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铄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眼前发黑,忍着头廓泛上的一阵密密实实的疼,他开口问道:“现在几点了?”
越舒晃过神,抹了把鼻子,摸索着找手机,“五点了……怎么了?”
叶景铄抿紧唇线,视线盯着他泛红的眼角,越舒乌柔的头发有些支翘,原本白皙的脸颊被蹭上了手指印,显得有些狼狈。
叶景铄感觉有什么东西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的心尖,喉咙莫名有些干涩,他侧过头,说:“今天不是有考试吗,你回去吧。”
越舒一怔,紧接着说:“我不回去。”
这他能答应么,叶景铄被他害的脑震荡住院,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没厚脸皮到扔下叶景铄自己回学校逍遥去。
叶景铄眉目一滞:“你不去考试了?”
越舒垂下眸,沉声说:“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叶景铄愣然地看着他,心里渐渐涌上一股暖流,那种类似甜蜜的错觉,酥酥麻麻。
越舒深吸口气,打定了注意,他伸手拍了拍叶景铄的肩膀,“因为咱们是兄弟嘛,这种时候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俩字仿佛一记重锤,叶景铄眼眸一沉,隐蕴着什么风暴一般。
越舒毫无察觉,仗义道:“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挂,咱兄弟俩下学期一起补考。”
“你下载那个软件了?”叶景铄似乎听不下去了,突然转移话题,提起这茬。
越舒一愣,喉头有些发紧,他道:“…我就随便下着玩的。”
仿佛瞬间被一眼洞穿似的,叶景铄沉吟了一瞬,又问:“你也直播了?”
越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禁腹诽叶景铄怎么发现的?
见越舒答不上来,叶景铄陷入良久的沉默,病房里寂静得骇人,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蓬勃的心跳,越舒如坐针毡,汗都要下来了,难道他说错话了?
许久过后,叶景铄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你缺钱?”
越舒怔愣地抬起眼眸,“啊?”了一声。
叶景铄阖紧眉梢,眸中的担忧无法掩抑,他说:“你直播是为了赚钱吧。”
越舒终于明白了。
叶景铄好像误会了。
越舒张了张嘴,突然心中转念一想,与其说出自己想拯救叶景铄的处境,让那人自尊受挫,还不如就这么误会着。男人都是这样,宁可吃再多苦,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也决不想接受别人的同期怜悯。
况且是叶景铄这么沉默寡言的人。
越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着点了点头。
“以后别再直播了。”叶景铄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那个软件……不太安全。”
越舒微微歪头,疑惑道:“不安全?”
叶景铄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眸中一凛,眉关绷紧,问越舒:“你有没有接到奇怪的私信?”
越舒压根没看酷拍的后台,丝毫不知情地摇头,说:“没有。”
“……”
叶景铄似乎真正放了心,他突然伸手,揉了揉越舒的头发,乌软的发丝穿进指缝,手掌温热的触感传过来,越舒微眯了下眼睛,又听那人说:“你有难处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越舒心中某处倏然生出柔软,虽然他有难处时定然不会为难叶景铄,但这心意难能可贵,人生短暂,能得一莫逆之交、在危难时伸出援手的兄弟,此生足矣。
尽管别人可能不知情,但越舒永远记得,叶景铄比他还穷。
越舒下定决心,他想帮叶景铄一把,不仅是钱,还有各方各面的生活。
越舒最终被叶景铄劝回了学校。
越舒一夜未眠,先去水房把脸上的狼藉洗去,右手被硬石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越舒心里装着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无暇处理包扎。
进屋时寝室剩下两人还在熟睡,天色泛蓝,透过窗帘的晨光若隐若现。
越舒顺着楼梯爬回床铺,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他干瞪眼睛盯着天花板,睡意却丝毫全无。
他们系上午考化学,按学号排座,原本越舒和叶景铄学号相邻,紧挨着他坐在后边。
这回前面突然少了个人,越舒看着空荡荡的椅子,心里也跟着缺了一块似的,半天没法集中。
苏杭的笔记真的实用,越舒攥起笔,发现题目三分之二的知识点他都有印象,即使注意力没在这儿,有些空也是提笔就来,不甚费力。
老师收卷后,全班开始哄闹起来,越舒心不在焉地坐着,想快点拿书包出去。
旁边的女生掩耳嬉笑,蠢蠢欲动,其中突然伸手指,碰了碰越舒的肩膀,“……越舒?”
越舒一转头,发现是他系里学号相近的同学。
越舒怔了怔,道:“怎么了?”
女孩有些兴奋:“咱们体育课有个选修项目,安排下周组织去山里滑雪,你要去吗?”
越舒印象里隐约有这事儿,但记不太清,他问,“是自愿的吗?”
女生点了点头,“当然,选修嘛。”
越舒摇了摇头:“不去。”
越舒实在不喜欢那种全副武装的户外运动,麻烦,关键他还不会。
还不如打篮球呢,他高中代表年级参加运动联赛,最后一路赢到冠军,那种挥洒汗水入篮得分的运动才叫帅呢。
旁边的女生突然弹出脑袋,眨巴着眼睛,“那……咱校草去不去啊?”
越舒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啊。”
女生有些尴尬地缕了缕头发,干笑道:“你不是和他一个寝室吗,怎么会不知道……”
越舒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道:“不算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