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当班医生满员,南斯骞又是里头最年轻的,所以病号比较少。
去热水间等水烧开的时候,南斯骞打开手机,把昨天存下来的视频又看了两遍。
然后点开跟苏淳的对话框,手指犹豫了片刻,发了一条消息:今天过来拆线吗?
苏淳回复的很快:明天。
南斯骞没想好要回什么,那边的信息又发了过来:今天有点事,明天去。
也就是说今天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了。
南斯骞过瘾似的把那几秒视频又看了几遍,然后按照上面的名字去直播软件里搜,又顺着昵称找到了微博里。
昵称:苏纯纯。
个人简介:地下室空了。
再看一眼粉丝数,四十多万。
南斯骞点开他的微博,最新的一条动态令人眼熟不已——挽起袖子剥虾的那双手正是自己的。
没错,这是苏淳本人的微博。
再点开评论,热评:
鱼丸粗面:老实说,纯纯一会儿吃完饭干什么去?
苏纯纯回复鱼丸粗面:还能干什么?除了我就是他呗。
真是丝毫不扭捏做作,南斯骞心底不知是何意味的笑了一声。
下一条热评:又换男友????
???
……又?
哪怕只是床伴关系,这个‘又’字也让人属实不怎么痛快。
水箱红灯跳绿,水烧开了。
南斯骞点了关注,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摸出来一包速溶咖啡倒进不透明的保温杯里,冲满了水。
回到诊室已经有病号在等了,他把水杯搁在一边,开始看病号。
最悠闲的一天很快过去,下班时间一到,南斯骞匆匆洗完手不等晾干就往外走。
启动车,开出医院,一脚油门转过仅剩下五秒的红绿灯,顺着宽阔的车道往家跑。
一直到下一刻红绿灯道口,长达八十秒的等待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红灯倒计时归零,南斯骞启动车前行,顺带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头红灯亮成一片的拥挤车队长龙。
他勾唇一笑,以胜利者的姿态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回了家。
因为今天分秒必争、卡点精确,一马当先的从下班高峰期的队伍里脱颖而出,所以南斯骞悠闲的吃过晚饭洗过澡,时间才走到七点钟。
他打开昨天没有看完的电影,准备今天看完。
暖气在晚上的时候温度达到顶峰,在家只穿薄薄的棉质长裤和短袖,躺在沙发上一点都不会冷,非常的舒适、安逸。
南斯骞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热爱生活的。
时间一过八点,手机上的消息陆续跳出来。
先是几个半生不熟的人发消息问今晚有没有空。南斯骞大概扫了一眼,没有苏淳。
他点开一个略微印象深一点的头像。
雾里有你:南哥在吗?
雾里有你:今晚有空吗,出来玩会?
雾里有你:今天我生日,南哥?
南斯骞回想片刻,把名字和脸对上了,想了想回复道:生日快乐。
几乎是同时,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雾里有你:想你了,想和你待一会儿,出来吗?
相比于‘想和你待一会儿’,南斯骞更对‘想和你睡一觉’感冒。
在一段关系中付出感情另他觉得麻烦,不如大家各取所需来的干脆。
见异思迁:不好意思,有伴儿了。
他本来想找个委婉点的借口,比如‘今晚加班,没办法去了’这一类的不伤人的话。但是难免拉拉扯扯浪费时间,便直接渣的明明白白。
那边又回了些什么他没有再看,专心致志的看电影。
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南斯骞以为是刚刚的那人,便没有看。
过了一会儿,电话进来了。
南斯骞暂停电影,接起来那边就劈头盖脸一顿喊:“干嘛呢哥!消息也不回!”
南斯骞叹息一声:“你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大学生小模特包了一车厢,天天查我的岗干什么。”
“你这人,”陈廷气道:“那我挂了,你明天自己回家吃饭去吧!”
南斯骞连忙道:“等下!”他当机立断制止住陈廷,追问道:“回家吃饭?明天有什么局?”
陈廷道:“之前答应你的父亲节大礼包阿,你好不容易用着我办点事,我不得赶着安排嘛。”
南斯骞跟陈廷从小玩到大,严格的说,应该是南斯骞把这个表弟从小护到大。
陈廷小学初中的时候瘦小,又怂,南斯骞没少为了他出头打架。
好不容易到了高中陈廷开始长个子,胆子也跟着一起长,回想起小时候被大哥罩的日子来,总想着表现自己反罩大哥——可是南斯骞根本用不着,他属于不爱主动惹事的那种人。
即便有人招惹了他,他当场就跟着报了仇,绝不等到第二天。
即便如此,陈廷这天天围着他屁股后头转、有事没事爱报备的毛病也没改过来。
南斯骞听他保证的信心十足,就笑了起来:“安排的这么着急。”
“那必须的,”陈廷在手机那边嚷嚷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妥了。到时候你一下班就过去,我在饭桌上给你们调节调节关系。当着我面大舅也不会说话太难听,相信我,保准能成!”
南斯骞对自己爹的脾气深有体会。
但是南先生确实经常夸陈廷这活宝有意思,说不准真的能成。
南斯骞叫他逗笑了,“行。”
悠闲的星期三过去的很快,南斯骞总算痛痛快快的看完了那部电影。
第二天七点,南斯骞神清气爽的起床,有条不紊的洗漱,极其罕见的以第一名的积极态度到了医院。
还悠闲的吃了一份早餐。
上午,南斯骞一直留意着手机还有病号名称,然而一直等到午休苏淳也没来。
因为上午忙碌,所以南斯骞倒也没什么感觉。午休的时候闲下来,南斯骞就开始琢磨,最后没忍住,还是给苏淳发了条消息:药线该拆除的时候没有拆除,可能会在你吃饭的时候误吞下去。
他给苏淳的备注已经换了,小腰精回复的很快:下午去!
因为南斯骞习惯上午喝咖啡,所以午休时间一点都不困,拿着手机跟同诊室的高医生闲聊。
高医生年纪比他大个三四岁,成日里也捧着个保温杯,乍一看还以为是口腔科室的优良养生传统。
南斯骞听他打完了电话,又听他抱怨了几句不想相亲,没忍住偏头笑了笑。
高医生也跟着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吧?”
南斯骞举了举手里没喝完的咖啡:“不打扰,年轻人中午不睡觉。”
高医生叹息一声,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然后跟他一样捧在手里,“年轻人肯定没办法体会我这种不得不相亲的窘境,年纪到了,家里逼的紧,难啊。”
说实话,他成熟温柔,口齿清晰,语调和缓,在相亲中应当是比较加分的那一类。
南斯骞体贴的说:“既然无法改变,不如快乐的接受。”
高医生一愣。
南斯骞喝了口咖啡,友好的笑了笑。
高医生打量他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随遇而安,自得其乐,南医生,以后我得向你学习。”
南斯骞叫咽了一半的咖啡噎了一口,连连摆手。
高医生沉默许久,才给家里回了电话,告诉家人晚上同意去相亲的决定。
午休结束,南斯骞洗了把脸,提前到了诊室。
护士主动按下叫号键,候诊厅顿时响起空荡荡的女声:请一号患者苏淳,到三号诊室就诊。
广播声重复两遍,苏淳到了三号诊室的门口。
南斯骞坐在桌前,抬眼扫了一眼他一个来回。
苏淳站着,说:“南医生下午好。”
南斯骞回身指了指升降椅,公事公办道:“拆线是吧,躺下。”
苏淳摘下口罩,躺去上面。
“你这看病的真忙,”南斯骞把椅子滑近,戴上淡蓝色的半透明胶皮手套,“得让医生催着你来。”
苏淳欣赏着他的动作,解释道:“上午来约不到前头的号,就干脆约了下午。”
南斯骞一愣,“约号?”
“嗯,”苏淳促狭的弯了弯眼睛,压低声音说:“南医生要给我走后门,以后都不用预约了?”
南斯骞看着他,苏淳带坏一笑,朝他近乎无声的吹了个口哨。
南斯骞挑动眉峰,手上动作不停,拿起剪刀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谁走谁的后门。”
苏淳表面仍旧维持着那副轻狂模样,但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床上你走我的,床下我走你的,怎么样?”
“可以考虑,”南斯骞说:“张嘴。”
苏淳顺从的张开嘴。
南斯骞微微俯身,拿着小剪刀伸进他的口腔深处。
苏淳痛觉敏感,刺痛的刹那间他眯了眯眼,同时将手放在了南斯骞的腿上。
南斯骞纤长眼睫动都没动一下,口罩内传出了他正经的声音:“碰瓷啊?”
他手上不停,继续拆第二针,拽线的时候苏淳手上用力,使劲抓了抓他的腿。
“再摸要收费了。”南斯骞说。
苏淳说:“开个价吧。”
他张着嘴,声音含糊不清,舌头一动就被南斯骞的手指压住了,“正经医生,卖艺不卖身。”
苏淳无法说话,眼梢一动,笑了起来。
南斯骞松开了抵住他嘴唇的手指,把小剪刀搁下,然后说:“起来吧。”
“完了?”苏淳用舌头舔了舔,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快。
南斯骞在电脑上记录下他的情况,眼不离屏的说:“就两针,十秒钟都是慢的。”
苏淳看着太阳光从屏幕上折射到他眼中的光,还有变淡却根根分明的眼睫。
他挺费劲约了个一号,又老远的跑过来,总觉得亏了。
南斯骞把就诊卡递给他,就被他按在桌面推了回去。
“要不我再拔颗牙吧。”苏淳说。
南斯骞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苏淳严肃的同他对视。
南斯骞叫他犹如上战场一般的表情逗笑了,“光拔不补补啊,再清清洗洗涂个氟,干脆点包我半天。”
苏淳想起来上次体检的时候他说有两颗龋齿,需要进一步检查。
苏淳指了指自己:“我那两颗需要补吗?”
就诊室的门被推开,高医生带着一位患者躺到了隔壁的椅子上。
南斯骞表情正经了些:“需要,但是我建议你找半天空闲时间,连补带拔智齿,受一回罪搞定。”
拔牙受的罪苏淳上回已经体会过了,说实话,没有开腿疼,尚且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犹豫了一下,问:“补牙需要多长时间?”
南斯骞以为他今天有事要忙,就说:“看具体情况,动作快一点,一个多小时。”
苏淳点点头,又问:“洗牙要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
“拔牙呢?”
南斯骞看了他一眼,打开电脑把牙片调出来指给他看,“牙根这里有个勾,取的时候可能会费点时间。而且如果断裂的话会直接进行缝合,这不影响恢复,也不会影响你的口腔,不过,”他顿了顿,补充完整:“要签一份同意书。”
苏淳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向那颗牙,又被他的指尖吸引视线,只扫了一眼就说:“行,南医生还有多长时间下班?”
南斯骞:“怎么下班之前也能给你弄好。”
隔壁的高医生起身出去,似乎是带患者去拍牙片。
诊室的门轻声关上,苏淳姿态随意的往椅子上一坐。
他整个人舒展的躺在上头,仰着头说:“来吧,南医生,今天你是我一个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