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来说,戚先生的情况,不太会产生您说的这种情况。”
戚雩因为车祸带来的脑部创伤而陷入深层无?意识状态,他的大脑仍然在工作,只是意识无?法恢复。
对于这样处于昏迷中的患者来说,他的心跳速度低于正常人,很少?会出现心跳忽然加快这种症状。
迎着戚管家期待的目光,医生忍了忍,还是决定说实话:“导致心跳加快的因素很多,除了意识活动之外,还有病理性、药物性等等原因。”
“您……还是不要对此抱有过多希望。”
戚管家眸子的光黯淡了下来。
虽然如此,为了以防万一,医院还是安排为戚雩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结果果然如医生所说,并无异样。
而且在检查过程中,也?再没有出现管家所说的那般心跳加速的状况。
见戚管家神情郁郁,医生放下手中的检查结果,给老人倒了一杯水。
“您不要气馁,仪器查不出来的变化,不代表没有变化。”
医生给戚管家讲不久之前医学上发?生的一个案例,一个因为车祸昏迷二百多天的妈妈,在听到儿子持续的呼唤后醒了过来。
“您也可以试一试同样的办法。”
“对了,您之前没有说,戚先生心率发?生变化之前,您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
——先生您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不对。
——诀少?爷嫁到我们家?
也?不对。
——诀少?爷被欺负,阿猫阿狗都欺负到了他头上?
对,是这个!
戚管家被医生一番话点醒,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啊,毕竟诀少?爷是他家先生在昏迷前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在意的人嫁了过来,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欺负,谁能忍得了呢?
想通了这一点,戚管家心情格外复杂,回到家里,申请了个微博小号,加入了粉丝们新建好的超话。
他要将?岑少?爷的情况第一时间直播给先生!
·
岑诀并不知道因为他受的“委屈”而造成了多大风潮,晚上一觉睡醒,除了戚管家没能及时回自己的消息之外,其他一些安好。
岑诀皱了下眉,想打电话过去,哪想到还没拨号,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诀少?爷好呀,昨晚上睡早了,没第一时间看到消息。您那边情况怎么样?】
莫名地,岑诀从戚管家的回信中感?知到了对方的好心情。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戚叔,我一切都好。生日快乐。】
今天是戚叔的生日,可惜他不能在家陪着戚叔过生日。
微信聊完,岑诀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工作中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看他的目光中都透露着几分微妙,不小心眼神交汇,对方会连忙低下头去。
“怎么了这是?”岑诀问。
“还不是你昨晚上那直升机给闹的。”
要李开光说,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昨晚上才多久一会儿工夫,《某节目参赛选手直升机调器材》就成为各大匿名区讨论的焦点。
观众们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光看这个爆料,下意识觉得这节目选手有点过于嚣张。
“说你什么的都有,说你炫富啦,屁事?多啦,架子大啊。”
这世界上,有钱人是少数,大部分人看到这些,都难免酸。
酸完了,还要琢磨琢磨这节目的公平性——“怕不是个内定的皇族吧?”
李开光昨晚上跟帖子,牙都快要酸掉了。
“你在意这些做什么?”岑诀听完,一个词都没往心里去。
这才哪到哪,要是这点儿风言风语都经受不住,还在圈子里混什么?
早点退圈得了。
或许是岑诀太过淡定,倒是显得节目组不淡定了。
他们不但在官方微博上辟谣了“直升机事件”,还派人过来和岑诀商量。
“我们之前是没找到群演,现在有了,您看您还需要吗?”
“要不给您换一个?”
不但换演员,还要重新配个编剧。
岑诀听得直腻味,抬眼威胁:要是节目组真的不打算继续好好办节目,那直接现在散伙好了。
他就搞不明白,现在是市场经济,一个导演节目本来就不吃香,节目组还要搞这搞那。
真当自己是熊猫,只要卖萌就会有人看啊?
岑诀三两句将人怼回去,节目组再也?不闹幺蛾子了。
也?不知道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整个团队的效率以肉眼可见的效率提升,中午吃饭时,盒饭里竟然多了一个卤鸡腿。
“爸爸!!”穷得吃了好久素的唐浙激动地喊。
他从李开光嘴里得知岑诀回绝了节目组的换人邀请,间接地保住了自己的工作。
“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人了!”
岑诀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来亮起自己的银色指环。
“什么意思?”
岑诀:“抱歉,有家室了。”
一整个下半天,唐浙都沉浸在岑诀有对象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上。
“我比你大了五岁,而我还是个母胎单身……”
李开光听完,忍不住补充:“虽然你是个明星,但银行余额还没超过四位数。”
扎心了老铁。
岑诀过了好几天,脑子里才冒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李开光会知道唐浙的银行卡余额呢。
·
或许是节目刚开局时闹了这么一出闹得足够轰轰烈烈,到了正式比赛时,大家的比赛环境反倒是好了。
新锐导演决赛,节目组给的比赛任务是拍摄一个最少?30分钟的短片。
拍摄地定在脚底下这片土地上,主题不限,一台摄影机,一个编剧,一个演员。
其他都没了。
因此,导演是整个创作团队的核心,要找故事?,定主题,和编剧出剧本。
出完剧本之后找演员拍,拍完自己剪片子。
配乐和主题曲当然也是自己弄。
李开光吐槽:“要不是选出来进总决赛的都是能人,节目组怕是不敢这么玩。”
正是因为条件定的苛刻,将?人逼到角落,这节目才会有看头。
六个参赛选手都卡在了第一关。
找故事?。
每个写作者都会看的编剧书《故事?》中,作者罗伯特麦基说:“人们对故事?的胃口是不可餍足的……”
无?论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甚至是几秒钟的短视频,都包含着一个结构完成的故事?。
观众在故事?中找乐趣、找慰藉,找自我。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故事?的重要性,故事?成了,这个参赛作品就成了,因此都不敢放松警惕。
在拍摄前的创作方面,岑诀在外人眼中是吃亏的。
他没有编剧。
所有一切都得自己弄。
“咱们行不行啊,别的小朋友都定选题了。”李开光这些日子和节目组其他人混熟了,消息也灵通了起来。
比如说,他打听到了某大导嫡传弟子准备拍当地一户贫困人家的故事?,海龟和学院派三位都是风土民情,而网红另辟蹊径,准备拍乡村爱情。
只有岑诀和那位顶流还在晃荡。
“急什么?”岑诀爬上小山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小山村。
这是位于滇市的一个地级市下的小村庄,村里只有一个姓的人,主要生计是来源于烟叶和柑橘,由于交通不好,因此当地人都很贫穷。
小村庄所在的县也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
“这里的位置有点闭塞啊。”
在小山村一侧,有一条湍急的河流过,将?这一块环抱在内。
唐浙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闻言接话道:“是啊,只有一条泥路。”
除了这泥路之外,就得从河上走。
这么多年了,河上只有一座晃晃悠悠的铁索桥。
滇市地处高?原,海拔高?,日晒充足,唐浙靠脸吃饭,哪怕热的满头汗,也?不敢将遮阳帽取下来。
“走,我们去桥那里看看。”
说着,岑诀带着人往桥上走。
唐浙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口气,艰难地抬脚追随着岑诀的脚步。
“喂,桥有什么好看的啊!!”李开光实在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周的功夫,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奔波中消耗着时间。
小小的村落被他们跑遍了,白天在外跑完,晚上还要回去挑灯看资料。
什么《县志》啊、当地的风俗民情啊、与之有关的名人传记啊……
一个拍电影的,活像是变成了体力劳动者。
但这些案头的功夫没有白费,短短一周,他们就像本地人一样,熟悉了各个地方的地形,还对这片土地上下几百年的历史了如指掌。
因此,来到桥边,看到一旁立的石碑上的字时,他们的记忆立刻就被唤醒了。
“李松游,哦,是李家立的啊。”唐浙说。
李开光休息完了,跟上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李家?我怎么记得这村子里的人都姓杜啊。”
“是都姓杜,这个李家搬来就持续了一阵子,然后都死完了。”
“你肯定知道,村里最有钱的那家,青瓦砖房。”
说起青瓦砖房,李开光就懂了,他们去踩点的时候,遇见过这家。
他们对此印象很深刻。
全村都是黄土房,就这家最阔绰,简直显得格格不入。
听说在几十年前,这家人从外地逃难过来,据说是以前做过生意,有一些积蓄。
“他家还有个留过洋的少?爷,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道败落,少?爷也死了。”
“李松游,就是这个人吧?”
岑诀看书很快,记得也?牢,闻言点头说:“是他。”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立桥呢?”
岑诀算了下架桥的时间,恰好是这位少?爷回国之后几年。那时候因为时局动荡,外面形势不好,李家也?受了些牵连。
“看看桥后面。”
桥碑后有记载:原来,这位留洋的李少爷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因此早早被父母叫回来,被迫在家承接祖业。
少?爷非常不忿,在家消极度日。后来,少?爷父亲的生意受到外国人牵连没了,人也死了,他才勉强振奋起来。
“家中疾苦,母病,请医不至,猝。遂许大愿,建桥修路,愿乡亲不复此人伦之苦。”
少?爷的母亲生了病,他请医生,但是因为道路不通,耽搁了看病时间,所以母亲去世了。
他修这桥,是为了让同村的其他人不再受同样的苦。
山风吹着,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困窘的青年,因为现实从先进的国外世界回来,陷入这座小山村里。
然后将一生换成了山村通往外面的媒介。
过了好一会儿。
“走走,回去,再去找老人聊聊。”
村里仅剩的几个老人几人烦了好几次,见他们又来,顿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方寒暄了几句,才问到李松游修桥这件事。
老人家当场叹了口气。
原来,因为村里不同姓氏的缘故,这位李家的公子哥在父母去世之后,在村里很是受了一阵子磋磨。
“都说他父亲和外国人做生意,是汉奸。”
大汉奸的儿子当然是小汉奸,所以在李松游提出要修桥的时候,村里人不但不信他,还给了这个整天有着不切实际想法的公子哥一顿好打。
“那桥最后怎么又修起来了呢?”李开光好奇地问。
“是啊,没人帮他。那桥,是他一个人修的。”
“干活都是他一个人,修桥的材料也?是自己搬,一天从早到晚,一个人,修了五年。”
“修完了,他也?得了病死了。”
村里人都说他是累死的。
在李松游人走了几十年,桥依旧还好端端地架在河上。
哪怕今天,人们忘记了修桥人是谁,但他们仍然可以通过这座桥,轻轻松松地用脚踩过天险。
李松游做到了他石碑上所说的,不让村里的其他人重蹈他的覆辙。
唐浙深呼吸了一口气:“诀哥,我想拍这个。”
“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