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十一,魏停云和梁登库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去县学了。
临出发前,梁若琼到魏家,现在订了婚了,也不用怕别人说闲话。
她做了几套新衣服,让魏停云带着,说实话,魏停云自己那些旧衣服,确实都洗的发白了。
又给了他五贯钱,魏停云表示不用,朝廷每月发给律学生六百文,在县学住宿又不花钱,只是吃饭、省着点够花。
梁若琼直接装到他包袱里:“你就不知道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点什么!”
梁若琼还特地去五原镇给他买了豆腐西施家的臭豆腐,满满三袋子,说:“到了县里可吃不到了。”
梁若琼走后,母亲尹惜萍过来,从手帕里小心的拿出半吊钱,给魏停云让他收好:“穷家富路。”
魏家的钱都是魏奶管着的,其他人基本分毫摸不到。
听到尹惜萍说卖了陪嫁的银耳环,魏停云才发觉难怪最近觉得哪里怪怪的,果然是尹惜萍平日里经常戴着的那对银耳环不见了。
魏停云把钱塞回母亲手中:“娘,你去把耳环赎回来,我身上有钱,若琼刚才给了我很多了。”
听他这样说,尹惜萍才放心,他家云哥儿现在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有人照应了。
魏二风又进来了,高壮的汉子话不多,直接甩了一吊钱到桌子上:“儿子,拿着。”
尹惜萍问他钱哪里来的,你还私藏小金库了?
魏二风忙摆手说:“是我平日里做工攒的,别人干四个时辰,我干六个时辰,没全交给娘,想着给六儿买零嘴吃的。”
魏停云自然也没有要,让他留着给魏珏多买点好吃的。
巳时,梁家的马车等在了门口,梁登库啃着一个鸡腿喊魏停云快出来。
魏停云一上车,尹惜萍就流泪了,梁若琼也红了眼眶,才刚定亲就要分别。
车子走了半里路了,魏珏和旺财还在后面追:“哥哥,哥哥~汪汪!”
搞得魏停云眼睛都雾气朦胧的,挥手让她不要追了:“回吧六儿,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此情此景,又让他忆起穿越之前的人生,爸爸患病化疗了半年后,四月月中去世,月底的时候妈妈从工厂下夜班回来被大货车撞了,她一个月内戴了两次孝,没有了家,那年十二岁。
后来住到外婆舅舅家后,变得嘴甜、懂事,会看人脸色、会讨长辈喜欢,知道舅妈给的表姐的旧衣服第二天就穿上,舅妈才高兴;
知道表弟喜欢的菜,自己不要多夹;
知道要从妈妈的赔偿金里拿出来一部分贴补家用……
考上大学那年,火车站和校园的新生们都是父母簇拥,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抱着脸盆、顶着被子和军训服。
纵然如此,依然没改乐观开朗的性格,只是人变得凌厉、硬气了,不吃亏、不受欺负。
魏停云不想梁登库看到自己哭了,扭过了头去。
“去四水村。”
走出家人的视线后,梁登库和驾车的小家丁说。
“少爷,咱不路过四水村呀。”
家丁一头雾水。
梁登库拍了下他脑袋:“别废话,让你去就去!”
魏停云想难怪梁登库坚持两个人自己到县学,不让家里人送。
马车远远停在杨桃家门口,梁登库侦查了一番,确定杨大叔不在家,学着咕咕虫的叫声,发着暗号。
魏停云不得不佩服这厮。
杨桃出来后,左右张望了下,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梁登库啪叽就在杨桃额头亲了一口:“小桃,我要去县里上学了,以后可能没办法经常来了。”
魏停云看的瞪大了眼,他们是什么时候都已经进展到亲额头了。
梁登库回来,又对小家丁威胁恐吓了一番,让他回去以后不要乱说话……
县学分为东西两院,西院是进士科、明经科,东院则是律学、算学、书学、画学、道学等……
登县由直通县衙的大道,分为东西两边,城西算是老城区,之前多住着一些达官贵人,东区则是近些年才日渐发展起来,而县学东院也是后建的。
这东院本来建的时候周边还荒僻着,这几年愈发繁华,成了闹中取静的一处了。
魏停云他们一路过来,就经过了东市还没散尽的市集,一家家的食肆、书铺、当铺、商行……
“这一条街竟然就有两家青楼。”
梁登库感慨,到底是县城。
许是因为近两日开学,县学东院的大门直接敞着,不过连个看门人也没有,进去里面只看到一个木牌子,贴着一张大红纸,写着算是报道事宜。
两个人根据上面的提示,一路经过抄手回廊进到内院,才看到了不少学子,想来都是今年新来的……
如同后世新生报到一样,魏停云仔细的一样样办好手续,找到了寝舍。
幸运的是,虽然不同科,但他竟和梁登库分到了一间大通铺寝舍里,大概是因为各科人数不均匀。
十人大通铺,两人进去的时候,屋里仅有一个人,他们占了两个挨着的好位置铺位,看来早来是必要的。
寝舍旁边有个拱门,过去走一小段路就是食堂,食堂的饭票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粮食兑换,有不少人用驴车拉了谷物来,正在过秤。
律学生的月钱还没发,本来魏停云也需要拉粮食来凑活一个月的,但因为有梁若琼给的钱,所以就不用了。
收拾好了床铺,两个人就去找各自的教舍参观一下。
魏停云几经考量,最终决定入读的是律学。
一来,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二来,有皇帝大BOSS提倡,可以吃一波科举红利,他在经赋上不算差,但比他还优秀的魏观林都折戟县试两次了;
三来,穿越一遭,他有了一番治世理想,眼下的大昭相比于人才济济的孔孟圣贤之学,很明显古代律法和配套制度更有待进一步推广普及和完善!
律学的教舍是三间叫做“明慎堂”的地方,另外一间是单独的小门,大概是夫子和助教办公的地方。
算学则有两间教室,一个叫“五经阁”、一个叫“九章阁”,应当是摘取了算学名著《五经算术》和《九章算术》的名字。
梁登库揽住魏停云的肩:“走,姐夫,咱出去下馆子,哥我请客。”
魏停云:呵呵,他到底还是这样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