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给自己起个代名,在这里不需要你们用真实姓名,学历家世都不重要,我会为你们安排好剧本。”
耳边嗡嗡的说话声中夹杂断断续续的琴音,晏叙白缓缓收回思绪。
男人穿的很正式看起来有事要忙的样子,问出他要去的地点后将自己送到茶室门口便走了,步履匆忙,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名讳。
——唐见山。
暖黄色的顶光透过白纸壳的灯罩打在晏叙白深如墨色的发上,少年纤长卷密的羽睫颤动着,将口中的三个字绕在舌尖轻轻呢喃着。
有些许困惑,他向来对于陌生的意外抱有怀疑与偏见。
但这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件坏事。
“照着上面来就行了,包装到位后客人也就喜欢,工资提成都不是问题。”
领班将几人的资-料依次排开,陆陆续续挑出来几份,最后归档了三沓。
“万兴、纪元辰,你们两个去二楼千鸟阁报到。”他先念了两人名字,将档案递给他们,在两人走后接着又念:“莫尔,夏千星,布里奇斯,齐典,你们上前来。”
领班从座位上起身,将资-料放进对应的档案袋里一一发放给他们,较之方才的冷淡多了些宽和的笑。
“你们要去的是五楼福缘厅,到了那里会有专人接待你们,训练期间好好努力。”
对于领班表达的善意,这四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与前两个人的差别待遇,都有些受宠若惊。
布里奇斯是位很英俊帅气的外国男孩,海拔高腿长身材也很健硕。
他甩了下那头亮眼的披肩金发,兴奋地冲领班表达喜悦:“嘿先生,我会努力的,非常感谢你给这次机会。”
领班没拒绝布里奇斯想握手的想法,只是微笑地提醒:“不客气,幸亏你没有要进行贴面礼的意思。”
这位领班先生将他们都送了出去,留意到几人走时都或多或少将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过,明白其中原因的他不禁会心一笑。
男人转过身去看这位被他留在最后的瑰宝。
可不是瑰宝嘛,他敢打包票,有了少年的加入,不知会增加多少客源。
如此诱惑而不自知的迤逦,清新纯然的气质,一举一动不自觉间透着天真的艳与惑,漂亮又并不落俗。
那些低层次的低端局怎么配得上漂亮少年,他不会随便将晏叙白推出去接待客人。
“晏…晏叙白是吧?”领班笑得春风和煦般温暖灿烂,想让少年感受到自己的热情,“来,快坐下,站在那里怪累的。”
自己都没坐下,先殷勤地拉开竹椅,还从桌上拿起茶壶到了杯热茶。
晏叙白紧张的捏了下手指,摇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是先去报到吧。”
“诶,报到?你不用报到。”
见他拒绝,领班也没强求,端着茶水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沫,慢慢地小口轻酌。
“什么意思?”晏叙白不解。
“没什么意思啊,你呢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你的水平完全可以服务有身份的大佬,不用每天挂名等着接待,有客人时自会通知你。”
——这牛郎听起来还是很有狭义啊,领班说的明显跟那什么一样。
挂名、接客、服务,怎么都听很不正经。
晏叙白脑里方才被普及的牛郎认知,明明是喝酒聊天谈心,像朋友、心理师一样开导客人,缓解客人压力,让客人能够得到放松。
他这样想也就自然问出来了。
领班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接话茬,避重就轻地回了句:“牛郎这职业平日工作如何,就看你怎么想它了。”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
但晏叙白是来做什么的?他是接了扫黄任务潜伏在黑白人间等待时机一窝端的。
谁信这人的鬼话啊。
………………………
扫黄异能小组据点。
小组其他成员接了封匿名举报的信件,外出去查访所谓的情|色交易频繁的学生网咖。
独留下晏叙白和更能照顾人的云鹤留在家里。
虽然照顾人这点被庄玄朗讽刺地称为保姆,但还是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
云鹤在厨房里开着油烟机,热火朝天地炒菜,煲汤。
中途还沏了一杯热牛奶端出来。
“入职第一天怎么样?”云鹤将热好的牛奶递给晏叙白,关切地问候自回来后便坐在沙发上翻阅小册子的少年。
晏叙白正低头查着异能诞生相关的信息,一听是云鹤的声音,顿时想起来这人给他的侮辱。
宝石般灵动透彻的红眸里闪过厌恶,转瞬即逝,他没理由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脸色,于是姣艳的面庞上带着明显的不虞。
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杯子后又放在茶几上,丝毫没有想喝的意思。
说实话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现在不过是因这人更讨厌了。
“对了,叙白好像还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异能?像我们的异能信息都能从各方面渠道知道,你的异能倒是隐秘,连排行榜上都没有显示。”
“说起来,你还不曾知道自己上了排行榜吧?”
云鹤眉眼轻弯,与有荣焉地真诚为少年感到喜悦。
外面烈日当空,肉眼看的见的热浪滚涌,屋里冷气开的很足,嗖嗖的冷风吹散云鹤因做饭染上的燥热,他拿了块方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一时无人接话,他疑惑地歪头看了一眼,这下正好对上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云鹤手上动作僵了僵,心里难免有些慌,“怎么了?”
他不太清楚少年为何露出这样的情绪,将方巾放下后来到少年身边坐下,便要去牵晏叙白的手。
愣是被少年甩开了,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云鹤有些受伤。
云鹤想是不是先前让少年去牛郎店这件事没有处理得当,方式也不太好,让他觉得难堪了委屈了。
男人将目光放在晏叙白身上,少年捏着册子的手指攥的很用力,连充血了都还不知。
除了此外好像没有别的可能,云鹤无奈地叹息一声,哄孩子般跟他讲道理。
“我们选择让你进黑白人间也不是想让你难堪,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年纪要么大了,要么就是长得不如你好看。”
“叙白,你是最合适的。”云鹤眉眼平和地挽唇轻笑,“而且,叙白,千千万万种任务里这类任务绩点是最高的。”
“我们几人可以完全协助你,完成所有同类任务。”
这样所有绩点全算你的。
晏叙白显然没有被打动,小脸上少有的冷漠,神情恹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冰冰地“哦”了一声。
这下云鹤真的懵了,他茫然无措地坐在少年身边。
晏叙白自然不会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直接站起来,红眸冰冷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男人。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很在意。”
身上的西装马甲还未来得及换下,晏叙白从口袋里将小相框掏出来。
“我比较在意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变-态吗?还是想折辱我!”少年说着说着便怒气上涌,眉目飞扬漂亮的不像话。
云鹤眼眸深沉地掠过他手心里的物件,情绪没有什么起伏,下一刻目光更专注地盯着少年看。
他忍耐多日的欲-望这刻快要迸发,许是单独相处的有利环境让他没有先前那样克制,云鹤稍微放纵地将视线移到少年的手腕。
小巧的手腕骨并不是纯粹的瘦弱,带了点嫩白的软肉,莹亮又透白,精致又漂亮。
晏叙白嘴皮子功夫显然不到家,他很少用些难听的话去骂人,他的词库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男人丝毫没有反应。
不是心虚的不敢看他,也不是愧疚的道歉,更不是对自己这样不道德的行为感到不堪。
晏叙白见此是真的被气到了,用他平生所学过最难听的词说男人,就是夏日阴沟里腐烂朽坏的死老鼠一样恶臭地让人嫌恶生厌。
他不想再说什么,直接走出客厅上楼回房间砰的关上门。
留在客厅的云鹤慢慢收敛了笑意,需要他温柔相待的人离开了,他也不再掩饰。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开心吗?”
“他真的不喜欢我吗?”
厨房里砂锅扑腾扑腾地开了锅,浓汤从锅盖里溢出,云鹤没有心情去管,他一声一声询问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渐渐地,他的身边缓慢地浮现一个人形,直到一个和云鹤长的完全相似的男人出现。
“真是个乖孩子啊…”男人伸手将茶几上晏叙白没动过的牛奶端起来尝了口,然后轻轻放下杯子。
“学我那么久,你怎么就忘了往牛奶里放糖了。”
男人眯起眼毫不留情地笑话这人,他仰起头望向二楼的方向,褐眸里充盈着痴迷。
他们两人间唯一的不同,大概除了性格上的细微区别外,就是云鹤从不戴眼镜了。
真正的本体看向坐在沙发上神色愣怔有些癫狂的男人,发出神经质般的笑:“那张照片是我留存纪念的,并不是要送出去的意思,叙白那么害羞,你这么做他能不讨厌你吗?”
“好了,到此为止,回去吧,云渊。”
将分-身召回后,终于从沉睡中清醒的云鹤走进厨房,慢条斯理地收拾完,重新做了饭菜放在托盘里。
………………
晏叙白回到房间后舒了口气,精神有些倦怠,他轻轻揉了揉眼皮,走到衣柜旁拿出短袖和短裤。
巨大的落地镜里,少年坐在床边蜷着一只腿轻手轻脚地换着衣物。
他背后床头柜上的闹钟微不可见地晃动了下,一不留神快要掉在地板上时它自己又稳了回去。
晏叙白毫无所知地换完衣服从床上跳下来,踢踏着拖鞋去洗漱了。
在他走后,床上洒落开来的衣物中被埋住的白袜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只。