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弟子试炼

沐吹寒揣测,偷丹贼平时大概也不做这活,缺乏经验。于是也很担心他们半途而废。

思来想去,第二天临出门前,他稍稍将暗格拉开了些,以免可怜的丹药又一次被错过。

当天,他不仅自己晚归,还拉上了林絮一起散步,给贼留够了时间和空间。

一直到月上中天,林絮走着走着都困了,他们才慢吞吞地往回折。

林絮踏进房门,先是迟钝地扫了眼,随后整个人一激灵:“又来了!”

昨天的事,因为他俩最后都没缺东西,所以也就没声张。没想到今日那贼又卷土重来,偏偏做得一点也不干净,生怕他们看不出来似的。

林絮重新检查了自己的物品,见鬼,这次竟然又是什么也没少。

莫非这来的不是贼?

林絮抬头,沐吹寒正抽开暗格,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你的贵重东西也没丢吧?”林絮估摸着问道。

“啊!”沐吹寒这才开始惊慌:“停云君给我的丹药不见了。”

“当真?”林絮也着急起来:“那么珍贵的丹药,你怎么不贴身携带?”

沐吹寒道:“我也怕带在身上不小心弄丢。更何况这暗格隐秘,而且昨日丹药也还在,我就失了警惕……”

“唉,那可怎么办?”林絮道:“我们得去禀告长老,把贼抓出来!”

“别。”沐吹寒一把拉住他:“那个丹药,放到明面上不好。”

林絮一想,虽说外门也未明令禁止弟子服食丹药提升体质,但这到底是有悖于公平。所以扶烟算是在规则上擦边,明目张胆地让长老帮忙找确实为难。

“那难道就吃了闷亏么?”林絮忿忿:“也不知那贼如何得知你有丹药的。”

沐吹寒道:“兴许是知道我刚从停云君那回来,他们猜我有好东西吧。”

他安慰林絮:“没事,丹药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便没有了……”

林絮见状也不多说了,反过来也安慰他:“咱们凭实力,一样能通过试炼!”

虽然没有告知长老,但在弟子之间,林絮还是含糊地提了提,说扶烟丢了件重要之物。

闻言几个相熟的同门都替他出主意,只有赵贾一脸尖酸:“林师弟的意思是,咱们临仙宗里有人做贼么?这话可关乎外门清誉,不可乱说呀。”

沐吹寒不在的一月,林絮已和赵贾吵了太多次架,好歹渐渐地把嘴皮子练出来了。

他不需要沐吹寒帮忙,便道:“我可没这么说,反倒是赵师兄这么笃定,莫非是做贼心虚?”

赵贾哼了声:“谁看得上你们那点东西。”

沐吹寒扶住林絮,用自己还没好全的手西子捧心:“就当是我自己丢的,大家不要为我伤了和气啊!”

莫骄听得呼吸一窒,心道一月不见这扶烟是越发会恶心人了。

他和扶烟争执从来没占过上风,于是立刻把赵贾劝开离场。

心中暗笑,扶烟也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失了丹药,看他怎么能通过内门试炼。

和赵贾的冲突也只是一点小插曲。林絮抓紧剩下的时间日夜练剑,只觉时光飞逝,一晃就来到了试炼当日。

殊不知他的舍友这些天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抱着朏朏,手里拿着一朵小花,在那扯花瓣:“他来了,他不来……”

沐吹寒无事可干,心思就全放在这些花上了。试炼当天清晨,他又拿出一朵快枯萎了的小花:“来,不来……”

最后一片花瓣落下,沐吹寒嘴里正念到“不来”。

他愤怒地丢下细细的花杆,喃喃自语:“看来他是要我鱼死网破了!”

朏朏觉得饲主随时都有黑化的风险,压着小奶嗓故作深沉地劝道:“我知道你们人有句古话,男人如衣服,你不要吊死在这一件衣服上。”

虽然他也很想回去找小悠玩就是了,呜呜。

沐吹寒斩钉截铁:“穷,就这一件衣服。”

朏朏:“好吧……但是你要怎么鱼死网破?”

沐吹寒笑道:“办法当然早就想好了,就等时机成熟。”

说着,他收敛了那一身涅槃重生般的反派怒气,重新将表情调整柔和,和林絮一起前往主殿。

临仙宗主殿下是一大片空旷的广场,背靠山崖,便是他们这次试炼的场地。

要参加试炼的外门弟子悉数到齐,列好队,就只等着内门长老到来。

林絮把这些长老都打听了一遍,悄悄对沐吹寒说:“临仙宗五大主峰,临仙峰历代由掌门入主,其他四峰,分属剑修、乐修、符修和药修。这代掌门也是剑修,是停云君的同门师兄,我要是能拜到他门下就好了。”

放在以前,沐吹寒或许觉得,先拜入掌门门下,再伺机接近叶听江也不错。但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映雪峰。

呵,这次要是不成功拜进去,就算他输。

没等多久,林絮方才提到的长老们便纷纷到来。掌门坐在主位上,看外貌三十岁上下,微微笑着,颇为和善。

四大主峰长老的位置在掌门身侧,其他长老则坐于其下。

而在主峰长老中,沐吹寒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

鸣筝坐在那儿,面色严肃,和那天活泼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眼神一扫,也在众弟子中看到了沐吹寒,朝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容。

只不过,她身边的位置空荡荡,迟迟没有人来。

沐吹寒叹口气,今天那花的预言果然不错,即使在试炼这种场合,他也依旧见不到叶听江。

然而心思刚转完,一把飞剑带着熟悉的灵光横空而至,径直立在那把空置的椅前。

随之而来的是一身黑衣的叶听江。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神色淡淡,不顾所有人的惊愕,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底下弟子炸开:“是停云君么?不是据说他从不收徒?也不参加试炼?”

沐吹寒看呆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叶听江听到了自己以为他不来的心声,偏不让自己猜中。

他随即想到,莫非叶听江这个月虽然不来找他,但也有点良心,打算在试炼上收自己为徒?

沐吹寒欣慰地想,也许不用“鱼死网破”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猜想,鸣筝也惊奇道:“叶师弟怎么来了?”

说着她刻意朝底下的少年那看了眼,意味深长道:“莫不是——想要收个徒儿了?”

“并非如此。”叶听江淡声:“只是多年不曾见过试炼,想来看看。”

“哦。”鸣筝很是失望:“原来如此。”

沐吹寒的疑惑快要溢出头脑。

嗯?后面一定是还带有个表示转折的“但是”吧。

可惜叶听江接着就一言不发,十分安静,好像确实只是来围观试炼的。

沐吹寒在心里咬牙切齿,完了,你完了。

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让林絮也听到了点动静,懵道:“你在说什么?”

而台上,掌门笑着:“师弟你难得能来,这些外门弟子也算是幸运。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咱们不如就直接开始?”

试炼共分两个环节。譬如剑修,便要先检验剑术,若是长老点头,接下来便测试体质和灵识。

外门弟子皆跃跃欲试,沐吹寒一直关注着上面的叶听江,不想争先,于是退到了最后,为其他弟子让位。

一个接着一个,很快便轮到了赵贾。

他和莫骄一同从扶烟处偷来丹药,本来是殷勤地劝莫骄服用。

不想莫骄看起来很不屑:“来路不明的丹药,我不吃,扔了吧。”

赵贾却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暗地里将丹药藏起来,今早服食了下去。

虽然丹田之处也感到了隐隐钝痛,但赵贾以为那是丹药正常的效果,便不甚在意。

剑修试炼面对的是七八个木桩。虽然移动迅速,但也算是有迹可循。

赵贾入门有一段时间,平时修炼刻苦,剑法纯熟,应对起来不在话下。

打退木桩后,虽然掌门并未发话,但下面坐着的其他剑修长老也有不少人认可,他便自然进入到测体质一环。

赵贾有丹药护持,自觉不可能有失,于是放心大胆地往水镜上放了手。

水镜很快便有了反应,渐渐聚起浅蓝色的灵流,被他的手吸入。

灵流之色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体质根骨的高低。紫色为最佳,而白色则是最末。

浅蓝色已经算是不错,几位长老连连点头。

赵贾还没来得及得意,原本规律地向他手中流去的灵流突然一阵暴动,随即在镜中乱窜起来,无休无止。

沐吹寒一看这情景便明白了,赵贾就是那偷丹贼,而且还十分贪心地将丹药吃了下去。

真是毫无新意呢。

赵贾慌了神,不断调整手的位置,想要赶紧将混乱的灵流稳定下来,却于事无补。

方才点头的长老面露可惜:“虽说根骨良好,但不适合修炼,灵流紊乱,易走火入魔。”

说着他们就跳过了赵贾,去看下一位弟子。

赵贾失魂落魄。这不可能,他明明用过了丹药,不应该如此……

想到丹药,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朝沐吹寒投去怨毒的眼神,似乎想要控诉他。

然而他却失声了,当初偷丹,便是仗着沐吹寒不敢声张。而此时他被害,也同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就有人领他离开了这里。而素日与他交好的莫骄,甚至没有朝他瞥一眼。

沐吹寒没有在这事上分散多少注意力。这也不能算是他使坏,毕竟丹药又不是他硬逼着人服下去的。

他只是微微侧头,去看高坐台上的停云君。

丹药是他亲手给自己的,叶听江理当很清楚普通人误用的结果。

如果他能及时看出端倪,想明白其中关节,倒是可以阻止沐吹寒的“阴谋”。

然而叶听江好像心不在焉,不仅没有在赵贾身上分太多心,就连沐吹寒那儿,他都极为避嫌地挪开了眼睛。

沐吹寒在心里叹了声“可惜”。说实话事到临头,他心里反而越来越为接下来的事感到雀跃。

叶听江是很难得的人。沐吹寒这一辈子都没有太强的胜负欲,偏偏叶听江总能激发他不服输的念头。

一个个外门弟子试炼完成,大多数人落选,有人垂头丧气,也有人等待着下一次试炼的机会。

而林絮则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虽说剑法不算熟练,只是勉强通过木桩试炼,但接下来,水镜测出了他极强的天赋,他也被如愿被掌门收为弟子。

不巧的是,虽然莫骄的天赋略逊于他,但也算不错,他们俩又要被迫同门了。

虽然如此,林絮还是惊喜欲狂,抱着沐吹寒笑个不停,大喊:“我成啦!我成啦!”

沐吹寒很为林絮高兴,但这癫狂的劲儿,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一出很久之前看过的人间话本,叫“范进中举”。

没多久,未试炼的剑修弟子只剩下一人。

林絮鼓励道:“加油扶烟,我都可以,你那么厉害一定行。”

鸣筝也再次朝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沐吹寒又看了眼叶听江,轻轻拿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