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陈家人告辞。
冬天的九点很冷,天更黑,街上的行人也更少。
南夫人挽留了几句,见他们执意要走,便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些点心拿出来,让他们回家尝鲜。
热热闹闹的送走陈家人,南斯骞站在大门外,笑着说:“咱家离医院远,明天高医生有事跟我换班了,我今天就去那边住了。”
南夫人刚要说什么,只听南先生板着脸道:“离上班的地方远,你就早起一会儿,多大的人了,还非得天天睡到八点钟!”
南夫人本来也想留他,但是一听丈夫的话,积攒了一个晚上的不舒心登时就发作了:“当着妹妹妹夫的面我不好说你,可到底儿子是亲生的,你有什么不痛快的非要天天骂他。”
南先生往回走的脚步一顿,厉声道:“我天天骂他,他还一副畏畏缩缩不成器的样子,要是跟你一样天天惯着,现在已经废了!”
“我天天惯着!?”南夫人眼圈立刻红了,整个人进入了濒临爆发的状态:“你……”
“妈,妈,妈,”南斯骞上前一步扶开南夫人,才低声安慰道:“爸爸是恨铁不成钢,我明白。要是我从小争气,爸爸也不会生气。”
南夫人指着丈夫怒气冲冲道:“看到没有!他比你强多了!你就是个只会乱发脾气的混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还有脸说南斯骞沾了姓南的便宜,我倒想问问,他到底沾了什么便宜!”
一旦南夫人开始叫南斯骞的全名,那肯定已经怒发冲冠了!
南先生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你小点声!”
“别想!”南夫人瞪着他:“陈廷都接手公司事务了,你却一直压着南斯骞,把他按在那个破医院里,怎么,除了他之外,你外头还有别的私生子啊?!”
南斯骞:“……”
“你发什么神经,什么胡话都说!”南先生显然也气的不轻:“破医院?那是这里最好的医院!那个院长是我从医药大学挖到的在国内最具权威性的教授!”
南斯骞为这场因自己而起的战争深感抱歉,但是他别无他法,只能拦在他们中间,好言好语道:“先别吵了,两位,”他指指邻居楼上亮着的灯,然后把外套脱下,搭在了母亲的肩头。
他拢起外套,系上第一颗扣子,温柔而坚定的看着她,“妈,天冷,先进去。”
南夫人因为儿子的话沉默下来,片刻后摔手朝里走去。
南斯骞同南先生对视一眼,南先生率先移开了视线,跟了上去。
南斯骞在心里叹了声气,看着自己父母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今晚铁定是走不成了,南斯骞把闹钟调早三十分钟,然后给苏淳发消息。
见异思迁:在干嘛?
小腰精:你不在,跟谁干。
南斯骞笑了笑,确定父母应该不会再吵之后,拿着手机向二楼走去,然后拨通了苏淳的电话。
几乎同一秒苏淳那边就接通了,听背景有些闹哄哄的:“南医生忙完了?”
他声音有些闷,应该是带着口罩的缘故。
“你在DO吧?”南斯骞问。
苏淳“嗯”了一声,“还有几分钟到我上台跳舞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很遗憾,我应该是错过了。”南斯骞说:“然后有什么安排?”
“嗯?”苏淳停顿一下,有些要笑不笑的说:“南医生不会今天要放我两次鸽子吧?”
南斯骞叫这声“嗯?”挠的心肝痒,情不自禁的放缓了声音,“虽然我不想,但是我这里实在有点脱不开身的事,改天一并补偿给你。”
苏淳长长的“嗯”了一声。
南斯骞听了一会儿他的呼吸,犹豫着问:“你……生气了吗?”
他刚问完,就听到的手机里传出来的闷笑声。
苏淳说:“不生气。”
南斯骞松了口气,想了想:“那你,跳完就回家,不能约别人。”
“嗯。”苏淳笑着说:“不约。”
南斯骞也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他走近黑暗的电影房,打开了灯。
“到我了。”苏淳说。
然后他流利的问:“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在我爸妈家,”南斯骞看了一眼摆满几排的碟,随手取了一张出来,看了一眼名称,“准备看个电影睡觉。”
“电影。”苏淳重复道,然后别有意味的问:“是能外放的,还是需要戴着耳机看的?”
南斯骞嗤笑一声,游刃有余道:“你在公共场合,注意文明。”
苏淳:“你知道的,在DO吧,我刚刚说的话已经算是非常文明了。”
“行。”南斯骞把碟片推进影幕机,却没着急按开始:“你尽管浪,我在家是没事。”
苏淳或许在笑。
从手机里传出来的轻而缓的颤动不知道是由他的喉咙发出还是酒吧里音乐的联动。
南斯骞听了一会儿,坐在影幕前的按摩椅上,望着漆黑的幕布沉默了片刻。
苏淳清了清嗓子。
南斯骞突然问:“拔牙的伤口疼吗?”
“疼,”苏淳说:“比第一次拔的时候还疼。”
“正常,”南斯骞说:“心理作用。”
苏淳:“我以后再也不拔牙了。”
南斯骞觉得有些好笑,便在黑暗中真的无声的笑了起来。
苏淳追问道:“你笑什么?”
“我下手从来没这么轻过,”南斯骞顿了顿,低声说:“你抓的我大腿都留下印儿了。”
苏淳在那头挑了挑眉,但是南斯骞看不见,他只能听到躁动的音乐声。
南斯骞的声音便压得更低了:“说实话,你张开嘴的表现,可远不如你张开腿的表现。”
好一会儿,苏淳那边才传来呼吸声。
“啧,”苏淳轻声说:“这到底是谁浪啊?”
南斯骞把手机移开,点开相册里保存的那段只有几秒钟的视频。
空旷的电影房,紧闭的房门,视频里的人此刻就在手机的另一端,正轻声的跟自己调着情。
这难以描述的刺激感另南斯骞的喉咙不由上下一滚:“吃过止疼药了吗?”
他刻意压制着呼吸,但似乎于事无补。
苏淳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他微妙的停顿了片刻,然后低低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喉音:“吃过了。”
“如果睡前还疼,可以再吃一颗。”南斯骞说:“今晚不要熬夜,早睡早解脱。明天我去找你。”
“好,明天见。”苏淳低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