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信念

“用不着你。”

严律甩下这句话时,松展了一下脖颈。

颈骨传出细微的噼啪声。

在颇为喧闹的环境中,也只有临近的,听觉敏锐的安艺听见了。

安艺含笑盯看严律。

没戴眼镜的严律,暴戾恣睢,喜欢撩起眼皮看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不耐烦。

这样的严律,特别招安艺这样的变态喜欢。

安艺期待的想,会怎么解决这千夫所指的局面呢?化作行走的刑法,报罪名?还是……

不等安艺想出什么有意思的可能,鹰头雀脑的校领导冷不丁将矛头指向安艺。

“你这女学生怎么会在男寝?!”

“你跟江明华怎么靠这么近?江明华,你怎么回事,杀人的事儿还没掰扯清楚呢,你又搞——”

话还未说完,严律突然出手左手自下而上,扣掐住了校领导的下颌骨。

劲瘦有力的手指,因颇大的力气,使得骨节凸起,冷白皮肉上泛起艳红。

他撩起眼皮,说:“单独聊聊?”

校领导觉得自己的下颌骨要被掐裂开了,疼得哭爹喊娘,含糊不清的喊:“拖、快把他,拖、拖走!”

这时,校领导的两位秘书,以及周遭学生才从严律殴打校领导的行径中惊醒。

在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卧槽’声中,两位秘书上前,试图将校领导从严律手上抢过来。

然而,严律手臂骤然回收,直接扣掐着校领导的下颌骨,把人拖动了一米左右,避开了两位秘书的拉扯。

两位秘书愣了一下,面面相觑数秒后,个高点儿的,头发浓密点儿那位秘书,警告道:“江老师,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作为老师,你残害学生,诱骗女学生还不够,你还想残杀钱校长吗?”

“你最好放开钱校长,不然我们要通知保安上来,将你制服,那样你可就要——”

严律不听他们哔哔,问:“我不明白一件事,你们脑子里装得是什么玩意儿?看见这种残杀案件,”他指向404门口,张子豪的碎尸,不理解的问,“竟然他娘的不报警?还通知保安?保安是警察吗?能断案吗?蠢货。”

这话如惊雷,炸得一干人有些懵。

直到有个学生迷茫自问:“奇怪,明明看见江老师要杀王呈呈,我们为什么要费心思在官网上找钱校长的联系方式,而不报警啊?”

有一个清醒,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都很奇怪,不太能理解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学生们迷惑时,头发较多的那位秘书顺势威胁严律:“江老师,你快放开钱校长,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严律左手加大了力道,掐得钱校长惨叫一声,骨裂的钝痛感使他软了腿,眼看着就要跪趴在地。

谁也没想到,严律竟单手扣掐着钱校长的下巴,将钱校长托提起来,强行让钱校长直立身体。

他以警告作催促:“报警,立刻报!不报我捏死这个老王八。”

要是有警察能进这间他怎么也出不去的学校。

正好。

他要上报安静跳楼案,将404里的小王八们都给逮进去。

如果进不来……那他就在这独立存在的学校里,造一个执法机关!

两位秘书眼中,严律是过于嚣张。

他们忍无可忍,拿出手机要报警。

随着手机里传来一声不在服务区,外面一圈围观的学生也叭叭道:“老师!报警电话打不通啊!好奇怪哦。”

“哇,真的有鬼!我们是不是被困在学校里了。”

这话一出,学生们开始躁动了。

严律吵得脑仁疼,呵斥一声:“都闭嘴!”

吵吵吵,叽叽呱呱就能解决问题?

十七八岁的高中男生,个个都处在中二病爆棚,世上我最牛逼的时刻。

对于严律不耐的呵斥,刚开始有被惊到,但之后便是恼羞成怒。

有个飞机头当即出来,问:“凭什么听你的?我就不——”

听字还没说出来,被严律一个冷眼扫过来。

凶厉的三白眼,浓重的杀气,让飞机头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步,而喉咙也似哑了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严律说:“你可以试试。”

安艺笑眯眯的提醒飞机头:“同学,不要惹老师生气哦,不然……王呈呈,出来一下,让各位同学看看,不听话的结果。”

王呈呈不愿意出去丢人现眼,但被覃正阳直接给拖出去了。

一众学生看见王呈呈的惨状,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看严律的眼神,也从之前的不着调,不以为意,变作惊惧。

严律没搭理这群学生,他扭头看向拼命垫脚,不想被掐得窒息而亡的钱校长,再次问:“单独聊聊?”

钱校长哪敢反驳,他艰难的说:“聊,聊,我聊——”

严律非常满意钱校长的配合,便松开了对其下颌骨的控制。

并朝401方向微抬下巴,说:“去401。”

说完率先走向401。

堵在长廊的学生们立马让出了一条路,生怕迟一步,挡住了严律的路,被打成王呈呈那个惨样儿。

·

401寝。

严律戴上了备用眼镜。

暴力执法结束,现在应当是好好沟通的时间。

严律于架子床床沿坐下,边看着手心展开了少许的卷轴刺青,边问:“钱校长,你知道学校有保护学生的义务吗?在校期间,学校是拿着学生的监护权的,你知道吗?”

戴上眼镜的严律,收起了暴戾气息。

他语调平静了,可被摁坐在椅子上的钱校长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肯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钱校长心有雷鸣,恐惧使得四肢发虚,冷汗直冒。

钱校长磕巴道:“知、知道。”

严律继续问:“如今学校如孤岛,出不去,也进不来,钱校长觉得,我在学校里造一个执法机构怎么样?”

“一是为高二(6)班学生安静,刘慧,以及张子豪的死,找出始作俑者,让施害者受到应有的惩罚;二则是防备余下学生在得知被困学校后,行违法犯罪之事。”

钱校长骤然抬头,惊问:“你要查安静这个学生的死?你疯——”

话还没讲完,隔着薄薄的镜片,钱校长对上了严律的三白眼。

下颌骨处,钝痛感突然加剧,直冲天灵盖。

他抖了抖,又跟鹌鹑似的低下头,说:“造,你说造,那就造!我,我给你办公室,给你权利,什么都给你。小江啊,你放过我成不成?你去折腾那群学生成不成?那么多人呢,可够你折腾的了。”

原本,严律是想通过这不作为的校长,正儿八经的造一个学校领导层认同的执法机构。

彻查安静之死一案,将行凶者绳之以法,同时还让这个扭曲的世界,重新走上正轨,在执法机构的监督下,阻止一切犯罪行为。

可是,严律发现这位钱校长有问题。

严律压了压鼻梁上的眼睛,捉住钱校长试图蒙混过去的一点,问:“钱校长,你似乎对安静的死,有些了解。在给执法机构选址之前,你需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钱校长干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安静,安静不是自己跳楼死的吗?”

严律喜欢暴力执法,但也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可偏偏有些人,就喜欢给他取下眼镜的机会。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扶在银边眼镜上,冷声问:“你确定?”

钱校长在趋利避害上,颇有建树。

才听一句质疑,他立马改口:“不不不,我记起来了,那谁,对,王呈呈他爸,就那个王总,在安静死的那天,给学校捐了三百万。”

“是捐给你,还是捐给学校。”

严律的视线,如尖刀,直戳要点。

钱校长表情一僵,干笑道:“一半,一半……”

严律嗤笑:“钱校长,你这是受贿。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产,为他人谋利,数额较大,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巨大,或有其他严重情节,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有特别严重情节,处十年以上,或无期徒刑。①”

“钱校长,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受贿壹佰伍拾万,为王呈呈等校园霸凌,赌博、轮|奸、谋杀等行为进行遮掩。这是三年起步,十年以下吧?”

钱校长冷汗是啪嗒啪嗒往下落。

他紧张的搓了搓手,冲着严律,艰难的扯出一抹干笑,谄媚道:“小江,不,江老师,我承认,当时给你分的钱,是少了一些,但我可以加啊!我再给你加、加五十万行不行?别、别报警抓我。”

“对了!你、你不是讲吗?咱们学校,现在就是孤岛,进不来,也出不去。江老师,江老师你放过我吧,放过我,我是校长,我可以帮你造一个执法机构,让全校师生都听你的,好不好!?”

越说,钱校长越激动:“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谁也不知道咱们收钱受贿了!然后你做这个学校的土皇帝,我给你做小弟!成不?”

“不。”

严律拒绝。

他是执法者,口含天宪,当秉公执法。

世俗的诱惑,于他来说,根本抵不过心中信念。

他说:“即便这里是孤岛,没人能进来,也没人能出去。犯罪者,也必须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要建造执法机构,便是为将你一类人,绳之以法。”

钱校长心中怒火在一瞬间超过了惧怕。

他骤然起身,怒视严律,问:“你难道没受贿吗?江明华!你敢翻看你的银行流水记录吗?里面没有王家给你打的封口费吗?!那一百五十万,老子也分了你五万!”

严律也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钱校长,说:“忘了告诉你。我姓严,严苛的严,名律,律法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