样子。
夜澜唤出修罗刀。
灵气催动，殷红光华中出鞘的修罗刀锋芒逼人。
夜澜已从昭璃口中得知，进入秘境的条件只能是55级的灵师,即便能够无视大部分秘境规则可以自由进出的灵帝，也得被“春波”挡在门外。
但她怎么能放心让璃儿一个人进入这未知的空间？
哪怕是博通古今的夜澜，也从未听说过“春波”。
当?然,比起自己的知识,她更相信璃儿的话。
“春波”每十年与无极界接壤一次,夜澜在听昭璃说起这?一句时，便尝试用幻力探知了过去，企图了解“春波”。
虽然可能由于她自己的修为出了问题，导致探查的不是很顺利,但还是被她勉勉强强“看”到了一些模糊影像,进一步印证了昭璃的话是正确的。
而且她还勉强“看”到,每次不但进入秘境的条件不同，秘境大门开启的位置也是不同的。
今年是在这南方的死火山下，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哪里了。
既然能被修罗王的幻力观测到,那么先祖很有可能也观测、并留下了记录。
所以在前往秘境前,夜澜带着昭璃入修罗宫藏书阁仔细查阅了一番，可奈何她们在藏书阁翻找了两天,却只得到了三条线索。
一，在初代修罗帝君统治的年代，确定没有“春波秘境”出现在无极界任何地方。
二,在夜澜祖父那一辈，也就是百万年前阻止暗影界荼毒人界的那位99级巅峰修罗帝君那一辈，才首次找到了有关“春波”的记录。
记录之人，自然也是这位修罗帝君。
但也只有零星几笔，在手札上写下“友人前往春波，未归”，便没有了。
而最?后一条线索就是夜澜父亲这?一辈，在手札上提及这?样一句话：“观测‘春波’出现在镜湖之底，无法通过其门。秘境出现三天后消失无踪，其间并未有人从秘境走出。秘境消失后，镜湖未发现任何异常。”
而昭璃从夜澜那里得知，他?祖父提及的那位友人，正是悟空帝君。
——与西家传承下的典籍刚好对上。
夜澜也由此判断，“春波”的出现可能跟某种?特殊事项有关。
无极界的秘境都是自这个世界形成之时便存在，只是部分秘境可能由于其自行运转的原则，至今都没有被无极界住民发现。
但“春波”明显与这?些秘境的性质不一样。
璃儿虽然说过，“春波”中可能存在与暗影界有关的线索，但夜澜可以确定一点的是，“春波”的形成绝对是在暗影界入侵之前。
那么至少可以排除“春波”形成的要素和暗影界入侵是没有关联的。
至于如何判断璃儿口中所说，里面存在暗影界的线索，还需要探索秘境深处才能够知道。
但连那位叱咤风云的孙悟空都再也无法出来的秘境，那将是何其恐怖的存在？夜澜怎敢让昭璃独自前往那未知区域？
她知道璃儿有非进去不可的理由，她既然不能阻止，那就陪她一起。
修罗刀是可以斩开一切结界的神兵，夜澜高举修罗刀，向秘境大门劈下。
刀锋切上“门”时，红莲灵气与“春波”磁场相互冲撞，震荡空气也发生扭曲，出现一个个涡旋。
夜澜将昭璃护在身后，灵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切口，可惜直至空气回归平静，大门仍纹丝未动。
“璃儿，退下。”
昭璃踩着炽火乾坤轮迅速升空，而夜澜灵气全部释放，薄如蝉翼、澄亮透明的修罗刀刃被灵气灌溉化为熊熊燃烧着的红莲火焰，闪烁着更为夺目的光辉。
大地为之颤动，就连空气也变得炙热起来，一如火山喷发时那般令人惊心动魄。
昭璃已经飞的很高了，却还是能够感受到源自地表的汹涌热量——那绝非凰仙儿“凰焰焚释”的热度可相较的。然而此时的夜澜仅只是释放了灵气，并未发动法术和灵技，却已蒸腾的周遭仿佛身陷火海一般。
这?就是位于无极界顶峰的女人，眺望夜澜昳丽的身姿，让昭璃心中澎湃不已。
难怪以前应龙上门叫嚣打架时，澜澜总要跟他?约战在大荒之地。人口密集的城市根本承受不起两位灵帝释放的力量，会被波及并瞬间夷为平地的。
“空断。”
夜澜发动灵技时，并没有像凰仙儿那般做出夸张的动作，也没有普遍灵师那样华丽的灵技名。
但不论再怎样夸张的动作，也不及她此时斩下的动作优美；
再华丽的灵技名，也不如这?一斩击给人们带来的震撼力强烈。
仿佛能将天地都一分为二的火焰斩击轰出，死火山那恢弘的山体瞬间消失了踪影，仿佛如水蒸气一般凭空蒸发，连瓦砾尘屑都没有留下。
在刀斩的轨道下，大地迅速裂开成一道深深的巨痕，一直笔直延伸向肉眼所见的天地交汇之处。
唯有那扭曲磁场的“门”丝毫没有影响。
凝注着这?道“门”，夜澜眸中的从容不再。
昭璃也飞回到她身边，注视着“门”，吃惊道：“修罗刀都斩不开？”
刚才那一击澜澜虽然并未释放全力，但如果是青丘结界承受，别说结界，就连距离结界入口相距甚远的狐狸洞府，都会与结界一起化为灰烬。
夜澜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的修罗刀斩断的并非物质本身，而是存在之‘理’。”
理，乃事物的纹路、层次、规律。
所以那座死火山承受斩击后，并非化为灰烬，或是碎裂轰然崩塌，而是直接消失。
夜澜以一种?略微惆怅的语气接着道：“然而这?‘门’却丝毫未受影响，只能说明‘春波’并非我们的世界所存在之‘理’，说得通俗些，这?个秘境并不是我们无极界的东西，所以无极界的世界法则无法束缚它。”
昭璃吃了一惊，忙问：“那就跟暗影界一样，是其它世界与我们世界交汇接壤所产生的扭曲空间吗？”
夜澜缓缓颔首，“很有可能。但即便其他世界能够与我们世界接壤，创世神所创造的法则是不可忤逆的，除了创世神本人，没有任何事项能够在进入其他世界版图后，还能挣脱该世界的规则束缚，依旧以它自身规则运转。然而这?个‘春波’却……”
创世神，是异星之神的古语称呼。
昭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古语的正确读法。
在一万年后的末世，残存的花族和几个族群已经随着那些吞噬高度文明灵魂，并继承了他?们科技与力量的暗影界人一起，称呼创世神为异星之神或是终焉之神了。
“璃儿，这?里面很可能不被我们的世界规则束缚，虽然有些对不住西游，但我不建议你进去。”夜澜温柔的话音里已有了近乎请求之色。
她从不会用强硬的语气和昭璃说话，哪怕是一句“不许去”这?种?并不会招致昭璃反感的语气，她都不会说。
但不想让她进去的心情也尤为强烈。
说到底，在夜澜的理解中，璃儿会突然对“春波”感兴趣，并认为这里头可能会存在与暗影界有关的线索，是因为先后听西游和自己给她讲了孙悟空和异界之月最?深处封印着暗影界入侵时产生的裂缝之事。
璃儿是她认定的族后，将来也是修罗族的领袖，那么修罗族的秘密她当然有权利知道。
小丫头听说这?件事后，就一直变得神经兮兮。不但要求加强对裂隙的封印，还要求加强修罗族的守备力度。
“探查‘春波’是为了寻找有关暗影界的线索”——璃儿虽然是这么?说，但夜澜觉得，其实是璃儿想帮西游找寻悟空帝君的下落，又怕直说会惹自己不高兴，才找的这?么?一个借口吧。
毕竟“春波”西游是进不去的。
其实就算璃儿直说她也不会生气。
虽然为数不多?，但夜澜也有几位至交。
只要不违背她的原则，她也会为了几位至交东奔西跑、赴汤蹈火。
但现在知晓“春波”是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自己还无法陪同进入的前提下，夜澜说什么?都不能同意让她进去。
如果她的幻力还能观测璃儿，确认她进入后仍能平安归来，那夜澜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但现在她观测不到，未知让夜澜感到恐惧，她根本没办法承受失去昭璃这?件事。
昭璃注视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内疚。
她明白夜澜的想法，也深知她现在的顾忌，但碍于与创世神的约定，昭璃只恨现在能够告知夜澜的内容非常有限。甚至都不能提前预警暗影界的再度入侵。
昭璃是真不明白，明明连时间悖论都不在乎的异星之神，为何偏偏叮咛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沟通是互相理解的唯一桥梁，她想要挽救这?个世界，却什么?都不能对挚爱说，这?不就是在制造她和澜澜之间的矛盾吗？
也就是澜澜爱她爱到能够包容她的一切，换位思考，如果把自己换成澜澜的立场，澜澜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却无法对自己说明，自己的心里绝对会产生不和谐之音。
——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难道我还不值得她信任？
所爱之人的不信任感，是比锥心还要痛的。
她不想让澜澜产生这?种?想法，这?种?不被心爱之人信任的痛苦——她前世在清瞳那里饱尝的痛苦，她不想让澜澜也体会一遍。
昭璃急忙握住夜澜的手，焦急道：“澜澜，我不是为了西游才去找悟空帝君，只是悟空帝君刚好也造访过我必须进入的‘春波’而已，找他的线索是顺便。在我找到的某位族长手札里曾写着，某位奇人以暗影界人血肉为铸，炼化了一件能够感应暗影界人的法器，并带入了‘春波’中。进入时间正好是在暗影界第一次入侵的时间段。
“虽然百万年前澜澜你的祖父镇压了暗影界人，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提前防范，这?件法器是必要的——唔……！”
昭璃忽然惨叫一声，痛苦地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单膝跪地。
“璃儿？！”夜澜一脸惊慌，赶忙查看。
昭璃很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但这?仿佛被万虫噬心的剧痛，竟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直言我是从未来魂穿回来的，只是这样委婉地表述都不被允许吗……
夜澜赶忙输送自己灵力给她，想为她运功疗伤，但灵力刚一输送就被反弹回来。
夜澜一惊，“这?是……言灵禁咒？”
包围着昭璃周身的“气”，是一种?禁制的处罚。那是只有在违背誓约之时，才会出现的“警告裁决”。
但，是什么?人与璃儿达成了不可违逆的誓约？
连灵帝之力都能反弹……能有如此强大力量，会是什么?人？
泥鳅？人棍？——不，都不可能。哪怕是99级巅峰，也没有这?种?本事。
难道——
夜澜吃惊地注视着昭璃，呆愣了片刻，忽然吻住昭璃的唇，将自己的幻力由口中灌入，直入心间将她包覆，与那禁制之力相互抗衡。
昭璃双眸圆瞠，想推拒，却因禁制无法发力。
“不……别……”
澜澜等于是在她受创之地开了一个防护盾，替她承受这禁制之力的痛苦。
痛感袭来，夜澜眸色发沉，但抱她入怀依旧很稳。
昭璃的痛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澜额头汗珠滴落，浸湿二人衣衫。
夜澜抬手覆上昭璃双眼，不让她看自己痛苦神色引她心痛，还柔声宽慰道：“别怕，很快……就好。”
即便强悍如夜澜，咬出这几个字也是相当吃力。
感受掌心下昭璃睫毛湿润，夜澜安抚地为她拭泪，却依旧不让她看自己表情。
同时释放灵力缠绕上幻力与那禁制之力对抗，就如两条纠缠扭打的蛇。
最?后，不知是禁制之力觉得惩罚已够，还是被夜澜力量扼制，痛感忽然消失，夜澜眸色才恢复些许清明。
昭璃赶忙拂开夜澜的手，双手抚住她脸，急切道：“澜澜，你怎样？”
夜澜勾起一抹浅笑，还吻去她滑落的泪珠，柔声道：“我有办法陪你进入‘春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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