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秦月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学堂之上李穆居然不敢看她。若是往常,慈爱的眼神一定少不了。

到了散学的点,照样留了秦月在学堂,不过说话明显少了很多,匆匆将东西递给她,便让她离开,少了曾经的嘘寒问暖。

不过她今日本也不想见李穆,就这样……也挺好的。他们早该桥归桥路归路。

往后几日也都如此,秦月也慢慢习惯了两人真如师生一样的关系。到了旬休头一日,无视芷安恋恋不舍的眼神,简单教了芷安几个引导图上的动作,收好包袱就出了宫。

秦国公府早就知道她要回府,让厨子做了不少好菜。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膳,秦月叫住了秦易。

“李相位高权重,还整日给我送东西,宫中御厨手艺绝佳,不需要天天吃外边的东西。你与他说一下,不必如此麻烦。”

秦易有些意外,又恍然一笑:“他孤家寡人一个,我还真没见过他与女孩子相处。指不定多羡慕我有瓶如,现在与你又有师生之谊,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也是成的。他好不容易有个献殷勤的机会,你受着就是,说到底还是你占了便宜。”

想起李穆那慈爱的眼神,秦月也接受了阿易的解释,既然由始至终都是她自作多情,那也不能太矫情了。

不过嘴上是不能输的:“他能献殷勤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些人,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辈,若是黏上,甩都甩不出去。子安心仪之人,一定是有特殊之处。不过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喜欢过谁。”秦易回忆了一下,“不过他心里肯定是有人的,有次我去他府里见到他有个宝贝匣子,坚决不让我看,说是别人送他的。若非如此,我都要以为他真有龙阳之好了。”

秦月五味杂陈的回了樱桃院。

她以为这一夜会睡的不太好,不过鉴于秦瓶如过于热情,这一晚她过得很是热闹。

“姑姑,爹不是给我找了一位宫廷老师吗?没想到他居然认识秋水先生,还说要将我的画递给先生看看。”秦瓶如激动的想到处显摆,“我从未想过有一日秋水先生能看到我的画。”

秦月听着秦瓶如就这件事发表了接近两个时辰的长篇大论之后,成功的睡到了日晒三竿。

她是被秦瓶如叫醒的:“姑姑,有人来给你做媒了!”

“嗯?”秦月反应迟了一顿,才意识到秦瓶如说了什么:“谁家这么大胆?”

“是安王爷的嫡长子,杨伦。”秦瓶如听到的不多,好在人名记住了。

“呵!”秦月冷笑一声,“他家居然还敢上门?”若不是杨照,她至于现在憋屈的叫李穆老师吗?

秦月丝毫不慌,吩咐侍女拿出茶具,慢慢研磨茶叶:“我这手点茶的功夫,你还没有见过,今日让你大开眼界。”

秦瓶如火急火燎:“姑姑!这可是终身大事,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关心。”

秦月有条不紊进行着点茶,嘴里淡淡的说着话:“若说是其他的人我还好奇一下,只是这安王府,他们可能是安逸久了,忘了与咱们家有仇了。你趁早喝口茶,一会就喝不到了。”

秦瓶如半信半疑的静了下来,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来请。

到了秦国公夫妇的院子,世子夫妻都在。

六十岁的秦国公正破口大骂:“什么癞□□,也敢肖像我们家女儿。不过是个连请立世子都被留中不发的空壳子,还真将自己当王爷?”

秦易接着骂:“安王府如今还存在,与其说是皇上顾念兄弟血缘,还不如说是安王妃曾被天圣皇后抚养过几年,皇上顾念的是天圣皇后的关系。

“之前我还想着,既然阿月醒了,咱就当积德,往事既往不咎,没想到这家人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赵氏说话慢条斯理,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怒极了。

何氏意会:“既如此,那我就放出风声,以后有安王府人在的地方,咱秦国公府绝对不去。”

作为秦家最小的两个小辈,秦瓶如兄妹从未见过全家人同时如此盛怒。

秦瓶如喃喃:“原来咱家真的与安王府与仇,难怪娘从不让我和她们玩。”

既然家人一人一句话就已经讨论好了复仇对策,也就没秦月什么事,她现在就是个闲散女官,等着看戏就好。

刚巧申欣嘉送来拜帖,秦月拍拍屁股就准备撤。

申欣嘉带着蓝笙已经等在樱桃院了,看到秦月就凑了上来:“若不是我找上门来,你都不主动找我!”

若无之前的相遇,秦月其实是想找申欣嘉出门的,今日却只想待着,看到来人,她也收敛住思绪:“我这不是还没时间,你成日在宫外不觉得,我在宫中可闷死了。”

申欣嘉大笑:“我就猜到姑姑不喜欢宫中生活,今日特意带你出去逛逛。”

“你能有什么好地方。我看你当值不易,教你个办法。”秦月吩咐人去拿提前准备好的衣服,一身给申欣嘉,一身给蓝笙。

三人都不是拖沓的人,不一会就都换好了。

申欣嘉低头绕圈,眼里都是喜悦:“这身粗布麻衣有我们西北的风范。”

秦月准备的衣服是民间寻常百姓穿的,颜色不够艳丽,布料不够细腻,却有独特的粗犷之美。

让蓝笙不要把自己当做下人,免得被人看出破绽,几人带上钱财去了长安坊。

与太子等人出门时,因为衣着看起来就贵,又去的都是普通百姓聚集的长明坊,周围百姓都不敢直视几人。

如今三人穿着便宜简单,又面容姣好,一出没在长安坊里,就被众人认为是想找个富家公子做妾的。

长安坊有一座茶楼很是出名,在清茶横行的今天,依旧能靠着点茶手艺站住脚跟。不止因为点茶师傅手艺一绝,还因此店行的是古礼,一些年长的贵人们偶有怀念便会邀约至此论事。

今日二楼的窗边坐了几个人,一白须老头看着楼下婀娜的三位姑娘,不由感叹:“天圣皇后在世之时,这般贪慕虚荣的女子多被人耻笑,如今笑贫不笑娼,不知多少人羡慕她们有张漂亮的脸。”

他旁边的青衣男子无意低头一暼,目光猛的一震,吩咐护卫远远地跟着,别让人受伤。

老头淡淡一笑:“虽说高门之处不是这些寻常女子的好去处,可她们既要来这条街,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阿穆也过于心善,还怕她们没找到下家先被欺负了。”

李穆不愿解释。

那人却好似有说不尽的话:“说起来怎么不见屈庐,什么时候换护卫了。”

“我派他去查个消息,不日就回来了。”李穆淡淡道,“秋水先生此次进京,也不准备见见故人吗?”

“你不就是故人?老道掐指一算,你红鸾星动,好事将近。”老头扶了扶胡须,一股仙风道骨之味散发出来。

“老师何必打趣我。”李穆自嘲一笑,“你算的卦,从未准过,你这不是咒我吗?”

“你这逆徒,就没个好话。”老头骂骂咧咧,“你苦学画作多年,未曾流出一副墨宝,我近日新得一副画作,极似你的风格。若你不是老树开花,我可不信。”

“老师,八字还没一撇,你别到处说,坏了我的运。”虽说老头知道的和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也经不住他瞎猜。

未几,护卫上来禀告:“相爷,属下仔细看过,那三位女子中的一位,应是前不久沸沸扬扬的扒衣客。属下怕她们今日所图不小。”

申欣嘉与蓝笙自觉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被有心之人看在了眼里,只不过申欣嘉不太出面,有心之人又无意详查,才被躲过了一劫。

李穆歉意地对着老人行了一礼:“今日有事,只能失陪了。”

老人狭促地笑笑:“你去你去,我还想看弟子娶妻。”

自踏入长安坊,三人就被各种人打量着,那些目光,有同情,有不怀好意,有瞧不起。

不过三人均不是普通女子,蓝笙连青楼都呆过,何惧这些目光;申欣嘉与秦月,见过不少大场面,更是毫无压力。手挽着手,也不进店面,就在路上慢慢走着。

果然钓出了大鱼。

一小厮拦在三人面前:“几位姑娘走了这么久,不知可赏脸喝我们公子一口茶?”

三人互相看了看,由最有经验的蓝笙代表着回答了:“奴家谢过公子了。”

巧了,这位公子今日还不是一个人出来的,酒楼之上聚集了不少纨绔子弟。

依旧是蓝笙代表着两人行了一礼,不过三人都没有屈膝,那些公子自以为是乡野之人不通礼数,也不追究。既是纨绔子弟,也没能力附庸风雅,看人上了楼就直接要上手。

申欣嘉避开一人抓过来的手,猛地抱住秦月:“姑姑,外边怎么这么可怕啊!”

李穆上楼的动作就那么冻住了。秦瓶如的快言快语,申欣嘉当日的突然顿住,只不过都是因为,她们都喊秦红作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