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句

第九十章

“欸,这不是……”

其他人循声看?过去,视线直直地,定定地看?着门口的男人,反应激烈程度不亚于赵子程,饶是多年未见,然而对方出众的相貌和气质,哪怕散在人群里也不容错认,更?何况他是站在他们的视野中心。

俨然就是当年虹城中学的校草,虹城有史以来?唯一的省状元,霍斯衍!

简约的黑色大衣和长裤,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大衣下露出一截挺括的衬衫衣领,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那张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浑身?透着清冷气息,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点还和高中时一样,相比周围年近三?十,不是秃了就是胖了的同学,岁月对他终究太好了些,年少?时的青涩褪去,越发地显得沉稳持重,彰显着一个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有个女同学不敢相信会在这儿看?到霍斯衍,眼睛揉了又揉,我不是在做梦吧?霍斯衍耶,真的是那个霍斯衍?!

可不就是他,如假包换。

男同学们显然也很意外霍斯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个个呆愣得仿佛被施了定身?魔法,连最擅长应对突发事件的班长脑子也好像短路了。

书敏的思绪被淼淼之前那句“因为我是新娘”击打得七零八落,此时已经连一丝都?捡不回来?了,她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厚粉遮盖的抬头?纹、眼纹和法令纹齐齐凸显,心底更?是如同遭遇了特大地震般,无处不坍圮。

霍、斯、衍……

他要和谢安淼淼结婚了?!

怎么可能?!

一定是假的,假的!

戴晚好默默地欣赏着书敏脸上惊得略显狰狞又僵硬的表情,只觉心中阵阵汹涌的快意,像火山熔浆似地喷发,她再?也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作为焦点的霍斯衍,仿佛没有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数道探究目光,他准确地找到了淼淼的位置,朝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过去。

前一刻还冷峻疏离的男人,不知看?到什?么,唇角上扬,漂亮的桃花眼也挑起优美的弧度,俊颜上满是柔色,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们绝对不会相信,高冷学神霍斯衍也会笑得这么温柔。

书敏的指甲掐进了手心,几乎要断掉,上面?镶嵌的碎钻如利刃割人,她强忍着情绪,眼睁睁地盯着霍斯衍走?过来?,花柔很自觉地让出位置,他就在谢安淼淼旁边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了笑,笑容不知有多扎眼。

书敏目眦欲裂,牙根都?咬得生疼,她幻想过无数遍和霍斯衍在一起时的情景,脑海中模拟得出动作和话语,独独想象不出他宠溺的表情。

原来?竟是这样子的。

成为那双深邃眼睛里的唯一,哪怕是溺死其中,她也心甘情愿。

为什?么偏偏是谢安淼淼?

为什?么……不能是她?

“淼淼,”花柔扫了扫身?后那群刚从石化中回过神的人,余光瞥着书敏,她清了清喉咙,扬高音量,“不跟大家介绍一下吗?”

有什?么可介绍的呢?

谁不知道那是霍斯衍?

先前光顾着震惊,女同学们这时才意识过来?,霍斯衍要结婚,淼淼参加婚礼不用喜帖,因为她是新娘之间简单到不行的逻辑关系,再?看?看?他们手上戴的同款戒指,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她们恍然大悟又暧昧的笑声里,男同学们也觉出什?么味儿来?了。

霍斯衍和淼淼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动作,但两人对视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又岂止是那么简单?

知道淼淼已经结婚的冯远神色黯淡下来?,心里莫名酸涩地想,不是情侣,是夫妻。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是如愿以偿地和霍斯衍在一起了。如果自己当初也像她这么勇敢……冯远不敢再?假设下去,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他也曾那样纯粹地喜欢过淼淼,这份感情随着她的转学而变淡,后来?看?着那么多令人艳羡的班对因各种原因而分手,连他自己都?说服了自己,年少?时的爱恋不过是青春时期的迷失,哪里能长久呢?

原来?也有例外的。

比如眼前这一对。

淼淼绽出大大的笑容,挽上霍斯衍的手,看?着这些昔日的同学们,他们见证过她为了追霍斯衍是如何地不撞南墙不回头?,也见证了她的黯然和失意,而今日,他们将见证她的志得意满。

她的语调带着明晃晃的甜蜜:“同学们!我,谢安淼淼,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把?虹中的男神霍斯衍追到手啦!”

掌声雷动,震耳欲聋,还有人吹起口哨。

书敏是唯一没有鼓掌的人,她的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

“哇哦!”赵子程长长地感慨道,“淼淼同学,佩服佩服。你?这毅力,真是没谁了,真的,老奶奶都?不扶,我就服你?!”

“我好像又相信爱情了。”

“我可没忘记当年淼淼写的三?十封情书哪,这就是所谓的有志者?事竟成吧,真好啊。”

谁没有青春萌动过?谁不想和心里的那个人过一生?可现实里总是诸多磨难,爱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算计中慢慢磨掉,最后落得了个分手的下场。蹉跎着就到了这个尴尬的年纪,如今在爱情这回事上又能付出几分真心?

顶不住家里的压力,相亲赴了一场又一场,两个人将自己剥了个精光,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天平,它的左右两端放着各自的家世、学历和收入等,每一项都?要精细地称量出来?,如果对等,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结婚……

从头?到尾,只有爱情是缺席的。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懂得淼淼和霍斯衍这份从纯真的学生时代萌芽,如今开花结果的爱情有多么珍贵,这种久违的,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帮忙实现了年少?时的心愿。

“纠正一点。”霍斯衍抿唇笑了笑,清隽眉眼中都?是细细的温情,“是我追的她。”

淼淼面?带羞色地看?他,谁追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了。

花柔:“哇,一人追一次,很公平嘛!”

其他人纷纷大笑着表示没想到来?参加个同学会还能吃上陈年的狗粮。

戴晚好见书敏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精彩得就像个调色盘似的,手背上也青筋毕露,哪还有刚来?时端着大明星架子,趾高气扬的模样?

真是大快人心呢。

做梦都?想不到吧,你?一直以来?念念不忘,认为除了自己外没人配得上的男人,最后还是被你?当初最不屑一顾的谢安淼淼得到了,你?那比天还高的自尊心,怎么接受得了哟?

恰恰相反,书敏正是被高贵的自尊心撑着才没有彻底崩溃掉,不过也差不多了,尤其是她听到霍斯衍邀请大家这个月二?十六号去参加他和淼淼的婚礼时,一声声的恭喜被重锤砸入耳朵,连带着神经也一条条地断掉,她险些要疯了!

“书敏,”戴晚好非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戴晚好的话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书敏身?上,她摇摇头?,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没事。”

她悄悄地看?霍斯衍,他还在和淼淼说话,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心里仿佛又多了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割着……

“要喝点果汁吗?”

淼淼也有些口渴了:“好啊。”

霍斯衍倒了一杯橙汁,她喝了一半,觉得味道很淡,剩下的递给?他:“想喝可乐。”

他用另一个干净纸杯倒了半杯冰镇可乐给?她,自己喝起橙汁来?。

得他破例一回,淼淼喝到心心念念的冰可乐,笑得不知多满足,边上的女同学眼尖地看?到她手腕上的粉色带子,看?了又看?,和自己手上戴的除了颜色并无其他差别,她忍不住问道:“淼淼,你?戴的是小蛇机器人吗?”

“是啊。”

又有个女同学心直口快地说:“不可能吧,我记得市面?上没有粉色的小蛇机器人啊。淼淼你?是不是买到赝品了?”

花柔叹气:“我也想要粉粉嫩嫩的小蛇机器人,可这PC实验室的老板存了私心啊,特意将粉色扣下来?变成他老婆的专属颜色。”她抓起淼淼的手,“喏,这就是仅此一条的小粉蛇了。”

淼淼心想,其实还有一条在徐向阳小朋友的手里。

花柔暗示得这么明显,发问的两个女同学想听不明白?都?不行,原来?霍斯衍是PC实验室的老板,小粉蛇是他特地为淼淼留的,世间独独一条。

感觉好浪漫哦。

“恕我孤陋寡闻,”赵子程插话问道,“你?们说的小蛇机器人是什?么?”

两个女同学你?一眼我一语地科普起来?,从金银县地震搜救到它集定位、医疗和防身?于一体的强大功能,赵子程听得一愣一愣的:“牛逼啊!”

他问淼淼:“我也想买,老同学有没有打折?”

淼淼想起了侯舫说过的冷笑话:“打骨折?”

“哈哈哈……”

“其实价格很优惠的。”女同学又提起,“我记得小蛇机器人的大部?分利润都?捐给?金银县灾区了……”

戴晚好故意重重地咳了一声,女同学的话被打断,在尴尬的沉默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书敏陷入诈捐门的丑闻,她想到了,其他人也想到了,两相比较,高下立见,顿时看?书敏的眼神都?有那么几分微妙了。

书敏的脸皮之厚也是非常人能比的,要换了别人,估计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她倒好,面?无表情,就跟个局外人一样。

不愧是在圈里混的,光是这份强大的心理素质就让人望尘莫及。

渐渐地,聚会来?到尾声,赵子程兴致勃勃地提议转换战地去K歌,响应的人不少?,淼淼不想去,就打算和霍斯衍先离开。

班长冯远过来?:“一起去吧。”

霍斯衍轻描淡写地说:“真不巧,晚上实验室还有会要开。”

既然是有公事,冯远也不便做过多挽留。

霍斯衍礼貌地和他握手,顺便告知:“账单已经结过了。”

啊,这怎么可以?

冯远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所有的话都?被霍斯衍接下来?的一句“欢迎参加我和淼淼的婚礼”给?堵了回去,他木讷地点点头?:“好……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

霍斯衍的声音一落地,手随之也松开,冯远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很快又被一记巨大的关门声给?吓得回神。

赵子程疑惑道:“啊,我们的大明星怎么也走?了?”

书敏是出来?追霍斯衍的:“等一下!”

霍斯衍和淼淼停下脚步,回过头?,书敏蹬着高跟鞋冲到他们跟前,发丝微乱,眼眶发红,看?着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淼淼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敏,心起微澜,霍斯衍握紧了她的手,她轻轻地回握住。

对于当年的恶作剧,她更?愿意把?它称之为一场恶作剧,至少?心理上会好受很多,如果书敏没有出现,那么它就永远是一块已经愈合的伤疤。九年的分离,一场险些天人永隔的车祸,她深知永远不可能得到任何补偿,像书敏这种人,也不可能受到道德和良知的审判,那么,还能怎么样呢?

以淼淼的性子和人生经验,她也只能想到这样的解决方式:唯有放下,唯有释怀。

很显然,霍斯衍并不是这样想的。

书敏看?着他,带着紧张,激动和期待:“霍斯衍,你?还记得我吗?”

高中时我们住同个小区,上学放学经常走?同一条路,你?走?前面?,我跟在后面?……

霍斯衍语气清淡,眸色已然冷到了极点:“书小姐。”

书敏狂喜不已,他是记得她的!这么多年,他还记着她!这说明什?么?

“我……”她忽然地噤声了,因为她看?到霍斯衍嘲讽地勾起了唇角,面?色也变得格外凛冽,声音几乎接近冰点,“我记得。”

她全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霍斯衍目如寒星,轻笑一声:“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书小姐假借我的名义给?淼淼写了一封回信……”

回信?

书敏像被雷劈到了一样,双腿发软,狼狈地跌落在地毯上,再?也不敢对上他的视线,语无伦次:“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淼淼扯了扯身?侧男人的袖子,他拍拍她的手,力度虽轻,但透出的坚定是毋庸置疑的——

那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过去。

书敏必须为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flag又倒了一个。

霍太太:“他们说,我们是纯真的爱情耶。”

“纯真?”霍先生把她抱到床上,“纯真怎么生霍..?”

霍先生:大家想让书敏怎么滴,说来听听。

对了,西爷的《艳粉》看过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