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鲸市的新城区,酒吧一条街,这?里是不夜城。

五光十色的灯球流转,绚丽的灯光直晃人眼,嗨爆的舞曲震破耳膜。

舞池中央,红男女绿摇摆。

二楼一座包厢里,和外面的喧闹不同,这?里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一个长相略显稚嫩的年轻男子,窝在沙发,端着酒杯,对着玻璃窗外扑漱扑漱飘落的雪。

包厢门枝呀推开,他转过头,看向来人,笑喊:“哥。”

莫涵点头,坐到他对面,“找我什么事?”

他心里隐约清楚。

大约又不?清楚。

秦天拿起一瓶啤酒,手一劈,啤酒盖弹出去飞到地上。

白色的啤酒沫溢到杯沿,他推给莫涵道?:“没事就不能找哥了?”

莫涵接过啤酒,一饮而尽。

两人都无话,连着喝了三杯。

秦天瞅着莫涵的脸色,开口,“我还?记得,阿姐第一次来酒吧,我们就是带她来的这?。你给她立了规矩,一个人不?能来,必须有我们陪着。”

灯光落在酒杯里,闪着莹莹水光。

莫涵半垂眸,眉间郁色浓了两分,手圈住酒杯。

他淡淡说:“你要还?认为这?个哥,就别提这些?事了。”

秦天却像是没听见,道?:“记得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在玉渊山滑雪,暴雪封了索道,我们被困在山顶的酒店整整五天,物资匮乏,你发烧了,只有一盒药,阿姐瞒着自己也发烧的事,把?退烧药省给你吃,她自己敷冰冷的毛巾躲在房间里睡觉。”

“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撞开她房间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烧了多久了,她整个脸都红透了,身子像开水那么烫,我当时好怕,好怕阿姐会死。”

“当时是你背着她一步一步下的雪山,那雪,一脚踩下去没到膝盖,到山下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虚脱了。”

莫涵:“别说了。”

秦天仍是接着说:“那年,你和徐家的徐开闹矛盾,他带人把?你堵在堵在巷子里,你让阿姐跑去般救兵。”

“谁愿意多事啊?阿姐急了,冲进一家饭店厨房,抢了一把?刀出来,看见你被四五个人围着揍,一冲动,徐开的膀子差点就被砍掉了,她差点被记大过,毁一辈子,那段时间,学校所有人看见她都绕着走,说她凶,狠,不?像女孩子。所有人避之不?及,阿姐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莫涵抬头,眼睛紧紧盯着秦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天:“以前,谁敢说阿姐一句坏话,你就和谁拼命,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处处疼她,宠她。”

“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时坤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阿姐,让她下不?来台,你怎么忍心和时坤这种人合作,来伤阿姐的心?”

莫涵冷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里能伤的了她?她伤我还?差不多。”

秦天手里酒杯重重放到桌子上,“你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和时坤合作,你伤他还?不?够多吗?结婚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会和许娇断干净,以后会一心一意对阿姐,可是结果呢?分手闹到了婚礼上。”

“所以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别人就是离婚也没我给的多,我给的还?不?够吗?”莫涵豁的站起身,“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许娇,才把?东西卖给她的?那东西花了我多少心血,好,她说要,我不?介意她算计我,我也给了,可她为什么……”

莫涵眼睛猩红,像泣血,他说不出口。

他恨她。

他欠她的都还了。

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只是希望他们能做最简单的朋友。

那些话,比刀子还?扎人。

秦天吼,“就算你们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做敌人啊,你这?样,你们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你醒醒啊。”

莫涵声声吸一口气,道?:“你让她来求我,求我我可以考虑。”

秦天怔怔看着莫涵,这?个人,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不认识了呢?

“你的风度呢?教?养呢?胸襟呢?那不是别人,是阿姐啊!”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让一个女孩子来求你?”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抓着莫涵的衣领子,瞪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涵冷笑,“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可以想到,她对我都做了什么了吧?”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管。”

秦天咬了咬牙,郑重道?:“那你不?如连我一起对付了吧,我站阿姐。”

他松开莫涵,径直出包厢。

莫涵转过头,盯着他的后背问:“为什么?”

秦天握着门柄的手停住,头微微往后转了一点,如雪侧颊落在灯光里,道?:“因为你变心了,不?疼她了,我总得替你疼她。”

否则,她该多难过啊。

*

我轻轻的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我的温柔。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手机闹钟响起来,甜甜的歌声歌声悠扬,被搅了好梦的阮夏朝莫谨的脖子拱了拱,手攀着他的脖子,翘在他腰上的大腿脚趾屈了屈,不?想睁眼,低低喊:“哥哥。”

莫谨长臂伸过去,关了闹钟。

低头,吻她的眉,眼,唇,把?她温馨。

莫谨在身边的时候,阮夏的生活能力就倒退,不?愿意被闹钟被动叫醒,只愿意被他吻醒。

温热的唇在肌肤上游走,她渐渐来了精神,勾着他脖子回吻,脚板心一下下擦着他的腿,直到彻底醒。

掀开眼皮,一张清俊的脸映入眼帘,她娇娇喊:“哥哥,给我穿衣服。”

他喜欢肌肤贴在一起的感觉,睡觉的时候不?准她穿睡衣。

“好。”

她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像个小孩被他疼。

他帮她穿好衣服,又抱着她去浴室,两人一起对着镜子同频率刷牙。

“背我去健身房吧,不?想走路。”

阮夏从身后抱着莫谨的腰糯糯说。

感觉到她对自己越来越多的依恋,莫谨唇弯起来,把?她放到自己后背。

“今天不跳舞吗?”

阮夏两条细细的腿轻轻晃荡,脸搁在他肩头,“我陪你跑步。”

两人下了楼梯,正在厨房做饭的保姆透过玻璃看见,脸烧的通红……

太羞人了。

健了身,洗完澡,莫谨正吃着烤面包,小腿上传来一片柔软的触感。

他看过去,阮夏一脸从容的喝着燕窝粥,仿佛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撩拨的人不是她。

这?滋味,谁受的了啊。

他手一伸,阮夏稳稳坐到她腿上,在她鼻尖轻刮,“调皮。”

阮夏讪讪,“玩玩吗。”

莫谨舀一勺燕窝粥放进嘴里,手指捏起她下巴,唇舌卷着甜丝丝的燕窝粥送进她嘴里。

阮夏:“……”

脸跟火烧是的红。

正端着一盘羽衣甘蓝拌蘑菇往餐桌走的保姆:“……”

我应该是回避?

回避?

还?是回避?

*

“阮总,正元那边回复了,说是莫总太忙,三天以后的中午11点才有空见你。”

阮夏刚进吉迎,秘书陈羽踩着迎上来说。

架子还?挺大,阮夏嗤笑一声。

“你回复那边,到时候我准时过去。”

阮夏走进办公室,拿出手机,拨给秦天,“来一趟我办公室。”

才刚起床的秦天心一虚,快速蹦到书房,键盘敲的噼啪作响,道?:“手头这点程序编完了就去。”

阮夏哼一声,“还?在家吧?”

她太了解这货了,晚上死不睡,早上死不醒。

就是个大小孩。

他能通宵编成程序到这个点不睡觉,绝不?可能是早早起床做工作。

秦天讪讪,“我从没见过比阿姐更聪明的人,我对你的崇拜真是如滔滔江水,”

“打住,”阮夏道?:“工程部的工程师作息时间都和你一样吗?”

秦天:“差不多,搞IT的都这样。”

阮夏:“那这样吧,你们工程部的上下班作息时间你来定,根据你自己的习惯来。”

秦天感动的热泪盈眶,正在脑子里搜刮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听见阮夏幽幽道?:“悠着点,别整秃了。”

秦天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谢了一个地中海的头,手一哆嗦。

这?招太狠了!

他才不?要秃。

弯腰捡起手机,非诚诚恳道:“不?用调了,我觉得早睡早起挺好的。”

阮夏又拨通生活助理内线,“买一份早餐送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给顾祁发了一条微信:

【早安。】

正在开会的顾祁,看到手机屏幕上悦动的阮夏两个字,立刻点开。

她到底抽什么疯?顾祁想。

*

“阿姐。”秦天推开办公室门,笑的一脸无邪。

阮夏指着早餐,“快吃饭吧,刚到的。”

秦天顺着她下巴的视线看过去,蟹粉煲,椰蓉鸡汤。

秦天从小就是空着肚子,赶着点上学,莫涵有时候也会空着肚子。

后来阮夏就养成了习惯总在书包里放两分早餐。

暖暖的金色阳光透过三面采光的玻璃窗照进来,映在身上暖融融的。

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鹅黄的花蕊,纯白的花瓣围绕。

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秦天嚼着蟹粉煲问阮夏,“阿姐找我什么事?”

阮夏放下手里的文件,“我想让你给我编个小程序植到我手机,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给人发早安,晚安。”

秦天点头,“这?个小意思,我三个小时就能做出来。”

阮夏放下手里的文件,认真看向秦天,“鉴于你生活能力严重低下,我决定,早点给你找个温柔可人的另一半,好好照顾你,。”

秦天撂下筷子就想跑,“可别,女人这?种生物太麻烦了,我先去工作了。”

阮夏叹气,“孩子气,你到底什么才长大?”

秦天手搭在门柄上,拧开门,回一句,“你没听说过吗?男人只会变老,不?会长大。”

阮夏:“……”

这?叫什么说法?

三日后。

快捷所在的写字楼和吉迎只隔了一条马路。

阮夏下车,抬头,眯眼,看见耸入天际的摩天大楼,红唇微勾。

抬脚迈上台阶,高跟鞋在地板踩出吱吱翠响,肩背挺的笔直。

报上身份,前台立刻拨了莫涵秘书电话。

修身的职业装勾勒出婀娜傲人的身材,微微内扣的短发卷在天鹅颈,流苏耳线贴着颈子垂到纤薄,白皙的美人骨。

一双眼睛琉璃一样明亮。

一举手一投足,既优雅又风情妩媚。

秘书微微咋舌。

她见过无数美女,这?位,当真是美女中的美女,人间尤物。

坊间传闻,这?位婚礼上甩了现任未婚夫莫涵,嫁给莫氏的掌权人莫谨。

这?姿色,还?真是有搅弄风云的本事。

她不敢怠慢。

“阮总,您这边请。”秘书伸手引路。

阮夏跟着秘书进了电梯,又被领到会议室。

秘书冲了摩卡进来,端到阮夏面前,笑说:“莫总还在忙,您稍等一会。”

阮夏淡淡嗯一声。

她心里清楚,莫涵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

端起咖啡杯,走到玻璃窗前,眯眼,悠闲赏远处的风景。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身后才传来枝呀推门声。

阮夏转头--莫涵推门而入。

自上次慈善晚宴之后,莫涵当晚便般了出去,她再也没见过他。

恨,其实是一种比爱更深的纠葛。

也是最无解,最不?能放下的一种纠葛。

原本盛满阳光的眼睛,如今,都是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