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
踏出大门的时候,季舟华简直如获重生,他提着袋炒米往前小跑一阵,这才伸手擦了把汗,“还好活着出来了,刚刚差点把我吓尿了。”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上面的头使劲可以,下面姑且不要这么忘情。”左弦拍拍手,“正好,我想问问两位吃了这么一顿饭,有没有什么高见?”
“肉很好吃,饭也很香。”季舟华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最喜欢的是烧茄子那道菜,呃,红烧鸡块也不错?主人家也很热情。”
左弦迅速放弃了他,转向木慈:“你呢?”
“我一下子说不出来。”木慈摇摇头,“不过他们的态度很奇怪,让人觉得发毛。”
林晓莲则从包里拿出手机晃了晃,对左弦道:“任务完成。”
“很好。”左弦似乎毫不意外,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木慈终于意识到林晓莲突然离席的真正原因,一直压抑着的怒火重新在胸膛里沸腾起来,他一把揪住左弦,竭力压抑住怒气,冷声道:“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左弦望着他,仍是无所谓的模样:“你要我解释什么?”
“你——”木慈的长相本来就有些凶,发怒时简直称得上恐怖。
“木慈,快松手。”林晓莲见气氛不好,赶忙环顾起四周来,还好现在路上没人,柔声劝道,“大家都是一队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这样不好看。”
季舟华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木慈,紧张到声音都有点走调:“放轻松,快,跟着我深呼吸,烦恼忧愁都忘掉,深呼吸——”
“一队?最好是。”木慈压根不理睬他们俩,很快就挥开手,他早就不是那种只会使用暴力来达成目的的青少年了,只是看着左弦冷笑起来:“不想组队就别组,浪费别人的时间。随你们的便,我自己一个人行动。”
“站住。”左弦踉跄了下,突然唤住他,“在你义愤填膺地指责别人的时候,不如想一想只解释了车票,却没有解释昨晚上是怎么逃过去的自己怎么样?”
木慈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忍不住出声讥讽:“很重要吗?难道只要我说了,你就会好好合作?”
果然。左弦眼神一暗,木慈的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他脸上仍旧挂着温和亲切到只有骗子才会展现的笑容:“公平交易嘛。”
“别给我扯这种文字陷阱,我怎么知道你的公平是什么,行,还是不行?”
“很行。”
“……”
四人组找了个马路牙子坐,季舟华好心地递来一根香烟解压,被木慈摆手拒绝,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才开口:“其实我不太确定,不过晕过去之前,我可能听见了宁宁的声音。”
“宁宁?”季舟华迷茫道,“谁?”
“是旅馆老板的女儿,我们昨晚上见到的。”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窒息感再度涌上来,木慈把头埋在衣领里缓过呼吸。
林晓莲皱起眉头,仔细回忆:“女儿?我们没看到啊。”
难怪。左弦倒是从夏涵的口中得知了这个小女孩,眯着眼用手指点着膝盖,吃早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木慈一直在观察老板,原来是为了宁宁。
那清脆的童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木慈干涩地挤出声音来:“当时我快被勒死的时候,她突然跑进来,叫着那个东西……妈妈,她在叫妈妈,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确定……”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说不准只是错觉。”
“错觉?你昨晚才第一次见到宁宁。”左弦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轻浮飘忽,反而显得冰冷而真实,同样,压迫感也更强,“她做了什么让你在濒死时会觉得是她在喊妈妈?”
“我不知道。”
“在极端恐惧下,人容易受潜意识影响,导致记忆产生偏差,你不敢确定,这很谨慎……”左弦停顿片刻,侧过头看着木慈,“可你并不是那样想的,你只是害怕那个孩子今天之所以没有出现,是替你死了。”
说中了。
木慈神情黯淡,并没有接左弦的话,而是重新打起精神,索取自己应得的报酬:“我说了我的,那你的合作精神呢?”
“的确是很重要的情报。”左弦思考了片刻,爽快地给出解释,“女主人有几次都快说漏了,被她丈夫硬生生堵回去,村外的事问不出来,总不能白走一趟,所以我干脆让林晓莲支开女主人,单独套套口风,问问旅馆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整个村子都有问题,指不定村外跟村内共享的不止是公摊面积。”
他的声音总算听起来正经了些,却硬生生让三人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木慈问道:“为什么?”
“………”
“售后服务是很重要的。”木慈理直气壮,“如果我听不懂,你就该解释到我听懂吧,不然这也算是公平交易吗?”
左弦叹了口气,他揉揉眉心:“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如果有个人在你家门口故意欺负你家看门的狗,还满嘴跑火车,说自己身上撞了鬼,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怪咖,你会怀疑他是神经病,还是喜气洋洋地把他迎进家里来吃饭?”
“是啊。”季舟华恍然大悟,“我之前还想现在农村普及教育这么厉害吗?这种村落拒绝封建迷信的程度居然比我们还高。”
“……昨晚缺氧的人其实是你?”
这下木慈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要么他们跟鬼有关系,要么他们就是鬼!”
林晓莲立刻皱起眉头来,她将手机递出,打开了录音软件:“还有一点很奇怪,这户人家跟老板很不对付,你们听——”
左弦接过手去插上耳机:“宁宁是条新线索,我们得确认一下她到底是死是活,回旅馆吧,录音边走边听。”
省去前面的客套寒暄,真正有用的录音内容只有一小段:
“你说王才发啊,那小子就是头白眼狼,他妈死那年把对象带回家来了,两人装模作样地来号丧,其实就是图他爸那点钱,可怜村长老伴没了,儿子也不孝顺。我可没瞎说,王才发才毕业几年,你看怎么样,嘿,一栋大旅馆就盖起来了,这钱他得是从哪儿掏出来的?可不就是村长攒下的。”
“这旅馆大呀,心也就大了,每天人来人往的,里头长得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有不少呢,他对象听说家里有点钱,管得又严,男人有钱就变坏,指不定干出点什么事儿来。不过要我说啊,他老婆也是活该,年纪轻轻不知道检点,好像还在读书就结了婚,啧啧啧。”
难以想象在他们面前极为和善的妇人居然会这么尖酸刻薄,不过聊完八卦后,她又恢复了原先的态度,甚至极力建议林晓莲说服其他同伴住到自己家里来。
这种诡异的热情让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不用说当时在套话的林晓莲到底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我更倾向她是在诋毁。”林晓莲困惑道,“也许有仇,也许是嫉妒老板开旅馆赚了大钱,可是温如水跟木慈的确都是在旅馆里被袭击。这样分析起来,岂不是两边都有问题。”
热情过头的村民,疑似杀害妻子的旅馆老板,互相还不对路。
“这部电影我好像看过。”木慈喃喃道,“叫伽椰子大战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