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什么线索?”江离淮道,“我脑子可好使了,你?别——”
“江公子,你?闻。”
江离淮自觉修为不是司炼对手,因而决不允许自己嘴上功夫也落得下乘,正要嘲讽几句,玉沐沐蓦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好香啊。”玉沐沐道。
江离淮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四周浓郁的桂花香迎面而来。
这香气之前微乎其微,并不能闻得出是何种香味,可现在浓郁的气息袭来,无疑是桂花香。
然而三?月哪里来得桂花开?
他心里很快明白,恐怕这香味有古怪。
原来那色鬼之前说得线索便是这。
他,定是早就发现了。
这色鬼如今倒是如此警觉了。
浓郁的香味似乎慢慢变了味道。
玉沐沐神色一变,香甜的气息之中一股腥味逐渐涌现出来。
她迟疑道,“这是……”
“血腥味。”
前面花耐寒终于又开了口。
如此浓厚的血腥气,那得是流了多少血啊?
村子里很是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四周也看?不到一个魔人的身影,那这血腥气都是从何而来?
花耐寒已经向一旁村民?的屋子走去。
玉沐沐赶紧跟上他。
不知为何,在如此诡异的气氛里站在他身边竟有?几分安心。
江离淮也随之跟上,在闻到血腥气的瞬间,脸色也变得甚是沉重。
屋子里地上倒了几个人,皆是没了气息。
这一家三口也不知是何时被灭的口。
然而令玉沐沐想不通的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可大片大片的血却从他们口鼻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血蔓延了一地。
随着血液的溢出,尸体肉眼可见的萎缩干瘪起来。
桂花香味更浓厚了。
随后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
那流淌在地上的血液竟像是被什么吸收一样渐渐没了踪迹!
“这是怎么回事?”玉沐沐震惊道。
屋子里没有魔族的气息,除了他们三人再也感觉不到其他活物。
可那血就这样眼睁睁消失了。
花耐寒面无表情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村子里其他的人也以这种方式正在死去。”
他刚说完,江离淮便跑了出去。
竟能悄无声息便将村民?杀了么,到底是什么怪物。
其他的村民?真的也死了么?
玉沐沐也跟了上去。
花耐寒漆黑的眸子看?着他们奔出去的身影,片刻后,他走出这间屋子。
江离淮与玉沐沐来到另外一处村民?家。
果真如花耐寒所说,他们也没了气息。
一模一样的死状。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空气里还弥漫着残留血液的味道。
再?去下一处人家,依然如此。
玉沐沐与江离淮进村民?屋子查看时,花耐寒一人在屋前小路上。
漆黑的夜晚,寂静的乡间小路。
他看?了地面良久,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意。
玉沐沐与江离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玉沐沐道,“我们前前后后找遍了,那些屋子里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魔人。”
江离淮点了点头,现在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一张看?不见的网里,那叛将悄无声息杀了人,他竟然毫无察觉,现如今又发现不了任何有?利的线索,难免心情?郁闷。
花耐寒只道,“兴许那叛将今晚根本没有?在村子里现身呢?”
“什么意思?”
江离淮忙道。
玉沐沐也疑惑的看?着花耐寒,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花耐寒道,“你?去那些尸身上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司炼,你?现在讲话怎么喜欢兜圈子了?”
江离淮看?了花耐寒一眼道,然而他还是听了他的话,转身进了屋子。
此刻只剩下玉沐沐与花耐寒两人。
玉沐沐看?向花耐寒,见他看?着地面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她想了想,道,“尊主,妾身总觉得刚才那两个魔人杀人的样子着实奇怪,他们似乎刻意挑选身形不佳之人下手,如今那两魔人死了,可村子里却仍然有人死去,只怕那两个魔人杀人不过是障眼法,掩盖村民?真正的死因才是他们的目的。”
她说完,花耐寒眸子向她看了过来。
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后玉沐沐听他道,“你?倒是比我想得聪明。”
这是认同?她的看?法??
他很少这样直白夸她。
可他说完这句话又移开了目光,闭口不语了。
这样可不行。
玉沐沐想起那次在山林里被花耐寒丢下,他的心里现在只怕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需要了便半夜闯进屋子睡上一觉,不需要了便晾在一边理也不理。
况且现在是在看不见缘由的杀人现场,如此危险之地,他若是一时兴起又丢下她怎么办?
看?来,她的感化之路显然还需再?加把劲儿。
玉沐沐当即笑道,“妾身是尊主的女人,与尊主这样如此聪慧的男人在一起,妾身自然耳濡目染通了些?心思,这都是尊主引导得好。”
她时时刻刻表痴心,只怕把“情?深一片”四个字写在脑袋上了。
然而花耐寒却只看了她一眼在没反应了。
玉沐沐在心里不觉轻嗤一声,这人怎么就如此铁石心肠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便在这时,江离淮的声音从一旁住户家里传了过来。
下一刻,玉沐沐已经见他跑了出来。
他的脸上颇有?些?兴奋,连语气都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玉沐沐问道。
江离淮喘了口气,忙道,“我在那些尸体上摸了一把,却不想刚触碰到那些尸体,我这手指便散发出一股香味,而且还是那桂花香,这香气竟是擦也擦不掉,我不得不施了术法才得以消除,我想,这些?死去的村民?早就被标记了!”
玉沐沐反应过来,却是吃惊不已,被标记了?
所以,这些?村民?早就成?了那魔人的目标!
可是,即使早就注定要死,可是却被什么杀的呢?
江离淮若有所思,他脑子一向灵活,今晚被花耐寒一再?刺激因而没有细想,如今看?出了一丝眉目,自然脑子开始清明起来,能想得更远。
他将目光看?向花耐寒,这人恐怕一开始就看出了端倪罢。
见花耐寒目光闲闲的看?向地面。
他又是一叹,这个他竟也看?出来了?
江离淮顿了片刻,低声道,“能闻得到桂花香,可却看不见桂树,这难道不奇怪么”,他将目光也看?向地面,“地上什么都发现不了,可若是那东西本就藏在地下呢?”
多日抓不到叛将的烦乱此刻全部涌上了心头,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话音刚落,江离淮猛然神色一变,“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此邪门,竟能同时取那么多人性命?”
手掌之下蓦的燃气一团熊熊火光,顷刻之间向地面袭去。
花耐寒面色一变,欲再阻止已来不及。
“轰隆”一声巨响。
地面猛然被掀开。
玉沐沐惊呆了眼。
地底之下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树干,也不知盘踞之地有多广,只是错综复杂缠绕在一起,占满了整个地下,每条树枝泛着红色,隐隐有?些?透明,细看?之下,里面殷红的液体缓缓流动,都往更深处流去。
那是村民?的血?
玉沐沐面色一白。
便在这时,受到惊扰的巨树剧烈抖动,随即,无数枝干飞向地面。
玉沐沐便眼睁睁瞧着那枝干缠绕上她的周身,快如闪电般将她拖进了地底。
四周一片黑暗。
玉沐沐什么也看?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在不断下降,在一根根交错的枝干中层层坠落。
她不断砸到粗壮的树干上,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摔得她头晕眼花。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一根树干上跌落下来。
随后,一阵光亮闯进玉沐沐的眼眸。
玉沐沐摸着被砸得深疼的额头,艰难的站了起来。
眼前竟然是一间颇为雅静的屋子。
梳妆台、铜镜,粉红的帷幔,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她打量了一圈,忽然吓了一跳。
一旁,一个女人正在看着她。
女人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里带着好奇。
玉沐沐等了片刻也不见那女子有?丝毫动作,只是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她心头思量,警惕的问她,“你?是谁?”
没想到那女子真的回答了,“我是阿灵。”
说完那女子对她一笑,玉沐沐这才发现她的目光很是纯净,干净的就像初夏的白莲。
“该你啦。”那女子道。
玉沐沐诧异问,“什么?”
女子又是轻轻一笑,“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呀?”
玉沐沐紧盯她的眼,犹豫了片刻,最终道,“玉沐沐。”
“啊,沐沐,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好像很高兴,忽然笑着奔过来牵住玉沐沐的手。
“既然我们互相知道了名?字,那我们就是朋友啦。”
玉沐沐疑惑的看?着她,看?得出她真的很高兴,这个生活在地底下的姑娘怎么好生奇怪,而且越近距离看她,玉沐沐越感觉到一股不寻常来。
她的肤色很白,白的不似常人,甚至带了些?灰败,连双唇都带了些?暗黑,而且她的气息极弱,就像是不曾呼吸一般。
玉沐沐心里一动,看?了她一眼道,“难道你?之前没有朋友吗?”
她的眼眸顿时垂了下来,看?上去颇有?些?沮丧,“辰哥哥不让别人靠近我,连膳食辰哥哥都从不假手侍从,都是亲自送来,辰哥哥说我得身子弱,不能被别人打扰,这么多年,辰哥哥不在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
说着眼眸又亮了起来,“不过现在沐沐你?来啦,你?是辰哥哥派来陪我的吗?”
她说得辰哥哥是哪个辰哥哥?
玉沐沐心里一阵疑惑。
直觉告诉她,虽然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温柔无害,可这里不是久居之地,甚至异常危险。
在盘盘交错的树底下生活的女人,那能是寻常人吗?
可是她真的看?上去太单纯了,太没有?心机了,灰白的面孔中偏偏有一双纯净如琉璃一般的眸子,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杂质。
所以玉沐沐试探着问道,“我刚才不掉小心掉进了这里,我这个人特胆小,一来陌生的地方就害怕,阿灵你能告诉我出去的路么?”
她的目光悲伤起来,“沐沐,你?不想陪着我吗,是嫌弃阿灵么?”
她的眼里慢慢带上了泪水,“每隔一段时间辰哥哥就要出去忙,他要去为阿灵配置药方,辰哥哥说阿灵的病需要一直喝药,只有喝药了才能好,可是那药真的太苦太腥,阿灵根本就不想喝,阿灵不想辰哥哥离开去配药,只想和辰哥哥在一起,可是辰哥哥不能总陪着阿灵,现在好不容易沐沐你?来到了我身边,可是你也要走了……”
她看上去很伤心,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玉沐沐竟然有些?心软了。
她给她擦了擦眼泪,“你?不要哭了,我暂时不走就是了。”
她一直在提辰哥哥,玉沐沐心思微转,轻声问道,“你?那个辰哥哥是什么人?”
阿灵渐渐止住了哭声,微红着眼眸还不忘回答玉沐沐的话。
“辰哥哥是阿灵最亲近的人,阿灵很爱很爱辰哥哥,就把辰哥哥留在了身边,辰哥哥对阿灵一直都很好,阿灵最在乎的人就是辰哥哥。”
把辰哥哥留在了身边?
玉沐沐心里一跳,总觉得这话有?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