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毁约

严律很擅长玩这类东西。

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赌博,而是参军服役期间,不少战友喜欢玩儿,还喜欢赌点东西。

为了禁止这类行为,严律以一己之力,赢的他们不敢再赌。

莫说三个骰子了,就算六个,严律也能摇出他想要的数字。

所以,严律才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输。

只是,不确定怨鬼安静会不会玩把戏。

严律不了解‘鬼’这个物种,更不清她会玩出什么样的把戏。

在不使用安艺的言灵,杜绝怨鬼安静玩把戏的情况下,严律难得使用左手摇蛊。

左手掌心的卷轴刺青,有灼烧一切邪祟的能力。

防止邪祟耍把戏,应当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严律看了一眼怨鬼安静拿着的筛蛊,边漫不经心的摇筛蛊,边想,只是被他左手碰过的筛蛊和骰子,邪祟还能不能耍把戏呢?

答案严律不确定,但没什么要紧的。

只要九局,每一场他摇出来的骰数都是最大的,总是输不了的。

即使怨鬼安静依旧能使用邪祟耍把戏,最不济得个九场平局。

很快,怨鬼安静停止摇蛊了。

但她没有立马开筛蛊。

她盯看严律,用阴恻恻的嗓音,说:“第一局,赌你的左手。不敢的话,现在反悔,让张子豪做筹码,还来得及。”

“诶,左手啊?”安艺就是个墙头草,这会儿竟帮怨鬼安静劝说严律,“老师,在副本里失去手臂的话,就算离开副本,也不能复原哦!要不然,我们还是用张子豪做筹码吧?反正他是个坏胚子,死掉的话,也不可惜啊。”

作为砧板上的鱼肉,张子豪害怕得尿了裤子。

一股腥臊味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

“老师,你看他还这么恶心,让他做筹码吧,生死由天吧?”安艺竭力游说严律,余光瞥见一身腌臜的张子豪还试图用尽是脏污的手扒拉严律,当即一脚把人踹飞数米,背撞404寝的木门而摔落。

踹完人,安艺还微微一笑,说:“手,不可以乱碰哦。”

严律:“……”

虽然安艺这一脚踹得非常合严律心意,但他依旧很烦安艺。

这女学生,变态就算了,怎么还长了一张喜欢叭叭叭的嘴?

不叭叭,张子豪能吓出这么恶心的反应?

“你能闭嘴吗?”严律说这话的时,本要偏头给安艺一个警告的眼神,然而他余光瞥见原本集中在怨鬼脖颈出的黑气,争先恐后的涌向筛蛊。

黑气涌入筛蛊,可奇怪的是,严律辨听几秒,里面并没有传来骰子滚动的声音。

那些黑气如石沉大海,完全消了踪迹。

怨鬼安静耍把戏,失败了么?

在筛蛊打开时,严律得到了答案。

严律除了会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外,他还擅长听点数。

在怨鬼安静停止摇筛时,严律就知道里面的数字是336。

如今怨鬼安静开蛊,里面三枚骰子,赫然是三点,三点,六点。

面目本就狰狞可怖的怨鬼安静,此时更骇人了。

显然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失败。

“老师,快开啊!”安艺在旁边催促,瞳眸中闪烁着诡异的期待,“让我看看,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老师你,断下左臂。”

说罢,还与怨鬼安静说:“可不可以,让我来砍老师的手臂?”

“那种感觉,我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最让安艺兴奋的点是,被砍掉左手的严律,会不会后悔把自己当作筹码呢?

后悔的话,就会开始堕落吧?

会逐渐和他成为一类人吧?

怨鬼安静听着安艺的变态提议,也有一丝妄想。

也许对面这个玩家开出来的点数更小呢?

她还有机会。

大抵是给自己减压,她答应安艺的请求。

严律无视安艺和怨鬼安静之间的塑料战线,开了筛蛊。

是严律意料之中的三个六点。

他说:“三个六点,我赢了。”

“这不可能!”

怨鬼安静拍桌而起,黑咕隆咚的,冒着浓厚黑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看严律。

她说:“你使诈!”

对结果颇为失望的安艺,轻嗤一声,说:“究竟是哪个在使诈,你不清楚吗?”

怨鬼安静的头突转,瘆人的黑眼珠瞪看安艺。

她搞不懂,这个人刚开始分明与她统一战线,为什么现在又反刺她一刀!

“你——”

安艺笑眯眯的问:“我说错了吗?”

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提议:“要不然我用言灵来测谎?”

见识过言灵厉害的怨鬼安静不做声了。

严律恰逢时间的敲了敲桌子,问:“赌,还是不赌?”

赌是肯定要赌的。

不赌,不仅出不去,她还会被眼前这两个玩家弄死,没法重来的死。

怨鬼安静重新坐下,她拿起筛蛊,要再开始。

她就不信了,对方能每一局都摇出三个六点。

生前死后,她经历了无数场赌局,从未见过有人能在不使诈的情况下,连续摇出三个六点。

然而事实狠狠地扇了怨鬼安静一巴掌。

第二局,怨鬼安静摇出来241,而严律,依旧是三个六点。

第三局,怨鬼安静是651,严律还是三个六点。

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直至第九局结束,严律摇出来的,全都是三个六点。

别说怨鬼安静了,就连安艺都有些怀疑,严律是不是出老千了。

可是,目光敏锐如安艺,没有发现任何出老千的蛛丝马迹。

赌博的规矩,找不到出老千的痕迹,就得捏着鼻子认输。

严律丢开筛蛊和骰子,问:“九局赌完,你该愿赌服输,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说这话时,严律余光瞥见自己左手掌心的刺青卷轴展开了一些。

黑色与金色交相辉映间,有一竖条白。

这一现象,严律搞不懂,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研究,或是询问安艺。

他继续与怨鬼安静说:“还有‘此间’,你该解开了。”

怨鬼安静没做声。

她坐在严律对面,低眉垂眼,满是龟裂痕迹的双手耷拉在桌子上。

缄默近十秒,她缓缓抬眼,冷不丁露出一个怪异,狰狞的笑容。

她幽幽道:“当然要开此间。”

“只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将我压的筹码,先给你。”

话音落下时,四面八方发出炸响。

里面同时掺杂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张子豪的声音!

严律倏然转身,他看见张子豪横尸当场。

身体四分五裂。

头,脖子,胸腔,腰腹,生殖器,四肢全都被整齐切断。

大抵自己也没想到会在一瞬间突遭分尸伤害,张子豪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狰狞。

严律当即沉了脸。

偏头看向此时依旧端坐在那儿的怨鬼安静,他问:“毁我约?”

还当着他的面?

此时东方初白,怨鬼安静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但面目间的狰狞依旧分明。

她咯咯怪笑,说:“我愿意给的筹码,只有他!”

“他该死!”

在她连输三局时,她就计划好了就算接下来全盘皆输,她也要让张子豪四分五裂!

数秒,怨鬼安静消失得干干净净。

404寝鼾声如雷,他们回到了副本中。

如果空气中没有腥臊味,没有浓厚的血腥味,更没有张子豪被分割的尸块,那还会让人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安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充满怨恨的鬼,怎么可能放弃手刃仇人的机会呢?

他幸灾乐祸中透着几分怜悯,说:“赌局开始前,你若请求我替你镇场,张子豪大概不会分尸而亡,怨鬼安静也跑不掉。”

严律面无表情的取下眼镜。

啪嗒。

蛮力之下,银边眼镜被他单手捏断。

他说:“我不需要。”

不需要他镇场?

这是被安静的戏弄惹毛了?不在意张子豪的死,也不在意怨鬼安静的毁约?

安艺挑眉,饶有兴趣的问:“所以,老师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呢?让怨鬼安静放下仇恨,看着你用法律惩治施暴者?是没用的啦,不如走普罗大众的路吗?”

稍顿,他声调低了几分,幽幽吐出一句话:“血洗整所学校,清除一切怨气。”

“简单粗暴,非常好实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