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停云倒是觉得没什么,他哪有那么娇气,他可是下过田、种过地、割过麦子的农家子弟。
但?这?份抄书的活儿,梁若琼坚决不让他再去干了,他只好窝在家里,继续安心读书。
好在过了两天,罗伯玉就通知他们可以入读府学了。
这?天一大早,魏停云就穿上了梁若琼亲手给他做的蓝色白云纹蜀锦的新衣裳,配上玉革腰带。
让魏停云着实有?一种——穿上这?身衣服,我就是最靓的崽的感觉。
“到了府学不要处处逞强、锋芒毕露,容易遭人嫉妒,和同窗们要……笔墨在匣子里、《史记》下面……”
梁若琼给他扣着腰带,事无巨细的叮嘱。
魏停云回身:“好好好,夫人的叮嘱和教诲我都记下了!我晚上就回家了,弄得我好像要住校、要出远门一样。”
等着的曹宾和虞皎都笑而不?语
他们这条街,到府学走路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春日清晨的府城,没有汽车尾气和早高峰,只有鸟语花香和早餐铺子的饭香。
经过府衙门口的时候,早班和晚班的衙役们正在交接换班:“今儿天气真好啊。”
三人很快就到了府学街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六柱五间的牌坊,写着“棂星门”三个大字。
进去后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坐北朝南的朱红府学大门了。
门人验看了他们的入学帖后,才让他们进去了,并叮嘱院内不?可大声喧哗,追逐打闹。
魏停云感受到了更高一级学府的规矩也严了。
这?府学布局倒是和县学差不多,就是面积大了许多,假山林石花草也?多,绿化搞得好。
可能因为还没有到上课的时候,甬道、小路上不?时有三两生员结伴走过,草地、花坛、树下也?有?人在早读?
这?幅景象,竟然和后世的大学颇有?一点相似。
三人由专人引领着,一路到了罗伯玉那里。
胖胖的老罗,穿上学正的官服,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罗伯玉摆了摆手,示意那人出去吧,那人躬身退出。
“府试考得怎样?”
罗伯玉靠在躺椅上,轻松的问他们。
魏停云他们三个也不?拘谨,没等罗伯玉让他们,就各自坐了下来。
虞皎说:“题目不难,就是律考的案例分析,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出得。”
罗伯玉面色一紧:“是我出得。”
虞皎:“……,简直是完美啊那几题!考得又细又精准!”
罗伯玉瞥了他一眼:“走吧,本学正亲自送你们去律学,够意思了吧。”
学正亲自送,确实是天大的面子,所以三个人一到教舍,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生员都起身,躬身作揖:“学正大人~”
魏停云直到此刻,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罗伯玉拔为学正了,应该不再代课了,那么律学……
果然,律学的课程是由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博士教的,据罗伯玉说是他的同年律举人,脑子笨了点,但?看他头发就知道他十分刻苦,律学基本功扎实。
“有?什么疑难的,可以随时来请教我。”
临走时,罗伯玉悄声对几位爱徒说道。
坐到书桌上后,虞皎感慨罗学正对他们可真是不错。
曹宾说:“学正怕不?是在笼络我们。”
“笼络我们?”虞皎疑惑,“咱们几个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
曹宾左右环顾了下,趴下身子小声继续和两人说:“我听人说,朝里分两派,镇国公唐师道领衔一派,国舅爷严敬与他分庭抗礼,大家私下称为盐糖之争;
罗就是盐那一派的啊,罗师从国子监到县学,又从县学博士直接升为府学学正,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两年前,吏部老尚书致仕后,左右侍郎一个是盐派,一个糖派,想来是放自己这?派的亲信下来网罗后继人才……”
魏停云自诩经常在系统里看大昭从朝廷到地方的各种报纸,竟都不知道曹宾讲得这?些。
曹宾说都是青楼喝花酒的时候听人讲得,虞皎奇怪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的,怎么没听到?
曹宾嗨了他一声:“你和梁哥儿就知道和姑娘推牌九。”
“雨凉兄,你以后也得多参加这?些场合,对咱们以后有用处!”
曹宾郑重的伸出橄榄枝。
虞皎笑道:“算了吧,雨凉兄最惧内了,他哪里敢。”
魏停云也?不?急:“你们懂啥,我只是不想夫人伤心难过,唉,美人一落泪,我心都要碎了。”
“去你的吧,欺负谁没老婆呢。”
虞皎懊恼的擂了他一拳。
曹宾说大丈夫志在天地,不?能拘泥于男女小家之情?。
魏停云和虞皎一起切了他一声。
“谁做了你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一不?体贴、二不?温柔、三长得丑。”
虞皎怼道,两个发小向来直言不?讳。
律学博士——罗伯玉的这?位同年举人,名叫赵大士,一堂课听下来确实像罗伯玉说得那样,基本功是很扎实的,讲起课来,很顺溜,还会旁征博引,但?缺少一些联系实际的发散思维。
这?位相比于罗伯玉的教学水平,魏停云是稍稍有?些失望的,但?也?有?利于把?魏停云跳脱的思维框一框,避免经常特立独行惯了,到考场上都收不住,而导致跑题。
科举考试每一次机会都很宝贵,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而且系统里有?罗伯玉在国子监授课时的网课视频,他也?随时可向罗学正请教。
至于曹宾说得盐糖之争究竟是真是假,魏停云觉得现在根本不重要,况且派别之争,历朝历代都不罕见。
他现在就是每个月先混一千五百文的月钱,如果府试过了的话?,接下来就专心备考秀才的最后一战——院试。
一天下来,魏停云觉得府学是等级分明的。
府学并不?是全府的秀才都到这里来就读,但?就是在这里的这?些人,等级搞的特别分明。
廪生只和廪生玩,增广生也?抱团,像他们这些附学生就是最底层了,但?其他附学生好歹也?都是秀才。
他们三个却连童生还不?是,所以属于低到尘埃里的级别,但?因为众所周知,他们是学正大人亲自送到教舍的,所以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尤其三个人都是厚脸皮,魏停云和虞皎还是人来疯,才去一天就交了不?少附学生“朋友”,下学后他们还去蹴鞠场和人玩了球。
还有?一件扫兴的事,就是今日翻开府学手册的时候,魏停云发现助教的名字,赫然有——徐焕然。
真是冤家路窄,魏停云瞬间觉得府学不香了,可谁让徐焕然是去年的院试案首,岁考的一等廪生;
只希望他最好只是挂名在这里,最好不要到律学授课!
傍晚,魏停云和曹宾、虞皎回到西市街。
府学有宿舍,但?在那里住得人真不?多,远没有登县县学的宿舍热闹,越少越没人住。
可能因为府学管的还是稍严的,远不?如在外面住自由自在;
另外就是生员好多都已成家立业了,本地的、有?房子的肯定住家里,像曹宾、虞皎这样在外租房的也?有?。
魏停云回到院子里,就到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直喝得打了个饱嗝。
梁若琼在前面铺子忙活着呢,他就自己在井边把踢球换下来的里衣洗了,还顺道把?梁若琼的手帕、肚兜也?洗了。
我真是绝世好男人,他边洗边夸赞自己。
忽然撕拉一下把?梁若琼最爱的丝帕扯了个大口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府试要放榜咯,为小云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