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极致欢愉百日

“极致欢愉一百天…”

“我选择满足内心的愿望,就一百天…”最后一声近乎喃喃。

克拉拉说出她的选择的时候,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神父背后上方的幅圣子像吸引,她看着圣子垂落在身体两侧枯萎的双翼,青铜色波特兰石的棺材,以及在圣子的心口绽放的红宝石花,仔细分辨,那朵红宝石花竟然和蓟花有几分相似。

冬日里的雪光透过窗户来到了克拉拉的脸上,闪光衬托出她蓝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睫毛,没错,连睫毛也变黑了这也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恶魔需要更多红色。

克拉拉从镜子里看到神父的神情,当她说出最诚恳选择的时候,神父的目光像冬天里河里漂浮的石膏像,也像覆盖在石膏上的雪花,有什么东西正在它的内部慢慢裂开,雪水顺着缝隙钻进去,直到占满了石膏的最深处,和它融为一体,在漂浮的冰河上交缠着。

他沉默的这一小段时间,紧闭着嘴,然后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克拉拉的下巴,他说,“那当然,乞丐也会这么选择的,如果你选择了另一个回答…”

他的停顿充满了令人困惑的气息,声音也极具有俘获性,那种很低沉悦耳的音色,逐渐的把克拉拉引诱到他内心里最接近他本身的世界。

“会极其无聊是不是,哈哈。”

克拉拉接上了神父的话,随意的挑了挑眉,“那么无聊的第一个选择,不适合恶魔。”

“对,你说的没错,是无聊的选项,尤其是…第一个…”

神父边说着这句话,食指从下巴慢慢滑到了克拉拉额头中心,留有印记的地方,顺着手指的触摸,一路的肌肤几乎快要烧起来,尤其是在他轻轻点了点额头,隐藏着的印记慢慢浮现出金色的纹路,暗光跟随着手指的移动而微弱的闪烁着。

“你是恶魔…”神父悠悠地说,目光深沉,流连在婚冠的印记处,给克拉拉营造了一种错觉的氛围,仿佛那样意味深长的目光已经变幻出舌头一样黏腻的东西,一点点从她最薄弱的部位舔舐…这样突入其来的想象有些奇怪。

但神父的手指就像蛇一样,从额头滑落到苍白的唇边,闪着光,漫无目的巡游…

“我是夜魔…”

蛇潮湿着来到她的锁骨,在肩窝处打着转,克拉拉说着坚定的话语的同时,用手轻轻的把蛇包裹住,拽离了她的肩。

但游走的触感还不断在克拉拉身体的其他地方扩散着,慢慢地和婚冠的印记的热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绝妙原始的感觉。

就是这样原始的感觉,让克拉拉不自觉的又看向高挂着的圣子像,画里的那对枯萎的翅膀轻盈极了,甚至连风吹过,都能带起翅膀羽毛的颤动,接着克拉拉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喘息…

在这声喘息里,神父的半张脸颊被光照亮,他平整的额头,和一瓣单薄的嘴唇,那瓣嘴唇向上扬起…

他和克拉拉的目光此时都汇集到这幅画像上,“很美,不是吗?”他问。

“也许吧…”克拉拉看着那朵红宝石花有一半开在画面的阴影里,“我觉得圣子正在抽搐哭喊,那块波特兰石太冷太硬,它似乎在对圣子微笑。”

克拉拉没有怎么思考脱口而出了这句感受,她还正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过于直白,而让神父陷入不愉的心情,毕竟他看起来很珍视这幅画,对于一些过于消极的评论,可能会抗拒。

“是么…”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床上的克拉拉,他有着高大的身体,这样站着几乎是平视圣子像。

他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克拉拉只能看见他宽阔的后背,“他的双翼很美,能感觉到吗…”他问。

克拉拉并不想再直白的回答神父自己的真实感受,因为那对翅膀在克拉拉眼里,不仅不美,甚至还有一些可怖,它们就像巨大的镣铐链条,把圣子死死的束缚在了棺材上。

与其说是美,或者是至高天使的象征,不如说是一种诡异带着难以理解的偏爱的惩罚,让圣子敞开身体,接受那朵红宝石花,让圣子匍匐在愚蠢的棺材上颤抖哭泣。

那棺材更像是一张温床,翅膀是锁链,圣子被束缚,被纵情极尽的偏爱。

但是此刻,神父正在问她,觉得翅膀美不美...

克拉拉踌躇了一会儿,望着神父的后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遮挡住了画像,就像他的身体已经把它吸收了,合二为一的古怪感。

“它叫什么名字?”

克拉拉并不想违心的回答,也不能不说点什么,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

“世界之光。它的名字是,世界之光。”

“是谁给它这个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克拉拉的错觉,她发现神父的肩膀突然僵硬了一瞬,但他缓慢的转过来,唇瓣仍旧向上扬起,他俯视着克拉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克拉拉听着他的叹息,那样绝妙的嗓音,这样的回答,勾出了她内心的怪异隐秘的感觉,虽然根本无从得知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神父的回答只有这声叹息。

“唔…这名字…其实…还不错。”

圣子受难的画像,名叫世界之光。

画像里如此明显的情绪,它叫世界之光。

圣子让这个世界有了光,还是圣子就是世界的光…

“我一直很想问您,神父,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商店的?”

“请不要介意我这样失礼的询问,因为…我的商店有点特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它…”

“而且,您是唯一一个,能够推开商店门的人,这…”

是的,神父的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锁孔,但凡能被允许进入商店的客人们都会出现契机,那就是当他们身上出现锁孔的时候,克拉拉才能够用钥匙打开他们,让他们进入商店。

但目前进入商店的恶魔们,他们自己本身是看不到锁孔出现在自己身体上的位置的,只会感受到烧灼,久而久之,他们也就知道,烧灼感一出现,那可能就是克拉拉的商店在召唤他们,他们就有机会去商店里买回他们遗失的,最珍贵的东西。

他们看不见,克拉拉却能清楚的看见他们身上锁孔的位置。

但是,奇怪的是,克拉拉根本没有在神父身上看到任何锁孔,所以也就不存在商店能召唤他,没有克拉拉的钥匙插/进他身体上的锁孔,他也根本不可能进来,所以…

他到底是怎么能够自己拧开商店的大门,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