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沉的黑暗在夜萱身边无限蔓延，聚起层层冷意。
她浑身冷颤了下，本能的抱紧自己，走回房间。
碎掉的光芒停留在她桌上，迎着晚风，似在不停闪烁着。
她在房间中翻找了许久，腾空了一个盒子，将夜明珠装了进去。
虽说慕绎现在确认了她是曲筝，可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若说刚才捏碎夜明珠尚且算在曲筝的能力范围内，但从此刻开始，她要小心使用这种能力。
比如折断大树什么的。
绝对不可以。
重新躺回床上后，她平静看着眼前一片灰暗，不由自主的活动了下手腕。
不然……就偷偷再试一次？趁着夜深人静，看一看她的功力恢复到了几成。
不行不行。
她此时动身，绝对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等慕绎睡着了再说？
就这么决定。
夜萱满意的闭上了双眼，而后——
睡到了日上三竿。
可恶！
醒过来的夜萱在空中猛地挥了下拳头，这样一来，她不就错过早饭了吗！
慕绎府中就没有人有叫人起床的好习惯吗？
尤其是慕绎本人，昨日他频频来她房间，找她个没完，今日倒是消停了。
他怎么能放任她睡到这个时候。
夜萱捂着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深呼吸了几次，面无表情的打开门。
清风轻盈入怀的那瞬，她转眸轻瞥一眼，看见慕绎正抱剑站在她的房门旁边。
果不其然，她又被他吓了一次，向后倒退一步，脚踝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见她要摔，慕绎冷然伸出手。
没有扶她。
“啊……”看她真的摔在地上，夜萱眼中这个清冷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离开倚靠的墙面，视线越过她，落在地上。
为了不让头着地，她的双手撑在地面上。
而此时，被她的手接触过的地面露出长长一道裂纹，且还在延伸。
不行，她得尽快习惯慕绎会经常在她面前出现这件事。
夜萱毫不知情的站起身，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下一瞬，她脚下的地面遽然碎开，往下压出一个大的裂口。
她脚底一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这一回，慕绎果决的上前伸出手，将她用力的往自己怀里一拽。
他一手紧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轻揽着她。
只在一瞬间，她就已经离他这么近了。
近到她可以听到他忽然加快的呼吸。
近到他可以听到……她肚子的咕噜叫声。
耳畔巨大的轰隆声快速降落，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夜萱心虚的推开他，表情在一瞬凝固，她干笑了两声，别开头道：“我昨日突然想到一个巫术法阵，方才好奇一试，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巫术法阵吗。
慕绎轻扯了下嘴角，偏头注视着她。
“午饭等下会送到你……”他顿了顿，视线挪开，“会送到我房间。”
夜萱啊夜萱你这搞破坏的能力可真是来的是时候。
她呆呆看着碎掉的地面，长吁了一口气。
如今她没了房间，估计也离流浪街头不远了。
自己亲手毁了房间，这下夜萱也只好跟着慕绎来到他的房间。
明明她已经饿的不行，吃饭的时候，却吃不下一口。
谁能来告诉她一下，为何她吃饭他还要盯着她。
莫非曲筝要求她吃饭时慕绎必须看着她了吗。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抬眼望向身前的冷清少年，认真地看他，“要一起吃吗？”
她发誓她是诚心邀请他的。
绝对不是因为被他盯得吃不下饭。
听到她的话，慕绎轻眯了下双眼，“你向来都一个人吃。”
他言下之意，是她又说错话了。
可她不记得曲筝同她说过这件事啊，又是试探吗？
“我今日心情好，才想邀你一起。”她脸上露出曲筝的标志性笑容，话说的滴水不漏。
她话音刚落，已经转过身背对他，接着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算了。”
夜萱虽说能够娴熟运用她的毁灭之力，但偶尔也会因为突发情况而被触发。
一旦她心神不定或是紧张恐惧，就有可能无意中运用毁灭之力。
昨日的夜明珠和今日的地面，皆是如此。
不过真要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毁灭之力失控时，都有慕绎存在。
他难不成是她的克星吗。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人。
她就算疯了都不会那么做好吗。
饭刚吃到一半，夜萱就察觉到一丝杀气在向她逼近。
她警觉的旋身躲开，同一时间，一支长箭刺进桌上，震得桌面晃了晃。
此处难道不是慕绎的府邸吗？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莫非——
她顿时打开窗，刚想窗口跳出去，又往低处看了眼。
……
原来这里离地面那么遥远的吗。
那她还是走门吧。
夜萱前脚刚踏出去，慕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连顿饭都不让她吃完，她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等她走出去后，慕绎就站在门口，闲适的靠在门边。
夜萱走到离树更近的地方，仰头往上看的那一瞬，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将她团团围绕起来。
她眼皮一跳，不紧不慢的打量着那几个人。
看他们的身形和眉眼，倒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认得他们。
这些人是受墨决派遣的死侍。
看来是奉命来杀曲筝的。
“墨决都派你们来杀我了，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她双手掐着腰，无所畏惧的看着那几个人。
“杀你就是杀你，哪里还有什么话。”其中一个黑衣人回答她。
“与她废什么话。”另一个黑衣人亮出长剑，目标明确的指向她，“主人吩咐过，要我们带着尸体回去，越快越好。”
“想要杀我，墨决就派你们几个人来。”她冷笑了声，“他还真是低估我了。”
那些人没再犹豫，直接拿剑斩向她。
她侧身轻盈避开，闪躲的速度快于他们的攻击。
他们几人同步攻击，也没能伤她分毫。
下一瞬，一支飞箭破空而出，直直刺向夜萱，割断了脸颊的发丝。
她后退半步，掀眸看向其中一棵大树。
竟还有躲着的人吗。
那一瞬，她耳畔接入冰冷的音。
“你还不出剑。”慕绎在一旁远远观望，悠闲抱着双臂。
为何要出剑。
她有这逆天的毁灭之力，要佩剑做什么。
“没带。”她快速跑过去，理直气壮往他身后一躲。
他替她接下一刀，又很快闪开。
“那就用你擅长的巫术。”
夜萱：“……”我根本就不会好吗。
看样子，慕绎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夜萱再次躲开那几人的攻击，手臂一下被弓箭手刺中。
她身体不可控的往后一栽，右手捂住溢血的伤口。
“他们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配我用巫术。”
她这句话倒说的有几分曲筝的风格。
慕绎见她没有要出手的样子，他即刻离开原位，一瞬挡在她的身前，轻而易举的抬剑杀死一人。
他的出现，引得一众人不敢上前。
只是站在那处，便已气势凛然。
但他没给那些人逃跑的机会，纵然那十几人功夫了得，皆是被他一剑封喉。
那躲在树上的弓箭手同样走不掉，被他一剑刺中，从树上推落下来。
末了，他在那片血泊中又给那人补了两剑。
夜萱方才饭才吃了一半，此刻看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一时胃中忍不住翻涌起来。
她背对慕绎干呕两声，闭着眼也能看到那一片血幕。
如此想来，她已许久没有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杀了。
墨决很少杀人，尤其是在她面前。
那一段时间，她的确是被“保护”的很好。
在慕绎身边，死亡的恐惧，不止是施加在她身上，同时也降临在其他人身上。
那些人甚至都没能发出声音，都已被一剑毙命。
人人都说他冷血无情。
可当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真切的展现在她面前，她才更清晰的意识到，他存在的含义。
此时的慕绎就像是停留在仙府的修罗，从背影看过去，他是身姿挺拔的翩翩公子。
但他的剑却被鲜血覆满。
在夜萱思索之际，慕绎来到她身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她。
她扭过脸，躲开他的手。
那只手上同样染了血，如同皑皑白雪落了残梅。
他如画中仙，实际却是一件杀人利器。
夜萱一时被他的眼迷惑，误以为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到了现在，也只是看清了一点。
慕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传言中的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她突然间有些好奇。
“我先回去吃饭了。”在他靠近的时候，她已迈腿快步逃离他。
慕绎凉凉抬眸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将手收回。
回到慕绎的房间后，夜萱双手捧住碗，指尖在碗边上轻轻摩挲。
先不说饭已经凉了这件事，就说她见了方才那一幕，若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那才真的厉害。
饭没吃完也就罢了，如今她连胳膊都受了伤。
目前看来，这箭上应该是没毒，唯一的问题是，这箭从反方向斜着刺穿了她的胳膊，她不好□□。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忙。”
不知何时，慕绎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而他的右手，已然攥住了那根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