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风残,落叶腐烂,春夜雨寒,莫要相缠。
依稀间,一阵悠长的笛声传来。
伴着阴天中阵阵散落的雨声。
睁开眼。
曲筝看见房屋里熟悉的布景,淡紫色的罗帷将她和外边的世界隔离开。
向远看去,还能模糊的看到房间里摆设着的屏风。
屋子里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各种瓷器,盆栽摆在屋子里面。
一面铜镜此刻就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没有变动过。
这是夜萱的房间。
她身上的嫁衣已被换下,回来后,她没再见过墨决。
慢慢的,她坐起身。
“神女可是醒了?”一名宫女走了过来,走到曲筝跟前她才看清来者是谁。
是秋霓。
“神女大人可还好些了,现在已经错过了用早膳的时候,要此时饮一副药吗?药已煎好,随时可以端过来。”秋霓试探的问道,小心翼翼的看着曲筝。
“端上来吧。”曲筝淡淡的说道,心情竟有些奇怪。
她何时病了。
这又是什么药。
可她不喝的话,就有可能会被怀疑。
毕竟她身在太子府,此时拒绝了,还会以另一种方式再出现。
“灵涓,快把药给公主拿过来。”秋霓对房间中另外一个女子说道,快速走出去。
“神女大人,该喝药了。”灵涓把碗递了过来,却发现曲筝在出神。
“是谁在吹笛?”曲筝迟疑一瞬,把药喝了下去。
“是太子殿下。”灵涓低头回复道,默默的接过了药碗退到一边。
“原来是他。”她顿了下,脑海中浮现白日的场景。
“太子的笛艺一向很好,这雨已经下了大半天了,可能是触景生情了。”灵涓在一旁补充道,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发现的笑意。
“你可知太子现在正在何处?”她装作不在意道。
“这……听笛声,好像是倾风亭。”灵涓犹豫了一下,思索了几秒后才作答。
“我要出去。”她透过罗帷对灵涓说道。
“这……我们并没有得到让您出去的命令。”秋霓走上前说道,想劝曲筝打消出去的念头。
“那我就自己去。”
曲筝穿着身轻便却不失神女风范的衣服,撑伞来至倾风亭。
她走到倾风亭的时候墨决正坐在那里吹笛,并没有发现她,只是在专心吹笛。
笛声,雨声,配合的天衣无缝。
“太子殿下。”她停步在他身后,声音微哑。
笛声在那瞬戛然而止。
天空落下的雨也在刹那消失无踪。
曲筝的伞落在一边,无声合上。
墨决怔了怔,回身看她,眼神温柔:“你身体有恙,不该出现在此处,我送你回去。”
她退后一步,躲开他要握住伞的手,一双毫无波澜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太子也相信巫女曲筝的话了吗。”
“我只相信你。”他深深将她望住,深邃双眸半垂着,“只不过,巫女曲筝四个字,你来说不太适合。”
下一瞬,他夺回踏进曲筝眼中的视线,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她带回房间,没有的命令,不许让她踏出房间半步。”
这是……要将她禁足了。
“墨决——”她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瞳中情绪摇晃,无助的看着他,“你不能这么做。”
两个侍卫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臂将她往回带。
她试图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身上使不上力气。
是方才的那碗药。
她心下一惊,看着墨决走近她。
“我这是在保护你。”他眼中映进一个她,冷冷目光扫过来,“你也会懂我的,是吗。”
她的回答断在喉咙。
不过片刻,她已再度回到夜萱的房间中。
门关上了。
“墨决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夜萱坐在床边,手中摊开的,是曲筝给她的字条。
她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曲筝的视线一瞬闪过来,牢牢盯住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
门外还有人守着,两人的声音皆是低到只能彼此听到。
她顿然抬眸迎回去,“在帮你。”
“帮我?”曲筝冷嘲一声,迈步走过去,一脚踹在她身边,“我说了要嫁给墨决,可你刚才却在妨碍我。”
夜萱徒手将掌心纸条捏成粉末,沉着一双眼看向曲筝。
“你我迟早有一天会换回去的,嫁给墨决的,到最后还会是我,不是你。”
她一瞬站起身,冷声继续道:“但现在不同了,从此刻起,墨决会重新审视曲筝的存在。”
“你以为你这么做,墨决就会相信我是神女了吗。”
“所以要让他相信,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他,夜萱之前求雨成功也是因为有曲筝相助。”她静静与曲筝对视,“只有他相信了曲筝是神女这件事,我才能从他身边离开,而你也可以占据这个位置。”
这几年来,夜萱是神女这个定论已经深入人心。
无论是墨决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轻易改变这个想法。
但她可以一步步动摇。
“我倒是可以陪你演下去,且不说谎言终究有一天会被拆穿。”曲筝面色严肃,收回腿在床上坐下,“你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下去,你就不怕被慕绎发现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策,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沉沉叹了口气,忽地欣慰一笑,“好在慕绎很听你的话,若我真的身份暴露,只要你一句话,他也不会杀我。”
“你说……慕绎很听我的话?”曲筝半信半疑的看回去,歪头挑了下眉,“他只是表面上听我的话罢了,实际上遵从的还是他内心的想法。”
不是吧。
夜萱脸上表情一瞬僵住,眼中情绪乱起来。
“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没有哦。”曲筝笑着对她摇了摇头,“慕绎最讨厌被人欺骗,若让他发现你装成我的样子骗他,说不好他真的会杀了你。”
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脖子,眼睛无辜的转了转。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他的。”
“你怎么那么怕慕绎。”曲筝不解的瞥了她一眼,“你越是怕他,就会越快被他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