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401寝门外传来敲门声。
严律问:“什么事?”
“老师,”安艺慵懒中带着轻佻的嗓音响起,“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想要吗?”
安艺所谓的惊喜,其实就是情报。
严律单手将钱校长摁回椅子上,随后大步流星行至门前。
门开,看着笑眯眯的安艺,问:“什么情报,说。”
安艺‘诶’了一声,很是遗憾的说:“老师有备用眼镜啊?”
严律已经不是刚认识安艺的那个严律了。
对于安艺的不着调已经习以为常,他非常平静的说:“什么要求,你提。”
安艺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看你穿校服,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嚣张跋扈的坐在课桌上,单脚踩向我,让我拍照。哎,我又想到了一个地方,在燥热昏暗的体育器材室里——”
话还未说完,覃正阳蹿了出来,叭叭:“老大,除404寝外,其他寝室的学生全都在两位秘书的安排下,去教室了。我现在去接袁晓晓,还有她说的那个目击证人,行吗?”
敏锐如严律,当即问:“什么目击证人?”
覃正阳挠了挠头,有些茫然道:“老大不是特意过来说这个的吗?袁晓晓昨晚深入女寝,了解到,她们寝室有位夜不归宿的女学生,看到了安静的死亡现场。”
“电话里没说太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知道,安静不是自杀,是有人把她从学校那栋烂尾楼上推下来的。”
惊喜盒子直接被覃正阳给拆了。
安艺啧了一声。
狗东西,真不会挑时间。
就不能等他哄骗到小严老师的承诺了,再过来?
厚颜无耻的安艺,丝毫没为自己骗‘愿望’而羞愧,此刻还笑眯眯的说:“真遗憾呢!要是某个人再来迟一步就好了。”
覃正阳:“……”
他好像打断了老大的好事。
惨了惨了,他该不会被灭口吧。
听说在他之前,老大也有一个跟班,后来因为在副本里不听话,被做掉了。
覃正阳打了个激灵,正想着该怎么将功赎罪时,从不连累他人的严律推了推眼镜,说:“你那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我答应你。别给我没事找事。”
安艺:“!”
意外之喜呀!
不仅癖好得到满足,还抓住了小严老师一个弱点。
——绝不做连累他人的事呢!
真幸运。
心情很好的安艺又笑出了眯眯眼,说:“好呢!”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很多余的覃正阳‘呃’了一声,问:“那什么,老大,老师,我可以去接袁晓晓了吗?”
安艺巴不得覃正阳这个电灯泡赶紧滚蛋,然而严律不这么想,他与覃正阳说:“小覃,帮我个忙,联系那两个秘书,通知全校上午第一节课时,全校师生在大礼堂集合,开会。”
没头没脑的覃正阳完全不多问,比了个OK手势后,匆匆离开。
再不走老大就要发飙拉!
从不小心打断老大的‘钓鱼’行为开始,覃正阳就收到了无数个具有‘驱逐’意味的眼神。
覃正阳走后,严律没搭理安艺,重新回到401寝,条件反射的抬脚,要蹬钱校长坐着的椅子。
但很快记起来,此时此刻,自己戴着眼镜,上着锁。
严律拧了一下眉头,对自己很不满意。
——不过是取下眼镜,放纵自己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怎么都约束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严律调整呼吸后,说:“钱校长,你现在得联系几位副校长。”
经过十来分钟的静思,贪生怕死如钱校长,完全不敢跟严律对着来。
别说严律现在要他打电话了,就算让他打自己,他都可以。
钱校长打电话,通知了四位副校长,要求他们立马到高二男寝401来。
对男寝发生的事儿,听到些许风声的四位副校长,有两名推脱病了,没法来。
只有负责高二年级的副校长,和负责整个学校后勤工作的副校长说马上就来。
钱校长气死了,一边于心底咒骂高一、高三年级的两个副校长是老王八蛋,一边又冲严律露出讨好的谄笑,说:“那什么,严、严先生?有、有两个副校长讲高二的事不归他们管,他们推脱说病了,来不了。”
不等严律说什么,钱校长立马补充道:“我,我可以去帮严先生,把那两个老王八蛋逮过来。那能叫戴罪立功,少关我几年不?”
门口安艺噗嗤笑出声,问:“钱校长,你长得不怎样,想得倒挺美的。”
随后向严律主动请缨:“小严老师,我可以帮你去逮哦!我逮人忒厉害,而且这次不找你要酬劳,免费的哦!”
严律从不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他看了一眼安艺说:“不需要。”
“不愿意来的,直接废除副校长的位置。重新提拔愿意做实事的老师做副校长。”
在两位副校长赶到之前,广播里响起通知。
是之前那头发浓密的秘书。
“通知,通知,全体师生请注意,上午第一节课,全体到大礼堂集合。全体师生注意,不要迟到,不要迟到,不要迟到。否则,后果自负。”
通知结束,覃正阳带着袁晓晓,还有一名看起来颇为沉闷,内敛的女生来了。
这女生有点怕严律,坚决不答应与严律独处一室。她要求在袁晓晓和安静的陪同下,对严律讲述她所目睹的事。
严律同意了这个要求。
甚至把女学生诉说当时之事的地点放在长廊上。
同时与女学生拉开了近两米的距离。
最后让覃正阳去404看守王呈呈等四人。
一系列行径,给足了女学生的安全感。
严律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女学生长呼一口气,从袁晓晓背后站出来了。
她说:“我叫张子寻,一周前,大概十二点左右,我在烂尾楼后面的树林里,听见烂尾楼楼顶有疯笑声,我知道那个声音,是王呈呈。
他每周都会有一天,带着他们寝室里的人,以及一个女生,在烂尾楼里玩。
我以为他们和平常一样玩,本来没在意,但是我准备走的时候,听见王呈呈大喊一声‘跳啊!快跳啊!’,然后他们寝室那些男生都附和,都这样喊,大概隔了一会儿,我听见安静的‘啊’叫声,抬头看过去时,就看见安静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烂尾楼楼顶掉下来了。”
这份证词不完整。
很多细节张子寻都没有说。
譬如,她为什么十二点左右,在烂尾楼附近闲逛;再譬如,她为什么一下子就能分辨出王呈呈的疯笑,以及为什么她知道王呈呈每周都会带人去烂尾楼里玩。
细节不够全面,就难以判断张子寻是不是为了什么,做伪证。
尽管能猜到张子寻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严律依旧不近人情的揭开了张子寻的‘遮羞布’。
他问:“当晚,你为什么在烂尾楼附近?你为什么知道王呈呈每周都会有一天带人去烂尾楼玩?那么黑的情况下,你如何确定啊叫的人,和摔下来的人,是同一个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撒谎。”
“最后,你与张子豪,是什么关系?”
张子寻惨白了脸。
她紧紧抓住袁晓晓的手臂,磕磕巴巴的说:“我,张子豪是我哥,我出现在烂尾楼附近,就、就是因为我是当天他们要玩的女生,我不想去,就一直在树林里晃荡,我没想到,那天安静也在那儿,还比我先。”
越说,张子寻越冷静。
她说:“我和安静同寝,我和安静很熟悉,她的声音,我认得出来。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安静摔死在烂尾楼,那惨叫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没撒谎,真没有。当时我看见有人摔下来以后,我太害怕了,就跑回寝室。寝室里的同学能给我作证,那天十二点二十五分,我回的寝室,当时我们寝室还有人没睡。”
一个非常完整的叙述。
很可惜,有漏洞。
严律问:“你和安静同寝,半夜从寝室偷溜出来,你事先不知道她不在寝室?”
张子寻僵了片刻,是条件反射的解释。
“我,我知道她不在寝室,但是,但我真不知道她那天在烂尾楼,我,我不知道!”
安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围栏边,轻笑一声问:“同学,你和安静同属被欺凌对象,她半夜不在寝室,你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她被王呈呈喊去玩儿?”
“我劝你不要撒谎哦,我们小严老师,灼灼目光,能勘破所有人的谎言哦!”
严律说:“张子寻,陈述事实是你最好的选择。谎言,总是会被拆穿的,而你将背负做伪证的罪名,这得不偿失。”
听力还未完全恢复的袁晓晓艰难辨听到最后几句话,她也劝张子寻:“子寻,你坦诚的说,小严老师会秉公执法,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的。”
张子寻撒谎也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在一众劝说下,她绷不住捂脸痛哭:“不撒谎,王呈呈没有杀人,他这种疯子,又能被关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