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小秦回来说外头江湖人越发多了,他们还传神王弓是皇帝老爷要的宝物,谁献上就能当大官。”原寨子的二把手钟行辙边和兰岱报告他新得的消息,边隐蔽的偷瞄兰岱听到消息的反应。
只见兰岱挑了挑眉,微有诧异,脱口的话也带着几分玩味:“当大官?”
“是。”钟行辙点了点头。
“这可太没排面了吧?”
“嗯?”
“没什么,我就认为他们编瞎话也得编个得神弓者得天下,要不然也要是一统江湖什么的,这样才有吸引力嘛,当大官?哈!”兰岱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两声,却见身边的人都呆住了,一个个竟目露惊恐。
“诶,不是,你们这什么反应?”
“老,老大,真,真能得神弓者得天下吗?是,是说能当,当,当,嗝儿!”原寨子的三把手蔺双十这会儿竟成了个结巴,说到那个词还吓得被打了个嗝。
兰岱这才正视他能随口拿来开玩笑的皇权对这些人来说有多大的震慑力。
小老百姓这样子他能理解,但都是做了和官差处于对立面的土匪的人,怎么还会这么敬畏皇权?
尽管兰岱有些想不明白,但还是很快道:“怎么可能,我就说个笑话,怎么可能有得到一把弓就能得天下的好事。”
他这一说,周围的人都舒了口气,心里又隐隐有点小失落。
钟行辙道:“是没有那样的好事,但将神弓献给皇帝老爷,皇帝老爷一开心赏个官做做却是有可能的。”
他这话一说,周围人眼中有多了一丝火热。
看来这做官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诱饵。
兰岱心知自己用武力压住小弟们是一方面,让他们愿意乖乖听话更重要的方面还是他带来的利益,若是外面的诱饵够大,那背叛也会来的很轻易。
他便顺着说道:“要真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我也想要抢个官做做看。”
“老大,你的意思是这消息是假的?”钟行辙皱眉。
“要不然呢?若是献个宝物就有官做,这天下不知要有多少官了,天下也不该存在商人,都该是商官了。商人有钱,手上还能没个能看过眼的宝物吗?”
兰岱的语气漫不经心,让人听了反而更信他说的话。
心思浮动的人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凉水般,后头做事都蔫蔫的。
当然,这妄念能这么快压下去还是因为他们这么久了根本没见到兰岱身边有什么金弓。
以己度人,要真有那么个宝贝,谁放心让宝贝离开自己视线那么久啊!
传言中的核心神王弓不存在,那谣言在寨子里的人看来就没了可信度。反而因为曾经被勾动了心思又得知一切都是人编的瞎话,心里对那编瞎话传谣言的人更多几分怨愤。
传谣言的人明摆在那里,正是熙禾派。
只是人家一个武林帮派,帮众个个都身怀武艺,不是几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动得了的。
钟行辙心里憋了口气,憋着憋着就给憋出个坏来。
他让人反散出去一个谣言——熙禾派的神弓根本没有被盗走,他们是故意说神弓被盗了吸引众人视线,想要偷摸的自己献弓当大官。
兰岱截了他安排的小弟,觉得他编的这谣言有漏洞,就给改了一下——熙禾派其实根本没有神弓被盗,他们是故意说神弓被盗了,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想要捏造出一个神弓来,等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把神弓了,那么就算没有这把弓也有了。
你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熙禾派原先只是一个小门派,出了方圆百里谁知道?现在一个神弓传四方,原有神弓的熙禾派是不是扬名了?日后许多人听到熙禾派就会觉得这名字耳熟,就要认为他们是有名的大门派了啊!
他们这是不满足当一个小门派,故意溜江湖人弄出来的门派营销!
证据?还要证据?那神王弓之前有外人听说过没有?有外人见过没有?什么献上神弓能当大官,谁听官家亲口说这话了?
传的贼人也没给具体样貌,就说人家天下第一好看,不说弓,你就说听到天下第一好看的贼你会不会好奇!是不是会多问一句,是不是就因此知道了熙禾派!你说这是不是成功的门派营销!
你说人家花那么多银子去编故事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知道想成为武林大门派有多难吗?这点银子能将名声传遍五湖四海还不划算?要是不弄出个神弓的名头想将熙禾派三个字传出去,你自己想想要多少银子能够使?
兰岱编着编着自己都要信了,被他拦住换流言的小弟也被他说信了,深觉大哥讲的就是事实。
传流言的人越是信,这流言传的也越发真。
不过两日,这一版本的流言就在市井流通了。
“砰!”含着内力的一掌拍到桌子上留下了个深深的手掌印。
江天光先是心疼了一瞬值钱的楠木桌。又气狠的道:“好个熙禾派,好个吴茝宝,他是要踩在我们头上出头啊!”
找了这么久半个影子都没瞧见,江天光是很自信自己对地盘的掌控度的,对此事本就有所怀疑,这新版本的谣言一出来,几乎是立刻就信了。
但按着这新谣言来,熙禾派是老奸巨猾了一点,但也不失机智,只有那被他们借用的武林人士像是个傻子一样,用十分便宜的价格就帮着人家扬名,过后没用了还得被人嘲笑,还说什么大侠、帮主呢,连个人都找不到!
稍稍想一想自己会被人当作怎样的笑话,江天光就怒气冲冠。拿上武器带上人就直冲熙禾派去。
他们气势汹汹的去熙禾派,沿路被人瞧见,就又有人传他们是因熙禾派事迹败露要去找熙禾派讨公道的,一些对新流言将信将疑的人也偏信了三分。
展义冷眼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由犹疑变成气愤,心里也升起几分疑惑来。
他是见过那俊美的不像是个真人的兰岐的,交谈间兰岐也没否认有那么一张金弓存在,只是不认那是神王弓罢了。
新流言里却是连弓和人的存在都否了,变成熙禾派子虚乌有的捏造。
这般便将兰岐给摘了出去,展义是有怀疑过这新流言是不是就是兰岐自己放出来的。
但兰岐已经失踪日久,江天光又对新流言反应这么大,像是他们认了自己被人欺弄了一般,他的怀疑又像是多想了。
“奇怪,那般出众的人怎么说不见就能不见了呢?”
窝在深山老林里的瀑布旁研究水力沖凿装置意图减省人力工作的兰岱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句:“谁想我?”
“老大,你是着凉了吗?我去给你拿衣服!”凑在他身边的小少年看见他打喷嚏一下就急了。
“不用!诶!”兰岱拒绝的话音未落,那小子已经跑远了。
“你别管他,他就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旁边打下手的王翀智这么说,仔细听他语气里还带了点酸。
兰岱笑了笑,客气道:“阿清是个好孩子。”
王安清是王翀智的儿子,但在兰岱出现带村里人劳动致富后就死心塌地成了兰岱最忠实的小弟,跑腿的事抢着干,兰岱搞发明创造他也要守在第一线。
可能是身上的华夏魂在作祟,身上没钱心里慌。穿越到个武侠世界,兰岱没能当成浪子,而是选择窝在山窝窝里建设基本盘。
也是好日子过惯了,人工作业怎么也看不惯,觉得废人又废力,过了过渡期后又研究起了怎么用器械解放大部分人力。有空还要指点指点怎么改善生活,包括但不限于饮食、住房。
好好的武侠,他硬是过成了扶贫基建。
要不是外头还有人想害他,可能这文就要改名成《我在武侠世界当村长》了。
这不,王翀智这个原山匪头子和他提的话题都是:“我们的纸被隆达商行看上了,他们早上派人到外村,说希望能与管事的约个饭坐下来好好商谈。”
王翀智说的外村就是小葫芦山的山寨,他们纸都运到那卖,真正的作坊却是在深山的村庄,等闲不让外人来。
“我们批发都明码标价,到了一定数量能有更大优惠,有什么好商量的?”
“他说他们不是想批发,是想合作将生意做的更大。”
“那就是想要我们产纸的秘方喽?不见。”其实比起高端的造纸来他们用的技术并不算什么,甚至都说不上特别。
隆达商行想要的也不是什么造纸流程,而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能保持量大的生产又卖的那么便宜。
人力有限,纯手工的造纸想要扩大生产就要招人,招人就要成本,成本多了就不可能卖便宜。
量大又便宜在知晓个中关窍的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兰岱没有要扩展商业版图的野心,也懒得去和人科普什么流水线,推广改进机械。更别说他这张脸正是不好露面的时候,自然是一口拒绝。
王翀智却在他拒绝后犹豫道:“隆达商行背后是年家,人都不见一面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