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3章

本就是深夜,再耽搁这么一会回到住宅后已经很晚了,大家很快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虎杖悠仁的睡眠比往常浅,脑中全是今晚的佐野遥。

不对劲,很不对劲。

如果说平常佐野遥让他觉得奇怪的程度是1,那么今晚就是10。

躺在榻榻米上,始终无法安然入眠,越强迫自己越无法好好闭上眼。口渴的感觉更加干扰他入眠,因此他不得不站起,去楼下接水。

路途经过佐野遥的房间,作为他晚上睡不着的罪魁祸首,不可避免的注视了一眼。

房门半拉,好像从回来之后房间门就是这样的了,意识到没关门的虎杖悠仁蹑手蹑脚的走进,用最小的力道想要去拉上门,不想吵醒少女,尽管极力避免,但他还是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房间内的榻榻米上空无一人,手上的动作停下,他下意识扫视整个房间。

是出去了吗?

借着月光,能够勉强看清房间,少女站在阳台护栏上,留给虎杖悠仁的是这样的背影。

面对少女的是夜色,银白的夜光洒在与黑暗同色的头发上。

没有过多思考,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他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

木质地板与脚掌摩擦发出咯吱声,佐野遥来不及回头,腹部就被紧紧箍住,眼前的景象旋转,月光夜色都一齐消失不见,变成了熟悉的天花板。

嘭的一声,她离天花板更远了。

即使全黑她都能知道哪里是哪里的天花板,更别提还有着微弱的月光了。

她现在应该是在地板上,突然从护栏上被拉拽到地上,她应该感觉到疼痛的。身后并不是木质地板的冰凉与坚硬,而是比地板更加柔软的东西,但也称不上很软,对方的身体很结实,手也宽大,是个男生,熟悉的气息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是谁。

他垫在了她身下。

现在天气还不算凉,再加上是睡觉时间,她穿得很薄,能够轻易的透过布料感知到对方的体温。

与常年一到夜晚就冰凉的她不同,对方的体温温热,竟然有一瞬间她觉得烫,手不自觉握上对方紧紧箍住她腰的手,想要拉开,却无济于事,对方的力气比她大上太多,怎么发力都扒不开,无奈,她转过头去:“那个...可以松手吗?”

“不行。”虎杖悠仁断然拒绝,那种怪异感在这一瞬间全部得到答案,他为了防止勒的太紧,稍微放松下手上用的力气,谁知道他松手之后她会不会再次站到那里,但到此为止也没太多时间让他思考,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除非你保证不跳下去。”

两人现在贴在了一起,佐野遥转过头后几乎就是面对面,彼此都从未近距离的看过彼此。

“跳下去?”佐野遥先是歪头皱眉,又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会跳下去的。”

“骗人。”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了佐野遥,“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心情不好,睡不着,所以看看月亮散散心。”她回答了虎杖悠仁的问题。

“是因为晚上的事情吧。”虎杖悠仁笃定。

“不是,我没有因为你们跟过去所以心情不好。”她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被牢牢限制住,只好小幅度摆动脑袋。

“不是说这个。”

“?”疑惑的表情浮现在佐野遥面部,不是说这个还能是哪个?

“是那个魔女。”是大家都认为佐野遥的术式失效那时候开始,虎杖悠仁发觉佐野遥不对劲的。

不过应该不止虎杖悠仁察觉,但只有他将这个事和魔女联系在了一起,而并非先前的钉子。

“很...明显吗?”她一愣,倒是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呢。”

她闭上眼睛,就是说啊,这种演技骗的过谁:“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那个魔女你认识吗?”虎杖悠仁盯着佐野遥的面庞,想要看出少女的心情,在想些什么,会不会真的突然挣扎开往下跳。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她呢?”她没再谈认不认识那个魔女,魔女变为魔女后基本上不可能从身形面容认出。

“我猜的?”虎杖悠仁纠结一会,还是这样开口,“我总觉得那些玩偶和你的发夹很像。”

“嗯?”佐野遥倒是哭笑不得了,“哪里像啊,明明我的发夹只有个脑袋,而那些玩偶脑袋都破破烂烂了。”

虎杖悠仁同学很耿直的摇摇头:“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这么觉得。”

“原来你是直觉系啊。”

“没吧?”虎杖悠仁不确定的否认。

她轻声叹气,突兀地问出了她已有答案但却期待别人不同回答的问题。

“悠仁你觉得我是人吗?”她平静的询问着,眼底似乎没有波澜,仿佛只是随便问问。

虎杖悠仁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刚刚放松下来现在又马上警惕起来,担心佐野遥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还能是魔法少女?”深蓝色的眼眸混在了黑夜中难以看清。

“是谁说了些什么吗?在我的认知里,遥你的的确确就是‘人类’不假,魔法少女不也是少女,少女不也是人类吗?”虎杖悠仁的逻辑有一瞬间说服了佐野遥,但少女是矛盾的,她渴望着承认,却又极力地否认。

“但是...哪个人类恢复能力会这么强,几乎等于不死?”

“用反转术式的话大概能达到类似的效果,硬要说也只是能力特别的人类,还是人类的范畴。”虎杖悠仁不负佐野遥期待,说出肯定的话语。

明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但她却仍然不甘心,也仍然不明白。

“那个魔女是我的同伴,今晚我把她杀掉了。”她回忆着今晚的战斗,又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从前。

“那家伙到最后...还说这[大家下次一起喝茶哦。]这种根本不可能再实现的蠢话。”

“嗯,我知道。”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过多插嘴,等待着她真正要说的。

月光稀薄,它难以照亮这个房间。

“她们对我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但是哦,把魔女解决掉之后,我完——全没有想哭的欲望。”她语气欢快,但虎杖悠仁仍然没改变严肃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佐野遥接着开口。

“上次听到你死讯的时候也是,为什么...”

她沉默了一瞬,声音轻若未闻。

“为什么,我连哭泣都做不到呢?”

“朋友死了,我却连哭都不会,亲手杀死了朋友,我连想流下眼泪的冲动都没有。”

“为什么呢?连哭都不会,这真的是人类吗?普通人不应该难过,悲伤,哭泣的吗?”

她的手开始用力,有轻微的疼,但是虎杖悠仁可以忍受的程度。

“或许那个咒灵说得对,我连‘人’都算不上,干脆找隐神去和怪物住一起好了,不,就连怪物都会为了同伴而哭泣。”她开始顺着她的想法,自顾自的说着。

虎杖悠仁打断了她:“不是这样的。”

他注视着佐野遥的双眼,没有移开,棕色的眼瞳中满是她不能拒绝的认真:“我应该好好听你说完再说,但是我忍不住了。”

“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只有哭泣,遥。”

“是这样吗?”她疑惑,注视着对方坚定的目光。

“是这样的。”虎杖悠仁肯定。

“而且,为什么要说谎说没有想哭的欲望,你明明就想哭吧,虽然可能现在没办法做到哭泣,但是你是想哭的,不是吗?”

“更何况干嘛听一个诅咒说的话?他说什么你觉得觉得什么?”

“反正,在我心里,佐野遥就是人类,虽然有点奇怪又矛盾,但是是个努力打起精神来迎接每一天的朝阳的女孩子。”

他想了想,觉得他说这么多可能没什么用,像她这样的提问方式,明显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只能继续补充。

“而且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法少女,佐野遥都是佐野遥,不是吗?”

她愣住,没想到他没再继续肯定他是人类,emo的情绪被虎杖悠仁打断,她附和着刚刚虎杖悠仁说话的内容:“的确,我干嘛觉得诅咒说的有道理。”

“是吧?特别是那个缝合脸,就是真人是吧,他说的一个字都不能认同!”

他的气息裹挟着热,佐野遥这时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握着他后马上拿开,背后的触感愈发明显,她这时才想起对方是个异性,耳廓迅速染红,她喘口气,但又不敢太明显。

“可以放开了吗...”她轻声询问,话尾有一丝颤抖。

“你想开了?”

“那个,我一开始就没想不开啊...而且真要跳也不可能在二楼跳啊...从这里跳下去肯定是毫发无损的啦(对于咒术师而言)...”她艰难的在虎杖悠仁怀里活动,转过身体伸出食指,想要使得自己的话语更可信一些,“你看,我如果真的要跳也不可能选这里对吧?”

她脸也红了起来,完蛋,这样反而更能感觉到他的腹肌了。

希望背对着月光够黑,看不清最好了。

虎杖悠仁这时才想起来这里是二楼,以咒术师的身体抗摔打能力,从这里跳下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损伤,一起被想起的还有被勒在他怀抱里的佐野遥是个异性,他手马上松开:“抱歉...因为看上去是想往下跳的样子...”

他挠挠腮颊,站起后刻意直直腰杆,有点尴尬,回想起他抱了人家这么久不好意思再去直视。

走去阳台,站在护栏内,往下看着,确实,这种高度对咒术师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人家真的没想干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看看月光。

“等等,那我说这么多算是白说...”他意识到什么。

“也...不算?起码回答了我的问题嘛。”她眨眨眼,意外虎杖悠仁会这样说,这种话语还真符合虎杖悠仁的风格。

“是吗。”他双手放在栏杆上,看着月亮,刚想赞美着月色,想起是异性又停住,“不好意思,刚刚...”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抱那个字眼,本来就是因为口干才出来喝水的,结果说了这么多之后口更干了。

“刚刚一直按着你,可能有点用力,没事吗?”他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把人家手腕都捏红的事情。

“嗯?没事哦,抱歉大晚上还让你替我担心啦。”她十指交叉,肘关节杵在护栏上,护栏比起他来说很凉。

两人一起站在阳台。

“只是觉得不能放着不管,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心脏好像在跳动,她勾起嘴角:“是呀,我们是朋友。”

“那是朋友的话,可以跟我诉说更多的事,如果我不方便,也可以去找钉崎或者真希前辈。”

“不要一个人独自承担,好吗?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语气并不强势,他是在和她商量。

从二楼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秋季的风微微吹拂,植株被推动。

“但都只是我的私事而已,没必要去麻烦你,钉崎和真希姐。”她双手趴在栏杆上,脖子抵着栏杆。

“我不会觉得你麻烦的。”

佐野遥抵着栏杆向下看的头抬起,倒映着粉发少年的眼眸透露出不可置信,随后又想起刚刚他重复说的话,忍俊不禁地笑起:“是啊,因为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虎杖悠仁点头,“所以钉崎和真希前辈和我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

“是是,”她敷衍的同意几句,双手支撑着身体,浅笑,“那以后嫌麻烦了我可不管哦。”

“不会觉得麻烦的。”

眼里全是吸引佐野遥的坚定和不作假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