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疾馆馆门处挂了?几层厚厚的白色门帘,翻起门帘后可见馆内光线昏暗,窗户皆被钉子封死,烛火摇摇晃晃,在石壁墙上投出?可怖的影子,初春时?节本还有一丝寒意,馆内却格外闷热,萦绕着一股腐臭血腥之味,令人作呕,东厂之人司空见惯,随行的医官就有些忍不?住,纷纷捂住口鼻。
馆内身着白色罩衫的医官、侍女都是行色匆匆,张治招来一个侍女让她?安排医官们去为?病人看诊,那?侍女抬起一章寡淡的脸,嗓音嘶哑开?口道,“诸位随奴婢来。”
医官前去各司其职,张治见傅听雪瞧了?眼那?个侍女,便?解释道,“疫情凶险,六疾馆难以招到人手?,只能用?些品貌不?佳的侍女,让督主见笑了?。”他见傅听雪神色淡淡,猜他也不?愿在这多待,便?道,“如今只待医官们找出?治疫的法?子,督主舟车劳顿,不?如随下官回府修整?”
再待在此处也没有什么用?处,傅听雪留了?几个东厂下属,便?去了?张治为?他准备的客院,临出?六疾馆还用?雄黄、雌黄、丹砂熏了?一遍深衣皂鞋,以防沾染鼠疫。
沐浴更衣后,小达子一边伺候傅听雪,一边忧心道,“主子,这鼠疫如此严重,染之即死,您不?宜长久待在此处啊。”
“怎么,”傅听雪懒懒道,“你是怕我染了?鼠疫,如了?那?些人的意一命归天?”
小达子连忙道,“主子自然洪福齐天,只是如今医官都拿这鼠疫毫无办法?,史上哪次鼠疫不?是死伤过万?奴才实在是忧心主子,若是有哪个不?长眼地冲撞了?......”
傅听雪凉凉道,“本座看你个狗奴才就是盼着本座死了?倒干净。”
小达子立马哭天抢地,“主子明鉴啊!奴才对主子的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主子!”说着就作势要去抱傅听雪的大腿,那?模样恨不?得以死明志。
“顺杆爬的东西,”傅听雪一脚抬起,还没使劲呢,那?装腔作势的奴才就顺着动作滚出?去,一副可怜相,“给本座滚回来。”
“是是是,”小达子从地上轱溜爬起来,这才拍拍袖子站好了?。
傅听雪哪不?知道他是在故意耍宝逗他开?心,抬眸横他一眼,慢慢道,“京城里安坐的太后娘娘,怕是已?忍不?住有了?动作吧?”
“不?出?主子所料,”小达子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答道,“方收到暗哨的消息,这几日太后借着皇帝之手?已?经将两个三品官员,四个四品官员革职查办,这几个位置皆被替换成了?寒门士人。”
傅听雪微微扬起眉,“寒门士人?”
小达子点头道,“正是,奴才实在猜不?出?这太后娘娘究竟卖的什么药,按理说此时?应扩大其在朝势力,难道说她?是想借此获得寒门一脉的支持?”
傅听雪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笑道,“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可是位忧国忧民心系天下之人啊。”
小达子疑惑地去看自家主子,却见他已?闭目假寐起来,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他知道傅听雪已?有了?自己的思量,于是也不?再多言,安安分分地退到角落处守着了?。
屋子里一时?寂静一片,往常在京城,身边还有那?只顾央赐予的猫儿逗着解解闷,只因?京城至平州路途遥远,那?小身子禁不?起折腾,便?留在府中了?。
想到猫便?不?由自主想到了?顾央,傅听雪在心中嗤笑,怕是现下那?些人都以为?他被贬平州,为?情所困,连小达子都小心翼翼,瞧着生怕触了?他的“伤心事”,他傅听雪何时?还成了?这般脆弱之人。
若说他对顾央没有半分情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从不?为?情而活。自他进宫以来,若是处处顾全情义,尸身早就不?知喂了?哪只野狗了?,只有处心积虑、工于心计,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才能活下来。他要活,便?要不?断地往上爬,便?要攥紧手?中的权力。
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若他松懈一刻,等待他的就是万丈深渊,除了?那?些依仗他活命的人,没有人不?盼着他跌入深渊。
而顾央所做,就是减除他的党羽,诱使他从高压跌落。
情有何用??远不?如权势来得安心。
......
朝中官员变动频繁,明面上傅党党羽损失惨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位置都被分给了?寒门士人,原本一直处于朝野底层的寒门一下成了?朝中砥柱,一时?之间寒门官员门庭若市。
这次谁都能看得出?来,太后和皇帝是要捧寒门,至于傅听雪?远在平州的人能否回来都是个变数,还不?如讨好如今的新贵。
顾央倚在窗边,身侧卧着白猫琥珀,她?看着窗外逐渐生机的景色,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琥珀柔软的毛发。
算算日子,傅听雪此时?应该也到达了?平州。这些时?日以来的朝中变动耗费了?她?许多心力,她?也知道她?的种种行为?对攻略目标没有任何好处,而这段不?在剧情之中的日子实在让她?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甚至有时?都想撒手?不?干了?。她?不?是处理不?好这类任务,只是比起这种成日里泡在阴谋诡计里的任务,她?更喜欢轻轻松松过小日子的任务。
顾央微微叹了?口气,回去不?止要选个简单的任务,还要让组长好好补偿她?。
平州局势未明,把傅听雪遣往平州也是权宜之计,顾央只能派暗卫时?刻紧盯着平州的情况,等着鼠疫被解决,傅听雪返回京城。
然而一个月过去,平州鼠疫丝毫没有平息之态,反而愈演愈烈,死伤不?断扩大,虽说没有传来有关?傅听雪的不?好消息,但顾央也有些坐不?住了?。
因?鼠疫之严重,平州一带已?被重兵把守封锁,任何人不?得离开?,出?逃者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顾央思虑良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长乐宫于第二日颁布太后懿旨,平州鼠疫泛滥,民不?聊生,太后深受震动,于心不?忍,决心入祠堂为?民祈福,鼠疫不?平绝不?踏出?祠堂一步,同?时?闭宫谢客。
在朝中之人都纷纷猜测太后又是唱的哪一出?之时?,顾央已?经带着暗卫直奔平州而去。
日夜兼程赶到平州已?经是六日后,顾央以太后特遣暗使的身份通过封锁线,悄悄在平州城中一间客栈安顿了?下来,由于鼠疫的缘故,客栈中一向没什么生意,因?此掌柜的对这些日子唯一的客人格外殷勤周到。
修整了?半日,顾央也不?再耽搁,直奔六疾馆而去,无论用?何种办法?,这鼠疫也该结束了?,她?此时?要做的就是去见张老太医,看他是否已?找出?了?解决鼠疫的法?子,若是有最好不?过,若是没有,就要在不?经意间助他成事。
护卫的兵士见了?太后懿令对她?的身份没有过多怀疑,顾央带了?两个伪装成侍卫的暗卫直入馆中张老太医的屋子。六疾馆修缮匆忙,屋子自然简陋,顾央敲了?敲门,便?听有人来开?了?门,扑面一股浓重的药味,来人正是与张老太医同?行的德音。
德音蓦然见到顾央,即刻就要跪拜见礼,被顾央一把拉住手?腕,“不?必声张,我此次是暗中前来。”
德音闻言愣了?愣,随即扶身屈膝道,“奴婢见过夫人。”
顾央点了?点头,待德音关?好了?门,才道,“治疫可有进展?”
德音猜不?出?太后娘娘为?何要以身犯险到形势凶险的平州来,但也不?敢多加猜测,于是答道,“回夫人,德音不?通医理,只是瞧着老太医的神色,似乎不?大好。”
顾央随着德音走到里屋,便?见张老太医正伏案桌前,在宣纸上涂涂写写,桌案上堆着大叠书籍,身旁的药草柜中分类放着许多药材,使得空气之中古怪的药味愈发浓重。
张老太医听闻声响,头也不?抬道,“德音,替老夫将那?柜子右上角的药材取来。”
德音正要上前,被顾央一个手?势止住动作,就见顾央竟按着张老太医的话取了?药材,递给了?他。
张老太医接过药材之时?才发觉不?对,抬手?见是顾央,立即起身道,“老夫见过夫人。”
顾央扶住张老太医的动作,道,“不?必多礼,平州之疫还要仰仗张老太医之能。”
张老太医闻言苦笑道,“老夫无能,现如今都没有找出?能治愈此疫的药方,现下开?出?的方子,也不?过只能暂缓鼠疫之苦罢了?。”
顾央微微皱眉,“此疫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唉......”
正说着,屋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张老太医道,“该是傅督主身边的达公公来了?,这一月以来,达公公总要来看看老夫是否找出?了?治疫的方子。”
顾央微微颔首,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德音领着小达子进来了?,小达子原本是笑着和德音讲话,一见到顾央,便?立即拖起不?阴不?阳的调子道,“哟——奴才不?知娘娘驾到,奴才这就给娘娘见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央哪里不?知他是有意在刺她?,她?挑起眉,不?紧不?慢道,“哀家倒是不?知你这奴才的嘴是愈发伶牙俐齿了?,傅爱卿养得好啊,该赏。”
“娘娘预备如何赏赐臣下?”
一个低柔的嗓音传来,一如既往地,像是含着笑意的,又似乎沾染着几分凉,仿佛初春山间的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前因后果有点连不上了,我把前面的重新看了一遍尽量把这个世界写好,这个世界不光央央心力交瘁我也心力交瘁啊_(:з」∠)_
现在开始申榜存稿了,估计会有一个星期左右不会更新,然后我会申榜,大概那一周这个世界就会结束了,最后,还是日常(?)表白
超级超级超级爱你们,么么哒
不要忘记留评呀,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